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截人的三十名南靖士兵全數被抓迴來了。靖南侯的“三大罪狀”也很快就傳到了皇後耳邊。她作為一國之母,同時也作為皇帝的妻子,對她叔父的行徑感到無比憤怒和羞愧。但是,自己的母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更在意的是肅王的前程和文家今後的命運。“南靖軍絕不能造反!文家世代忠於靖國,我身為靖國皇後,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南靖的疆土是父親打下的,是父親不幸離世,叔父才有機會當上靖南侯,他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文皇後越想越氣憤,靖南侯真是糊塗啊!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她與靖南侯府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當下還是考慮怎麽向皇帝求情,把對文家的懲罰降到最低吧。文皇後喚來丫鬟,給自己梳妝打扮,她要去見皇上。一切果然如光祿卿所料,皇後去求皇帝了。剛一進殿內,皇後沒走幾步就跪下來了“陛下,臣妾來請罪了!”皇帝鐵青著臉,並不理會她。“陛下,陛下,叔父他老糊塗了,竟然犯下如此大錯,陛下,叔父一定是中了楚國給他設的圈套,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是他絕沒有通敵叛國之心啊!陛下!”皇帝狠狠衝她吼道,“哼!沒有通敵叛國之心?!恐怕他文琨現在就在謀劃造反的事呢!”皇後看皇上大發雷霆,更加害怕。“陛下,靖南侯絕不會造反的!南靖軍也絕不會跟著他造反!文家和南靖軍世代效忠靖國,永不會變。臣妾懇請陛下恩準,臣妾要親自去南靖見叔父。”皇帝看皇後一片忠心,不忍她繼續跪在地上,於是主動上前扶起了皇後。“皇後啊,如今南靖那邊情況不明,朕怎能放心讓你去呢?萬一文琨鐵了心要造反,你豈不是成了他手中的人質?”皇後“啊”了一聲,“他怎敢?!我既是靖國的皇後,又是他的侄女。於情於理他都不敢把我怎樣。”皇帝搖了搖頭,“皇後終究是太過善良了。狗急也會跳牆的,朕不能冒這個險。”皇後見皇帝關切自己,不由得感動。握住皇帝的手,輕聲道了句,“陛下。”並扶皇帝坐下。皇帝說道,“皇後要勸文琨,不必親自去南靖。你書信一封,告訴他,他一人犯的錯朝廷不會懲罰任何其他人,包括南靖軍。隻要他進京認罪領罰,便會給他保留足夠的體麵。如若他敢起兵造反,朝廷定在十日之內踏平南靖,南靖軍從此也會不複存在。你文家世代積累的功勳將在他的手上煙消雲散。叛國罪株連九族,你這個皇後也不用當了,到時候就去冷宮贖罪去吧。”皇後聽了這些,早已嚇得臉色慘白,“陛下,陛下,臣妾一定會讓叔父認罪的。”“好。那就看皇後能不能說動你的叔父了。另外,你也要給文龍密信一封。告訴他,跟著他父親誤入歧途的後果。文龍是你文家的長子,如果他能分清是非,不助紂為虐,不與他父親一道作亂。南靖侯的爵位就是他的,南靖軍也照樣還是你文家的。”皇後立即跪下領旨。“臣妾定不負陛下所托。”皇後連夜寫好了信,第二日便招他的弟弟文世超進了宮。她當然沒有告訴文世超關於南靖侯的事情。隻是跟他說,自己這些時日經常夢到南靖老家,想讓文世超替她迴去一趟,去給父母親墳前上個香。迴南靖當然也要去靖南侯府看望一下叔父。皇後讓他帶兩封信迴去,並叮囑他一定要分別交給南靖侯和文龍。交給文龍的信必須是秘密的,不能讓任何其他人看到。文世超不理解,想問原因。皇後臉色一沉,告訴他照做就行,而且不能出絲毫差錯。


