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裏,元真正在自己的禪房休息。自從他得知靖南侯出事,便在想著如何將寧王陷害太子一事捅出去,這是一步險棋,極有可能將肅王也至於危險境地。但不這樣做,肅王就真的一點兒機會都沒了。元真很快就想到一個法子:大理寺。當初東宮太子書房的傭人轉身變成了刺客,那個叫陳萬的人一定是丞相安排在東宮的棋子。當時大理寺根本沒有深查陳萬的底細,如今這個人的身份便是揭發寧王陷害太子的最好證據。大理寺卿魏殊的父親常來就來相國寺找他,跟他聊一些陳年往事,也向他打聽他師父的情況。當年魏殊的父親在珞迦國遊曆,曾遭遇危險,是元真的師父了空大師救了他一命,之後他便與了空相識,並且兩人十分投緣,成為了至交好友。後來,魏殊的父親還娶了珞迦國女子,在珞迦國住了幾年,魏殊三歲時才迴到了靖國。魏殊的父親最近一次來相國寺時,元真跟他說了有事要見魏殊一麵,魏殊的父親便以請元真師父來府裏講經的緣由,把元真請到家裏來。魏殊見了元真,便問道,“元真師父見我可有什麽急事?”元真說道,“靖南侯進京的事大人聽說了吧。”魏殊迴道,“是的,說是靖南侯自覺人老體衰,難以繼續擔任南靖軍將軍,特意進宮見皇上,請皇上任命他的長子為新任將軍。”元真說道,“大人說得不假。不過,據小僧所知,此次靖南侯進宮,絕不是卸任這麽簡單。恐怕肅王今後的前程已經被斷送了。”魏殊不解,“怎會呢?南靖軍還在文家手裏。”元真說道,“南靖軍還是由文家掌管這個沒變,但變得是皇帝的心。”魏殊問道,“那該怎麽辦呢?”元真迴答,“這正是我來見大人的原因。為今之計,隻有將寧王陷害太子一事暴露。”魏殊並不知道肅王也參與了陷害太子一事的謀劃,他隻是覺得這樣一來,宣王洗去了冤情後,皇上會不會恢複他的太子之位呢。“如此一來,豈不是也幫了宣王?萬一皇上重新立他為太子呢?”元真當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說道,“自太子被廢,降為宣王後,他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去了一大半。肅王在這期間,拉攏了不少官員和族親,其中包括長公主。魏殊接話說道,“相比與其他皇子,長公主是跟肅王最親厚,但長公主並未在朝堂勢力上支持過肅王。”元真說道,“那是以前,太子沒被廢的時候。長公主雖然不喜太子,但終究太子是皇帝陛下選的人,長公主是聰明人,便誰都不幫。而如今,太子出局,隻剩寧王和肅王,長公主自然想讓肅王勝出。肅王有了長公主的支持,不也就得到了司馬家的支持嗎?”魏殊大為驚喜,“司馬燾可是太尉啊,駙馬是衛尉卿,整個司馬家的勢力不亞於一個靖南侯啊。”元真淡淡一笑,“的確如此。對了大人,您還記得在刺殺寧王的殺手中,有一個是東宮裏的仆人,叫陳萬嗎?”魏殊迴答,“當然記得。怎麽,需要好好查一查此人的身份嗎?”元真迴道,“大人說對了。此人一定是丞相安排在東宮裏的人,隻要能查到他與丞相府有任何一絲的聯係,都足以讓皇上起疑。”魏殊說道,“這個好辦。在京城查案,還沒有大理寺查不到的東西。”元真又說道,“等查到了線索,便由大人在大殿上向皇上奏報。”魏殊點頭說道,“好。


    雲歌攬下了查刺客的事情。既然是靖南侯安排的刺客,但又查不到這些刺客的身份,說明他們原本的身份不是江湖殺手。還有,刺客會逃跑,說明他們也不是死士。這麽看來,是刺客跟靖南侯做了交易,交易的籌碼無謂乎兩種:錢財或者性命。至於到底是哪一種,得查了才能知道。大理寺有幾名刺客的畫像,需要把畫像弄到手,讓人帶去南靖細細查訪。來雲水居消遣的人不乏有大理寺的官員,從大理寺弄幾張刺客的畫像出來,對雲歌來說不是問題。畫像很快就拿到手了。大理寺那邊,魏殊也開始查陳萬了。十二年前,太子到了弱冠之年,搬進東宮。太子少傅招了一批仆人,陳萬就是其中的一個。入東宮前仆人們的身份就查過了,都很清白,並無問題。陳萬背叛東宮,假扮刺客的事發生後,少傅又徹底查過他,還是沒找到可疑之處。