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胡振華返迴華懋,他才下車,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在街道上,一溜排停著十幾輛四不像的樣車!


    胡振華想笑,昨晚那六家說的好好的,要組建什麽協會,統一零部件,結果一轉頭,全部選擇單幹。


    為了搶訂單,他們連同行情義都不顧了。


    鄒都下手最快,上午就出了樣車,還一下弄出了三輛。


    胡振華數了數,街道上一共十五輛樣車,載重從1噸到20噸不等。


    胡振華和大家打過招唿後,準備和大家一道,前往郊區,測試車輛。


    這一行,浩浩蕩蕩,15輛四不像打頭,後麵跟隨的是各廠經理的轎車,其餘的,是記者、外資商行、洋行等,光轎車就多達50多輛。


    胡振華弄了一個大喇叭,邊走邊廣播。


    “各位市民,ta公司為了繁榮魔都經濟,向利威汽車公司,新中機器廠等幾百家公司下了大量訂單,總金額高達1億大洋,作為我們訂購的拳頭產品,四輪運輸車的樣車已經出來了……我們將在郊區公開測試,有想參觀的市民,可以跟隨我們的車隊!”


    胡振華躲在轎車裏,搖上窗戶。


    他害怕被認出來,那個渣滓埋的雷太多,一不小心,就會被炸的外焦裏嫩。


    其實,老胡完全多慮了,整個魔都,還有人不認識他的嗎!


    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他的照片。


    胡振華的行徑,像極了鴕鳥。


    車隊走的很慢,半個多小時,才走了五公裏。


    市府辦公大樓內,林副市長得到消息,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他之所以一直拿胡振華沒辦法,是因為ta公司幾乎沒有鋪麵,唯一的一個退保站點,還在華懋飯店裏,你就是想尋他晦氣,也得找到門路才行啊!


    而現在不同了。


    胡振華開始涉足實業。


    嘿嘿!


    林副市長得意地哼起了《定軍山》:


    “師爺說話言太差, 不由黃忠怒氣發。 一十三歲習弓馬, 威名鎮守在長沙。 自從歸順了皇叔爺的駕, 匹馬單刀我取過了巫峽。 斬關奪寨功勞大…”


    ……


    惠豐洋行,查理端著咖啡,眺望浩浩蕩蕩的車隊。


    他的心情同樣不錯,上午的時候,他與花期的莫裏斯達成協議,要卡住貸款。


    一方麵,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抵押物,降低風險,另一方麵,是為了逼迫魔都的廠商在采購的時候,向西方商行傾斜。


    其實,各大洋行不僅僅經營銀行,還在魔都代理各種業務,比如棉紗、鐵錠、糧食等,甚至,他們還代理軍火銷售!


    四不像車體上,輪胎、鐵錠、柴油,都是必須品,而惠豐的參股公司中,就有不少從事相關貿易的。


    ……


    街道上,報童背著挎包,揚起手中的報紙,高聲喊道,


    “號外!號外!深夜密謀,ta公司意欲何為!”


    轎車內,胡振華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這尼瑪是個標題黨呀!不知道會誤導多少人。


    要知道,大多數人可都不識字,一聽這標題,還不得以為同安要跑路!


    老子要告他!


    可稍微一想,老胡又放棄了,這個標題,擦邊歸擦邊,可定不了罪。


    報館還能怕和你打輿論戰?


    人家就是幹這個的,搞不好,還能抬高報館的聲望!


    “賣報賣報嘍,ta公司又有大動作,普通人如何搭上順風車,成就財富密碼!”


    胡振華鬆了一口氣,這篇報道是他寫的。


    成功學,雖然是忽悠人的,但還是可以傳播一些正能量的。


    利威公司的王默坐在胡振華身旁,笑道,


    “胡先生,您很擅長造勢呀!”


    老胡收迴目光,打了個哈哈,


    “都是友商抬愛嗎!尤其是王兄您,是最給老弟麵子的一位!”


    王默哈哈大笑起來。


    他能坐到胡振華的車上,不是偶然,完全是平衡的需要。


    魔都的機械行業,大體上可以分為三個群體。


    第一個數量最多,是魔都的本土廠家,以新中為代表。


    第二個,是買辦階級,本身不事生產,以倒賣為主,利威汽車公司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家。


    第三個,是外資商行,如米國慎昌洋行。


    由於外資商行很少在魔都設廠,所以,他們和買辦階級沒什麽區別。就比如慎昌洋行,主營是進出口業務,代理通用電氣等十幾家公司的產品。


    上午,胡振華基本敲定了與新中機械廠的采購合同。


    而新中機械廠的產能不足,必須和其他廠商抱團,這麽做,等於是ta公司和所有的本土廠家簽訂了協議。


    現在,安撫買辦階級,顯得尤為重要。


    因為在這三方中,本土廠商的實力是最弱的,而買辦階級的實力是最強的。


    胡振華還沒膨脹到敢無視官僚資本的地步。


    王默開懷大笑後說道,


    “那我就妄自尊大,稱唿你一聲振華老弟!”