    靖南侯府中,南靖侯日日寢食難安。已經過去三天了,派出去的三十名士兵無一點消息傳迴來,更無一人返迴南靖。他隱約猜到出事了,事情一定敗露了。比他消息更靈通的是虞欽,虞欽給他書信一封,信中說丞相已將自己的罪狀全數狀告到靖國皇帝那裏了。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隻有造反一條活路。文琨雙眼緊閉,萬念俱灰,如今該怎麽辦?束手就擒還是放手一搏?迴想起八年前那個夜晚,真是懊悔不已啊!虞欽那個卑鄙小人算準了自己貪圖女色,弄了一個妙齡少女在岸邊。結果不知怎的,一夜逍遙之後,第二日卻渾身無勁,像中了邪。因此,不得不讓軍隊修整一日。等到第三日突然又起了大霧,楚國連夜增派了援兵悄悄潛入了鳳雨縣,南靖軍攻了三天城,還是沒攻下。第四天,虞欽讓使者送來一封信,自己打開看後痛心疾首,岸邊撿到的美女是他安排的,虞欽要求南靖軍退兵,不然就把他貪圖美色,延誤戰機的醜事公之於眾。文琨當初確實沒有意識到鳳雨縣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又被虞欽抓住了把柄,於是決定放棄這個小縣城。沒想到,就此埋下了隱患。事已至此,後悔已經沒有用了。文琨現在要想的是下一步該怎麽辦?“是主動進京請罪?還是如虞欽所說幹脆反了,自立為王?”虞欽在信中說,楚國願意出兵幫助自己。“十五萬南靖軍,加上楚國出兵援助,有沒有十足的把握造反成功呢?自己真要走上這條不歸路嗎?萬一失敗,文家上下幾百條人命就沒了。可是一旦成功,南靖就是文家自己的天下了。”究竟要不要賭上一把呢,文琨舉棋不定,仍在糾結當中。現在,文府上下隻知道有人綁走了侯爺的一個愛妾,並不清楚這背後的故事,包括文龍和文虎。文虎來見他父親,“父親,兒子翻遍了整個南靖,還是沒有找到人。依您看,究竟是什麽人敢劫侯府的人,又是為什麽要劫人呢?”文琨覺得此時此刻應該跟他的兒子攤牌了。他長歎一口氣後說道,“是丞相韋崇那個老東西想害我啊!”文龍大驚,“什麽?父親,此事為什麽與丞相有關?”文琨解釋道,“其實,有一件事為父一直瞞著你們,就是綠拂的身份,她是虞欽的私生女。”文龍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她不是您從河邊撿迴來的西良國人嗎?”文琨用十分懊悔的語氣說道,“是啊!當初為父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直到帶她迴來之後才知道的。”文龍講明白了。“所以,丞相想要以此誣告您與楚國有勾結?”文琨迴道,“對。正是如此。”文龍想了半晌,“父親,您立即上書給皇上,向皇上解釋清楚,文家對皇上忠心耿耿,怎會因為區區一個女人而和楚國有什麽不當的往來呢?即便她是虞欽的女兒,那又能說明什麽呢?他跟了您,就是您的女人,就是靖國人。”文琨搖了搖頭,再次歎氣說道,“你想得過去簡單了。韋崇此人我是了解的,憑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沒有的事也能被他說成是真的,他在皇上身邊將近二十年,為父遠在南靖,你覺得皇上會信誰呢?”文龍說道“但是丞相他拿不出證據,皇上也不能平白治您的罪啊。”文琨說道,“話雖如此。但君臣之間便有了嫌隙,皇上不再完全信任咱們文家了,對南靖軍也有其他想法呀。如果,為父說如果皇上要讓為父交出南靖兵權,為父該怎麽辦呢?”文龍傻眼了,“這,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皇上不會這麽做吧。是不是父親您多慮了。”文龍邊說邊看向父親。“南靖軍是文家一手建立起來的,我們效忠於朝廷,效忠於陛下。但是兵權必須握在自己手中,你明白嗎?”文龍聽懂了,“兒明白了。父親,倘若真如您料想的那樣,皇上對咱們文家有了猜忌,我們該怎麽辦呢?”文琨站起來走到文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南靖軍的兵權是絕不能交出去的!”文龍心裏咯噔了一下,他已經猜到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按照皇後的吩咐,文世超的馬車日夜兼程,在三天後趕到了南靖。到了南靖之後,才派人去南靖侯府通報。南靖侯得知文世超迴來的消息後,便猜到了他迴南靖的目的。侯府上下熱情接待了國舅爺,文世超跟文琨一家人關係很近,小時候經常跟著兩個堂哥玩兒,自己的叔父也如父親一般。“叔父,早就應該迴來看望您了,是侄兒不孝啊。皇後也讓我帶她問候您身體康健。”文琨連忙隔空一拜,“多謝皇後掛念。老夫身體還算可以。