能隱藏得這麽好,更說明了有問題。陳萬在東宮當眼線,自然是要給丞相打探一些絕密消息,這十二年來不可能與丞相府沒有任何聯係。隻要有聯係,就會留下痕跡,但是魏殊幾乎動用了大理寺的全部力量,還真就沒找到一點線索。魏殊覺得這不符合常理,即便之前一直沒有聯係,但在籌劃誣陷太子一事時,必定聯絡過陳萬,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思來想去,魏殊突然意識到陳萬一定還有同夥,他是通過那個人與丞相取得聯係。“對!一定就是這樣,這就能說得通了。”魏殊想到這裏,決定下一步要仔細排查一下陳萬身邊的人。排查下來,發現陳萬在東宮一向獨來獨往,沒有與誰走得近,這麽一來,陳萬的那個相好的,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大理寺查陳萬是偷偷進行的,不能讓人知道。魏殊立即派人假扮平民去那個趙寡婦家探個究竟,但顯然已經太晚了,那寡婦早已沒了蹤影,也許已經被滅口了。魏殊開始讓人暗中走訪趙寡婦周邊的鄰居,得知趙寡婦是在大理寺被問訊迴來之後的那段時間消失的,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多方打聽之後,得知趙寡婦有一個兒子,叫張冰。他在外當兵,走了有二十多年了,頭幾年還有書信迴來,後來好像是死在戰場上了,再無音訊。於是,大理寺查了二十多年前從華都應征入伍的士兵名單,找到了張冰的名字。當時,他參加的是汾陽軍的糧草輜重營,汾陽軍駐守關西,關西三州是晉王的管轄地。魏殊當年的同窗,恰巧在汾陽軍中任文職,他打算書信一封過去,先讓他幫忙打聽一下輜重營中有沒有一個叫張冰的。五天後,魏殊收到了迴信,信中說在輜重營裏並沒有找到叫張冰的人,不過當他向輜重營的都尉描述了張冰的入伍情況後,他查看了二十年前入伍士兵的名單,發現的確有此人。不過在七年前就因腿部受傷而退伍迴老家去了。魏殊放下信後,開始思考,“迴老家了?那怎麽鄰居街坊都說他死了呢,難道是偷偷迴來的?按照推斷,趙寡婦和陳萬應該是同時為丞相做事的,那是在十二年前。看來趙寡婦此人還算精明,沒有將自己的兒子暴露,還謊稱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趙寡婦沒被滅口之前,張冰一定就生活在華都城內。趙寡婦死了,按照常理,張冰一定會逃。但多年的查案直覺告訴魏殊,張冰極有可能還在華都,他當過兵,心智應該比常人堅定,他母親能藏了他七年,可見二人都是極為小心謹慎的人。由此可見,大理寺還有希望找到他。“腿部受傷?那走路應該不方便。在全城查有腿疾的中年男人範圍還是很大。”魏殊琢磨著,“當過兵,會留下職業習慣,早起早睡,在全城搜寅時就會出來且有腿疾的人。還有一個條件,西北地區常有黃沙天氣,汾陽軍的士兵們都會圍一塊能夠遮麵的帕巾,輜重營的士兵也不例外。這是一個有別於其他軍隊士兵的特點。盡管華都氣候適宜,但魏殊斷定張冰不會改掉這個習慣。”於是,魏殊很快傳令下去,在全城找三十五歲左右、腿腳不便、寅時就會出來走動、脖子上係帕巾的男人。按照這幾個條件去找,他自信不出三天,一定能找到人。果然,在第三天有屬下來報:大約在寅時三刻,一個挑著豆腐的商販出現在西城邊上的三陽街,此人符合全部特征。向周邊的其他商販打聽了一下,人們都叫他張二水,半年前出現在這條街上,一直以賣豆腐為生。他總是出攤最早的一個。魏殊立即吩咐屬下跟蹤這個叫張二水的,看他住在何處。一路跟蹤下來,發現張二水住在城郊的一處院子裏,家有妻兒。向周邊人打聽了一番,張二水一家一直住在這裏,有好些年了。當再打聽可曾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婦人經常來他家,鄰居們都知道那是張二水住在華都城內的寡婦娘,之前常來的,不過段好長一段日子沒來了。魏殊聽了屬下的匯報,確信此人就是張冰。