5月23號中午十一點,胡振華突然收到劉躍的訣別電報。


    這位一心為當局奔走的老將,於魔都辦公室內,飲彈自盡。


    在電報中,劉躍自嘲自己為臭蟲,非但未能救國救民,反而髒了曆史的車輪。


    事件的起因是,紅色軍團特種兵縱隊的遠射程火炮對高橋東北海麵的軍艦艇進行炮擊,擊中7艘,其餘逃走。至此封鎖了高橋以東海麵,將守軍主力壓縮於吳淞口兩側地區,為攻取市區、全殲守軍創造了有利條件。


    海上退路被阻斷,當局隨即下達了撤退命令。


    暫1團也收到了命令,在大領導的撤退命令中,坦克和火炮是必須撤離的,至於其他部隊,由‘東家’決定撤離順序。


    胡振華放下電報,嘴裏哼起了定軍山!


    “……


    頭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


    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


    進退俱要聽令號,違令難免吃一刀。


    三軍與爺歸營號!


    黃忠到明天午時三刻成功勞。”


    胡振華的心情很複雜。


    忠貞之人,無論其立場如何,總是值得尊敬的。


    劉躍,就如同被斬的夏侯淵,可圈可點。


    “諸葛!”


    “我在!”


    “搭建一個靈堂!不設牌位,無需挽聯,我要送別舊世界!”


    “是!”


    半個小時後,胡振華白衣素縞,盤坐在靈堂之內,一動不動。


    他是知名人物,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無數人的神經。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保密局,新上任的一處處長曹聰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當局要撤了,工業區裏的兵工廠絕不能留下資敵。


    雖然崇明還沒有丟,但那是早晚的事。


    曹聰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由齊書桓陪同而來。


    兩人進入靈堂,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雖然四周掛滿了白幡,但沒有靈柩,沒有遺像,沒有鮮花,沒有供桌,沒有燒紙錢的火盆,更沒有挽聯。


    不知道祭奠誰。


    什麽人能值得胡振華親自守靈?


    最詭異的就是胡振華,他不是跪著的,而是盤坐在蒲團之上,像是打坐。


    曹聰和齊書桓觀察了許久,一無所獲。


    齊書桓終於忍不住了,隨口問了一句,


    “振華,你這是?”


    胡振華緩緩睜開眼睛,無喜無憂,淡淡說道,


    “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這句話,是李 大釗先生在1918年11月15號做出的預測。


    當時,共產主義在華國還處於萌芽狀態。


    曹聰嘴角抽搐。


    這種言論如果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一定會被扣上赤色分子的帽子,而現在,保密局的兩個特務頭子,隻能幹瞪眼。


    胡振華不管他們有什麽反應,繼續說道,


    “天道有常亦無常,1948年5月20號,當局進入憲政時期,到今天為止,剛滿一年,在這短短的300多天時間裏,滄海巨變,現在又要丟失魔都這座遠東最大的城市,何也?”


    胡振華又閉上眼睛,微微搖頭,


    “天意如此!得民心者得天下!”


    說完,他手掐子午訣,繼續打坐。


    曹聰又看了看四周的白幡,恍然大悟:胡振華這是為魔都舉辦葬禮。


    或者說,是為當局舉辦葬禮。


    曹聰心裏五味雜陳,他剛剛當上處長,屁股還沒捂熱,就要被趕出魔都。


    齊書桓要了一個蒲團,在胡振華身旁落座,也開始打坐。


    曹聰麵部抽搐了幾下。


    此舉,有詛咒黨國之嫌。


    魔都丟了,還有南方,還有長江上遊,還有西南。


    黨國仍占據著大片領土。


    你胡振華搞這一出,會嚴重打擊軍心士氣,不合時宜。


    但你又拿他沒辦法,因為靈堂內沒有任何文字,你能說他祭奠誰?


    就算他寫:當局千古。


    你又能拿他怎麽樣!


    齊書桓的心態就大為不同,自從王宇去羊城養老,他就失去了靠山。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齊書桓在一處,成了透明人,有些攀高踩低之輩,還經常尋他的晦氣。


    一朝天子一朝沉,曹聰有自己的班底,絕不會重用老齊。


    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選擇。


    但保密局是紀律部門,站著進去,隻能橫著出來,因為齊書桓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足足過了十幾分鍾後,曹聰輕輕推了齊書桓一下,提醒他該幹正事了。


    如果劉躍還在,今天的這活由他來最合適。


    奈何!奈何!