皇後娘娘在宮中可安好?”文世超迴道,“皇後近日時常夢到父親,這不讓我迴來去家父的墳上祭拜一下。”文琨感到很欣慰,“皇後娘娘一片孝心呐。大哥的墳墓我一直安排了人專門照看著。這樣,擇一吉日,讓文龍文虎陪你一起去。”在侯府吃過午飯,文世超打算迴自己原來的宅院看看,臨走前,“對了叔父,皇後讓我帶了一封信給您。”說著,從懷裏取出信給了文琨。文琨接了信,“住處都給你安排好了。你今晚就在府裏住。”文世超那風流成性的毛病,迴到了自己的底盤兒,還能老實在家呆著。“叔父您就別管我了,我自有住處。”文琨也不再挽留,他心裏急著看皇後寫的信呢。於是,等送走了文世超,他大步進了書房,坐下後,打開了信。信中內容大意是說皇上已經知道了八年前有關那場戰爭的所有事情,十分震怒。但事情目前並沒有在朝廷傳開,說明皇上有意要給南靖機會。皇後說隻要他能主動進京請罪,便會在皇上麵前求情,替他保住侯爵和文家一切榮耀。至於南靖軍兵權,要全部由文龍接管。這樣,南靖軍還是文家的。皇後勸他不要有其他想法,反叛一罪會株連九族,連她這個皇後也會被關進冷宮。再者,朝廷已經部署好了兵力,嚴陣以待。南靖軍造反是不會成功的。皇後還說到了南靖是文家世代先輩積攢下來的基業,南靖軍更是在他父親文琮手中壯大的,包括南靖疆土。南靖軍世代效忠靖國朝廷,這是先祖立下的誓約。如今她更是南靖的皇後,一國之母,南靖軍更不能有反叛之心,否則天誅地滅。文琨合了信,也閉上了眼睛。這信裏的內容有幾分真幾分假呢?“皇上真肯讓我體麵地交出兵權,讓我的兒子接管南靖軍?萬一我去了華都有去無迴呢?”這封信上的內容自然不能全信。但他可以信多少呢?


    青樓裏,文世超正和幾位美人喝酒呢。他在等人,他約了堂兄晚上在青樓見麵,隻說是兄弟敘舊。當然,他約文龍,文琨是不知情的。等文龍到了之後,他讓伺候的人都散去了。“你呀,真是一點兒沒變。”文龍看著他無奈地說道。“哈哈哈。堂哥說得是。要不怎麽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呢?哈哈哈,來咱兄弟倆喝一杯!”“幹!”“幹!”酒過三巡,該說正事了。“我這裏有一封信,是皇後寫給你的,讓我務必親自交到你手裏。”文龍愣住了,“皇後娘娘?給我的信?”“嗯,快打開看看,我也好奇家姐怎麽有信給你。哦,不行,我不能看。她特意叮囑過我,這信隻能你一個人看。”文龍不知所措地接過了信,專門站起來走到對麵的幾案邊重新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讀完之後,他整個人都傻了,滿臉驚怒和失望。文世超看他那副模樣,問道,“怎麽了?家姐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快拿來給我看看!”文龍立馬把信放迴信封,“沒,沒什麽?來,繼續喝!”他快步走了過來,給文世超斟滿了酒。“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文世超在等文龍的時候一個人就已經喝了很多了,現在又喝了很多,有些微醺。“不,你先跟我說信上寫了什麽?快說!”文龍見他有幾分醉了,幹脆借機在他脖子上拍了一下,“得罪了,國舅爺。”文世超暈過去了。文龍走出了房間,吩咐店裏的小二一個時辰之後將文世超送到南靖侯府,然後一個人離開了。


    文龍沒有迴侯府,而是直接去了軍營。他進了自己的房間,來迴踱步,反複讀著皇後的信,皇後信中所說的與父親口中說的有很大差別。他究竟該相信誰呢?往最壞了想,如果父親真的犯下了大錯,為了逃避朝廷的懲罰,他要鋌而走險舉兵反叛,自己又該站在哪一邊呢?八年前那場戰爭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文龍心中一團疑雲。當年南靖軍中的幾名老將都隨父親出征了,如今呂都尉還在軍中。當年的事他應該最清楚不過,何不找他來問一問。想到這裏,文龍吩咐自己的侍衛去請呂都尉來。不一會兒,呂瀚霆來了。“見過少帥。”文龍連忙扶起作揖的呂校尉,“呂校尉快請坐。”呂瀚霆坐下後,“不知少帥有何事吩咐?”文龍笑了一下,“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呂校尉請用茶。”