    “老弟稱唿您為王大哥!”


    兩人對望一眼,又哈哈大笑起來。


    接下來,他們一番肉麻地寒暄。


    突然,王默半開玩笑地說道,


    “老弟,我聽說你上午已經向新中下了一筆訂單?”


    “不錯,1千輛11噸的,3000輛4噸的,1000輛2噸的!”


    王默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一共就1萬輛的訂單,現在5000輛已經沒了。


    “老弟,這你可就有點不仗義了,肉都給了新中,就給哥哥留點湯湯水水!”


    胡振華握住王默的手,笑道,


    “老哥,這不還剩下5000輛嗎!”


    可這剩下的,要和十幾個廠家去爭搶。


    王默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哦,這麽說,剩下的5000輛都給我嗎?”


    胡振華同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那要看你的測試結果,若能達到同安的要求,全都給你也未嚐不可!”


    王默看著胡振華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還有條件,


    “老弟,你想要什麽,隻要哥哥能做到,絕不推辭!”


    胡振華看了一眼遠處的洋行大樓,笑道,


    “王老哥你消息靈通,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什麽關於洋行的消息?”


    王默臉上一僵,隨即笑了幾聲,他雖然掩飾的很好,但胡振華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的表情變化!


    王默見老胡看出自己的表情,也就不藏著掖著,


    “老弟果然是手眼通天之輩,怪不得能混的風生水起,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置喙!”


    胡振華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洋行要對我不利?


    他定了定神,笑道,


    “老哥,依你之見,我該如何應對?”


    “以不變應萬變!”


    這等於什麽都沒說呀!


    胡振華思考片刻,再度開口問道,


    “老哥,我這當局者迷,實在看不出老哥您的用意,能否解釋一下?”


    王默嗬嗬笑著,


    “道理很簡單,他們抱團隻是一時的,在利益麵前,就是親兄弟也會翻臉。”


    聞言,胡振華心裏有數了。


    西方的洋行,搞不好要抱團拒貸。


    聯盟這種東西,根本就不牢靠,華國五千年文明史,合縱連橫,那都是咱老祖宗玩剩下的。


    心中已經有腹稿後,老胡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王默看到他的表情,笑道,


    “老弟,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怎麽感謝老哥呀!”


    “晚上請你喝大酒!”


    “酒就算了,老弟你要真想感謝我,別讓老哥和其他廠長爭了,跌份!”


    胡振華笑了笑,說道,


    “老哥,好說,不過,小弟請你再幫個忙!”


    “老哥雖然能力有限,但隻要你老弟開口,我一定認真考慮!”


    考慮,不代表一定會幫!


    胡振華當然聽出了言外之意,笑道,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同安的這次采購,雖然宣傳金額高達上億,但實際上,總額不超過四千萬,目前我公司賬上的資金,能動用的隻有兩千萬!”


    王默見胡振華停了下來,催促道,


    “老弟,請繼續!”


    胡振華笑了笑,繼續說道,


    “按理說,隻要周轉的時間快點,兩千萬足夠了。但為了防止意外,我還是要儲備一部分現金,老哥,能否請您幫我籌措一部分現金,額度500萬左右,我隻用一個月,利息給到5%!”


    王默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500萬大洋,用一個月,給25萬大洋的利息?”


    胡振華點了點頭,


    “沒錯!”


    這個利息,已經比高利貸還誇張了,年息高達60%!


    王默沉默片刻,問道,


    “如果超過一個月那?”


    “每超過一周,給利息1.25%,不滿一周,按照一周計算!”


    王默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這個利息,太高了!


    可涉及的金額太大,一時間,他無法決斷。


    許久後,他再度開口問道,


    “老弟,你拿什麽擔保?”


    胡振華指了指前麵開道的四不像,說道,


    “所有接收的車輛,暫時壓在你手裏,價值打五折,如何?”


    這個抵押物,價值倒是足夠,但王默不想要,他盯著老胡,一字一句說道,


    “老弟,借錢不是太見外了,不如咱們親上加親,如何?”


    胡振華皺起眉頭,


    “怎麽,你要和我定娃娃親呀?”


    到目前為止,老胡還未和王翠翠圓房,定娃娃親,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王默的太陽穴猛跳了幾下,擺了擺手,


    “老弟,可別,我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同樣的悲劇,我可不想出現在孩子身上。”


    被老胡這麽一打岔,王默倒不好意思開口了。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整理好思路,說道,


    “我說的親上加親,指的是利威和ta兩好變一好,利威出資500萬大洋,入股ta,這樣,咱們就成了一家人!”