    齊書桓是真不願意開口。


    世間之事就是這樣,你不願意,也得做。


    “振華,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胡振華的眼皮子動了動,但沒有睜開,


    “還有什麽事情要做?”


    “比如暫1團要撤走,比如工業區裏的兵工廠要搬遷,比如工業區裏的技術人才要轉移,比如……”


    胡振華起初還沒任何反應,但當齊書桓提出要王翠翠先去東番島時,老胡突然睜開眼睛,眼眸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突然,胡振華站起身來,一巴掌甩出,打的曹聰眼冒金星。


    老胡猶不解氣,拽下一束白幡,纏在自己的右手上,對著曹聰就是一通老拳。


    後者想反抗,但被保安隊摁住,動彈不得。


    胡振華麵色猙獰,吼道,


    “你以為你是誰呀!還想脅迫我的家眷!”


    齊書桓都驚呆了,連忙抱住胡振華的胳膊,


    “振華,你冷靜一點,曹處長也是好意!”


    他這話,猶如火上澆油。


    “所以,這個餿主意,是曹畜生出的?”


    曹聰驚恐的大叫,


    “胡董事長,你千萬不要誤會!”


    胡振華殺心大起,給蘭世安使了個眼神,後者立即扯下一束白幡,纏在曹聰的脖子上,用力勒緊。


    這是要下殺手!


    齊書桓沒了特務頭子的冷酷與震驚,嚇的跌坐在地,滿臉驚恐。


    曹聰被勒的麵色青紫,眼珠子都凸了出來,眼看就要橫死。


    齊書桓終於反應過來,喊道,


    “振華,千萬別衝動,曹處長是宋家的遠親。”


    胡振華不為所動,盯著曹聰,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沒有強大的祖國,你隻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


    短短兩分鍾,曹聰癱軟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齊書桓驚魂未定,外麵突然傳來了清脆的槍聲,很明顯,蘭世安正在清除曹聰的隨從人員。


    老齊被嚇的瑟瑟發抖,如果沒有意外,他也會被滅口!


    什麽樣的人最可怕?


    毫無顧忌的人!


    曹聰的屍體被抬走後,靈堂恢複了平靜,隻有地上的抓痕,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胡振華重新在蒲團上落座,他調整了好一會兒的心境後,才開口說道,


    “暫1團不能撤,我要實打實的戰績證明,工業區不是軟柿子,為兵工廠的撤離爭取時間。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米資在工業區擁有大量利益,他們能沒有想法?領事館又援助了我一個師的裝備,就是例證,我要看看局勢的發展再做下一步動作!”


    齊書桓聞言,安心不少,老胡肯說這番話,說明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他的心思活絡起來,如果能把米軍拉下水的話,當局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如果做成了,這可是擎天之功!


    “振華,需不需要當局這邊配合?”


    胡振華立即譏諷道,


    “你們能幫我什麽?別他娘的扯後腿我就燒高香了!”


    “話不能這麽說,破船還有三斤釘!”


    “船都沒了,還要釘子何用!你要是沒事,趕緊離開,我要思考ta集團的路。戰前牛皮吹的震天響,說什麽堅守半年,這才11天,你們就成了喪家之犬,廢物點心!”


    齊書桓被懟的啞口無言,他沉默了好一會,才悻悻說道,


    “曹聰的事情,該怎麽辦?”


    “齊哥,我希望你能成為一處處長!”


    老齊的眼睛裏露出炙熱。


    但是,他很快又冷靜下來,無奈搖頭,


    “我的資曆不夠!”


    胡振華嘿嘿笑了兩聲,


    “局裏不管派誰來,我都不會搭理,齊哥,我能做的隻有這些,至於處長的位置,就看你的手段了。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不爭不搶,隻能當看客!”


    齊書桓深吸一口氣,有了決定,


    “曹聰路遇水匪打劫,被沉了江!”


    胡振華嘴角露出弧度,緩緩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


    齊書桓能這麽講,說明他對處長的位置動心了。


    胡振華最擅長的,就是畫餅。


    給當局畫餅,給齊書桓畫餅。


    至於能不能住他們,老胡一點都不在意。


    畢竟,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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