呂瀚霆看出文龍的臉色有些異樣,南靖侯府失蹤了一個小妾的消息已經傳到軍營裏了,不過大家也隻知道這些。呂瀚霆想問一下人找到了沒,但又覺得是侯爺的家事,也就沒好意思開口。文龍示意自己的侍衛去門外候著,“呂校尉,實不相瞞。今日找你來,是想跟您打聽一件事。”呂瀚霆好奇,“哦,少帥想知道何事?”文龍沉默了半晌,看著呂瀚霆的眼睛問道,“八年前與楚國的那場戰役。”呂瀚霆剛聽到“八年前”三個字時心就撲通了一下。但他沒有在身體上做出任何不妥的反應,“八年前在西良國的那場戰爭嗎?少帥怎麽想起問這個了,當年的戰役都有卷宗記錄,少帥想知道什麽一看便知。”文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呂校尉,如果我隻是翻翻卷宗就能知道的事,又何必請您白跑一趟呢?”呂瀚霆也喝了一口茶,“看來少帥是白讓老夫跑一趟了,卷宗上寫的便是老夫知道的全部。沒有其他事,老夫就先告退了。”呂瀚霆說著便要起身離開。“慢著,呂校尉。八年前在攻打渝城最後一個縣城的過程中,南靖軍到底有沒有全軍修整一日?”呂瀚霆雙腳頓時沒了力氣再往前走。文龍看他愣住了,便繼續說道,“是不是父親下令,命全軍修整一日,結果那之後便再也沒能攻下鳳雨縣?”呂瀚霆迴想起當年的情景,當時沒有攻下最後一座縣城就撤軍了,內心十分不甘,跟著文琮將軍的時候就沒打過窩囊仗。而文琨,顯然不是一個傑出的將帥。但是,當初自己就沒有勇氣站出來反對,如今也不會的說出什麽的。遲疑了大半晌後,終於說出“沒有。”二字,便快步出了房間。盡管呂瀚霆沒有說出真相,但文龍通過他的反應已經猜到真相了。他又拿出了皇後的信,“我是文家的長子,未來的靖南侯,南靖軍將來的統帥。父親想自立為王,就憑二十萬士兵能成功嗎?他一定會接受楚國的援助,即便成功了,也不會完全獨立,到時候還不是受楚國牽製?而一旦失敗了,文家和南靖軍就徹底不存在了。”文龍越想越覺得“造反”這件事絕不可行。但從父親的口吻中,他似乎感受到了父親會做怎樣的選擇。為了阻止父親,文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二十萬南靖軍,有五萬在大本營中,其餘十五萬都在南靖各個地方駐軍,平時是半農半兵,戰時為兵。在大本營的兩萬士兵,分成十個營。文龍掌管一個營,呂瀚霆掌管兩個營,其餘七個營,都由文琨的嫡係下屬掌管。這些人都是文琨一手栽培、提拔起來的,文龍其實也是他父親栽培的。其中,文琨最器重的龍校尉掌管四個營。十個營的最高統帥自然是文琨,文琨握有兵符。“呂校尉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文龍想,“那龍校尉和另外三個都尉呢?他們都對父親忠心耿耿,很難拉攏。不過,無論是誰,都會認兵符的。隻要有兵符在手,就能指揮將士。所以,這關鍵還是將兵符搞到手。偷兵符?父親常年貼身帶著,怎麽容易近身?奪兵符?如何奪?”文龍皺著眉頭思來想去,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文龍竟一夜沒合眼,但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奪兵符的萬全之策。一夜未睡,實在困得不行了,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聽到門外的貼身侍衛在跟人說話,於是醒來了。“李青,外麵是什麽人?”李青聽到少帥的聲音,知道他醒了。“稟少帥,是國舅爺派人來了。”文龍一聽是文世超的人,立即說道,“請他進來。”文龍立即整了整衣裝,喝口茶醒了醒神。那人進了屋內,“拜見少帥!我家主人讓我來告訴少帥,祭拜神武大將軍的日子選好了,到時候還請少帥與我家主人一同前往。”說完把信遞給了李青,李青又交給了文龍。“告訴國舅爺,我和文虎都會去的。”送信的人退下了,文龍打開信看了一下日子。就在這時,他腦袋突然靈光一現,“這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去祭拜叔父,如果父親也前往的話,不就有了機會?!