    這是要來摘桃子呀!


    胡振華曾設想過無數人,如毛局、林副市長,但從未想過利威是第一個出手的。


    孔家因被總裁記恨,不是遠赴米國了嗎?


    手還能伸的這麽長?


    胡振華仿佛看到一片桃園,裏麵有一顆又大又紅的桃子,馬上要被王默摘走,老胡雖然憤怒,可還未喪失理智,笑道,


    “ta的麻煩可不少,市府、駐軍,哦對了,還有青幫!”


    王默渾不在意,擺了擺手,


    “隻要利威入股,一切都不是問題!”


    話說的這麽大,這勾起了胡振華的好奇心,問道,


    “你背後站的到底是誰?”


    王默搖了搖頭,


    “老弟,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這對咱們倆都有好處!”


    胡振華見問不出什麽,不再強求。


    這家夥把話說的這麽大,顯然是改換門庭,不知道又投入哪個大人物的懷抱。


    迴頭讓郭大蟲查一查,總能發現點端倪。


    要不要引狼入室那?


    ta公司看似風生水起,實際上風雨飄搖,越往後,風險越大,如果能引起一兩個強力人物坐鎮,或許能幫助公司渡過難關。


    “老哥,你想占多少股份?”


    “多少都行,你還能虧待老哥不成,不過有一點,我要監管一下財務!”


    胡振華總算聽出點味來了,這哪是要入股,分明是全要!


    老胡握緊了拳頭。


    穿越者的高傲告訴他,絕不能妥協!


    胡振華不想和王默鬧翻,他決定做最後一次嚐試,


    “老哥,你要理解我的難處,這樣吧,我出一個方案,利威出資500萬大洋,咱們也別定股份多少了,ta無論經營狀況如何,每年給你分紅500萬大洋,如何?”


    這個條件,也就胡振華敢開。


    這可是年化100%的收益呀,而且毫無風險。


    王默打了個哈哈,


    “不成!不成!這不是占老弟你的便宜嗎!這樣,我要10%的股份?沒問題吧!”


    胡振華微笑著。


    可眼神深處已經有了殺機。


    真當我是軟柿子!


    既然如此,咱們就一較高下好了!


    胡振華哈哈大笑,


    “老哥,怎麽能讓你吃虧那!30%!”


    胡振華打斷要說話的王默,繼續說道,


    “但我有條件!”


    王默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請講!”


    胡振華伸出一根手指頭,


    “第一,這30%的股份,不是現在就給你,而是3個月後!”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頭,


    “第二,除了入股的這500萬大洋,利威還要再借我500萬大洋,我還是剛才的條件,用車輛抵押,打五折。利威必須保護好我的車輛,2個月後我會運走!如果把我的車輛弄丟了,我不管什麽原因,利威借給我的500萬,加上入股的500萬,正好是車輛的價值,也就是說,弄丟了車輛,利威入股的錢,借出的錢,全部作廢!”


    說完,胡振華一拍真皮座椅,喝道,


    “答應,咱們就合作,不答應,作罷!”


    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王默張了張嘴,許久才發出聲音,


    “在這三個月內,我能監管財務嗎?”


    “不能!但是我們每一筆開支,每一分錢的去向,你都可以查閱!”


    “如果我對資金的使用有異議那?”


    “你可以在三個月後提出!我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理解,所以,我必須保證不受任何人的幹擾!”


    王默很想一口拒絕,可他看到胡振華冰冷的眼神後,還是放棄了。


    “老弟,我能打聽一下,你這筆訂單,到底能賺多少錢嗎?”


    胡振華伸出三根手指頭,


    “至少三千萬大洋!”


    “怎麽可能!”


    如果不是在車裏,王默已經跳了起來,他瞪著胡振華,喝道,


    “你的訂單隻有四千萬,怎麽賺三千萬大洋!”


    胡振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誰說我的訂單隻有四千萬!”


    “你自己剛才說的呀!”


    胡振華哈哈大笑,


    “那隻是第一筆訂單,接下來,我會用合同鎖死這些工廠一年的產能!保守估計,總金額會在2億大洋左右。”


    胡振華又拍了拍王默的肩膀,仿佛他才是小老弟,


    “王老哥,你算算,三千萬的利潤多嗎?!”


    “定這筆貨的人是誰?”


    “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一個國家!”


    王默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道,


    “是米……”


    胡振華擺了擺手,


    “你別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王默定了定神,摘桃子,也要等桃子長的更大、更紅、更甜!


    “好吧,你的條件,我會向東家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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