他吩咐屬下等張冰再出攤時,立即抓人。就這樣,張冰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魏殊親自審問。“大人,大人,草民犯了什麽法?為何要抓草民?”張冰被嚇得不輕,哭喊著問道。魏殊用比較平易的語氣說道,“不要害怕,你沒犯法。就是找你來問幾句話。住在城西慶泰坊的趙寡婦是你什麽人?”張冰一臉懵相,表示並不認識。“大人,草民一直住在郊外的村子裏,從不認識城內的人呀。這個趙寡婦是誰?草民不知道啊!”魏殊微微一笑,心想幾年兵算是沒白當,心裏素質還不錯。魏殊站了起來,緩緩踱步,並說道“張冰,年三十五,西城郊白水村人,從小與寡婦母親相依為命。十五歲時,為討生活應征入伍,去了汾陽軍的輜重營當兵。七年前受了嚴重的腿傷,因病退伍還鄉。”還沒等魏殊說完,張冰就已經汗流浹背,全身顫抖。跪在地上唿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做,我家中還有妻兒,求求你不要殺我。”魏殊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什麽都沒做,但你的寡婦母親做了什麽,你應該知道吧。我不是來殺你的。確切的說,我是來替你母親討迴公道的,你母親被滅口了。”張冰不敢相信,露出驚恐的表情。“你說什麽?我母親死了?!她怎麽會死,她隻是離開華都,去了別的地方生活。”魏殊看他的反應,像是真不知道。“你母親死了,你若不想與她有同樣的下場,就要配合大理寺查案。我陳萬你認識嗎?”張冰這迴開始說話了,“陳叔,陳叔是我母親的同鄉。大人,是誰害死了我母親?大人,我真不知道具體他們做過些什麽,我母親從未讓我參與其中。隻是在半年前的一天,她來看望我們的時候,把我單獨叫了出去,說她要跟著陳叔離開華都了,具體去哪兒也讓我不要問。我問她為什麽要離開,她說他們的任務要完成了,完成了之後就不能住在華都了。臨走時,她留下一個包裹,讓我藏好,叮囑我,如果沒人來找,就永遠不要打開那個小包裹。我知道的隻有這些,大人,我母親真的被殺了嗎?陳叔呢?也死了嗎?”魏殊點頭,“他們二人完成了任務之後就被殺死了。那個包裹你藏在哪兒了?”張冰忍著悲痛,迴答道,“在柴房裏,藏在一堆木頭下麵。”魏殊示意讓屬下去找。一個時辰之後,東西找到了。魏殊打開包裹,裏麵裹著的是一塊上好的錦緞。除了這塊布料,就沒別的東西了。魏殊吩咐屬下去查華都所有賣上等布料的商鋪,查出這塊布料是哪家店賣的。隨後,魏殊把張冰放了,“看來,殺你母親的人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迴去後還跟往常一樣賣你的豆腐,過你的日子。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我母親到底做了什麽事?”張冰臨走前還想問個究竟。“你不必知道,你隻需要知道等查出幕後兇手後,到時候你出來作證,就能替你母親報仇。”就這樣,張冰帶著迷茫離開了。華都城裏賣上等錦緞的鋪子沒幾家,之前雲歌開的雲錦布莊算一家,此外還有四家店。一家一家查下去,很快就發現隻有一家店賣一模一樣的錦緞,這家店叫“王氏綢莊”,大理寺細查了這家店真正的主人,原來是丞相府長史王卓的妹妹。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竟然發現了陳萬進東宮前的身份,他曾是王卓妹妹的夫家,吳家的家丁。陳萬在進東宮之時的半年前才離開的吳家,而且是沒有犯什麽錯就平白離開了吳家。查到這裏,總算查到了陳萬在東宮就是給丞相府做眼線的事實。魏殊等著與元真再碰一次麵,商量何時在大殿上揭穿寧王陷害太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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