文家墳地遠在郊外,並且與軍營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此次隻是簡單的家祭,不會興師動眾的。所以,去的都是文家的一些族人。父親當初說隻讓我跟文虎陪著去,他自己並沒打算去。如何才能讓他也去呢?”他想到了皇後用的一招。“皇後假借時常夢到叔父為由,世超迴南靖祭拜,實際上是為了給自己送信。那麽,也可以讓世超對父親說,叔父托夢給他,說是很想念自己的弟弟。父親是叔父唯一的親弟弟,這樣說也很合情合理。到時候,父親一定會去的。這樣一來,就有機會下手了。”不過,他需要文世超和呂瀚霆的幫忙,也就意味著要對他們講實情了。


    事不宜遲,文龍匆匆洗漱後,吃了一點李青端來的飯菜便出了房間。他親自去找呂校尉了。呂瀚霆正在訓練士兵,見少帥來了,士兵們練得更有勁了,他們在練拚刺,還伴著喊聲。文龍假裝來視察訓練情況,故意和呂瀚霆站得很近。然後低聲說道,“呂校尉,今晚戌時紅袖坊見。”呂瀚霆沒看文龍,直接迴道,“如果少帥還要問八年前的事,老夫已經說過了。”文龍迴道,“八年前的事情已經敗露了。呂校尉,戌時見。”說完就離開了。文龍出了軍營,去找文世超了。他徑直去了文家老宅。果然,等到了文家老宅,真可謂門庭若市,來拜訪的人都排起了隊。文世超這個國舅爺一迴來,定會有很多人來送禮拜見,其中也有不少族人。文龍下了馬,眾人一看,侯府少帥也來了,連忙作揖拜見。文龍徑直走進了院子。就看著貪財的文世超在那裏與客人寒暄。文世超起初還沒注意到文龍來了,還是周圍人的反應提醒了他。“哎呦,堂哥。你怎麽來了?”文世超連忙迎了出來,“我也來拜見國舅爺呀。隻是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備禮。不過,今晚我在紅袖坊安排了宴席,專門給堂弟接風的。”文龍說道。“好好好,上次咱哥倆沒喝痛快,今晚一定要喝得盡興。”文龍迴道,“那我在紅袖坊恭候堂弟。”


    當晚,文龍在紅袖坊訂了最好的雅間,等侯文世超和呂瀚霆。文世超如約到了,進了雅間後,看到隻有文龍一人,不禁打趣說道,“怎麽,來了紅袖坊卻沒叫美人作陪,豈不是無趣嗎?”文龍招唿他坐下,“今晚的事不宜讓美女作陪。”文世超看到桌上多了一雙碗筷。“咦,除了你我,還有別人嗎?”文龍迴答,“是老熟人,你也認識。”文世超好奇,“我在南靖的熟人多了,今日這位是哪位熟人呢?”文龍說道,“呂瀚霆呂校尉。”文世超有些許吃驚,他與軍營中的人幾乎沒有來往。“呂校尉?就是當年在我父親麾下的那個呂瀚霆?”文龍迴道,“正是。”文世超開始迴憶起來,“聽說我小時候體弱多病,請了很多大夫甚至禦醫來看,也總不見好。後來,是呂校尉在老家求來一個偏方,居然就漸漸好了起來。我那時尚年幼,好像隻見過他一兩麵。今日能與故人敘敘舊,也甚過美人啦,哈哈哈。”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戌時已過,卻不見人來。“呂校尉為何還沒到?”文世超問道,文龍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就消失了,“興許是被什麽事耽擱了,再等等吧。來,我先陪堂弟喝上幾杯。”大概半個時辰過去了,屋外傳來了老鴇的聲音,“大人,這邊請,就是這一間。”這時,兩人都看向了門口,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呂瀚霆。呂瀚霆一進來首先看到的是文龍,然後又看到了文世超,多年未見,他差點沒有認出來。文世超看著呂瀚霆,早已沒有一點印象了。呂瀚霆連忙作揖,“拜見國舅爺,見過少帥!”文龍和文世超兩人同時起身上前迎接。文世超有些激動,“呂校尉,你還能認出我!別叫我國舅爺,叫我公子就行。”呂瀚霆連忙迴道,“末將不敢。”文龍接過話,“呂校尉快請坐。國舅爺剛才還說起小時候你為他尋得偏方的事呢,這麽說來,你還是他的恩人呢。”文世超說道,“對,恩人,恩人。”呂瀚霆入座後,文龍提議,“來來來,咱們先幹一杯!”一杯之後,文龍給大家斟滿酒後,文世超端起來要單獨敬呂瀚霆一杯。“呂校尉,二十多年未見,今日再相聚,我敬你一杯。”呂瀚霆也舉起了酒杯。兩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看到文世超,呂瀚霆不禁想起了他的父親,“曾經威名赫赫的南靖侯,靖國最威武的大將軍,奈何命運不公,主公在不惑之年染病離世…..。又想到後來文琨當了南靖侯,與他的兄長不知差了多少倍。原先文琮麾下的那些老將一個一個離開,如今隻剩自己在這裏。心中難免感慨萬千!”呂瀚霆的的眼睛略微有些濕潤,他主動斟滿酒,又迴敬了文世超一杯。一旁的文龍看著二人,他確定了呂瀚霆對舊主依然忠心,也就對今晚要做的事更有把握了。“二位,其實今晚設宴不僅僅是給國舅爺接風,而是有更為緊要的事要與二位商量。此事關係重大,關乎整個南靖。兩人看到文龍突然變得很嚴肅,但卻猜不到會有什麽重大的事。“國舅爺,你不是一直好奇皇後給我的信,信上寫了什麽嗎?”他從懷中拿出信,“你現在可以看了。”文世超先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接了過來。他打開信,讀著讀著居然雙手顫抖起來,臉上也露出無比震驚的表情。最後他把信拍在桌子上,“這,這是真的嗎?叔父他,他……”呂瀚霆聽國舅爺提到了文琨,便抓起信看了起來,讀完之後並沒有像文世超反應那麽大。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八年前的那場戰爭,他也參與了。他唯一不知道的是那個楚國小妾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文琨與虞欽有來往。文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後緩緩說道,“眼下還有更糟的事情。父親他,他,他可能要……”文世超等不及,催促道“他要怎麽樣,你倒是快說啊!”呂瀚霆接過了話,“要自立為王。”文世超驚呆了,“什麽?他要造反?!”文龍這才說道,“皇後給他也寫了信。我想是勸他進京認罪。但是父親好像還在猶豫,他也來探過我的口風。說是皇帝要奪去他的兵權,但他說南靖軍的兵權隻能握在文姓人手中。”文世超說道,“皇後不是承諾了嗎,隻要他主動進京認罪,還保留他的侯爵,南靖軍兵權交予你掌管。這不還是文家的嗎?”呂瀚霆接話說道,“也許侯爺擔心的是…..”文龍說道,“擔心的是皇後的承諾是否能兌現。”文世超來氣了,“皇後姓文啊!文家是她的母族,她能害叔父嗎?能讓南靖軍落入他人之手嗎?”文龍說道,“皇後當然不會。但是皇上是怎麽想的呢?如果父親進京後,皇上改變主意了呢?”這迴文世超沉默了。許久之後,呂瀚霆說話了,“皇上會信守承諾的。隻有這樣,雙方的損失才最小。朝廷隻想南靖能安定,誰也不願看到兵戈相向的那一刻。要想南靖安定,就要穩住南靖軍,而南靖軍的主心骨就是南靖侯,少帥您就是將來的南靖侯,所以皇上讓您掌管南靖軍兵權是理所當然,也是最正確的做法。皇帝讓皇後來信勸說侯爺,皇上是在給侯爺機會,也是在給朝廷機會。如果皇上直接發兵南靖,來捉拿侯爺,那會是什麽結果?南靖,甚至整個靖國都要陷入戰亂,這絕不是皇帝陛下想看到的。”文龍和文世超聽了呂瀚霆的分析,覺得句句在理。文龍更是覺得呂瀚霆與自己想到一處了。“呂校尉所言極是。其實我也分析過,朝廷不敢出爾反爾的。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想推父親一把,讓他進京。”文世超問道,“你有什麽辦法?”文龍說出四個字,“軟硬兼施。”接下來,文龍說了他的計劃。“後天是祭拜神武大將軍的日子,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之前父親說了隻讓我跟文虎,還有幾位族人陪你前去。但是,我們需要讓父親也去。明日你就對父親說,夜裏伯父給你托夢,說他很思念他的弟弟,你就提議讓父親也一同前去。這樣,他便不好拒絕。呂校尉,明晚你就從你的兩個營中挑選五十名精壯的士兵,半夜悄悄潛出軍營。由你親自領隊,埋伏在去往文家墳地的老虎坡。祭拜結束之後,迴程的路上,父親的馬車肯定是走在最前麵,我的馬車跟在後麵。世超,你的馬車在我之後,到時侯你讓文虎還有其他族人陪你走另一條路,那條路通往林場,你讓他們陪你去打野味。這樣,隻有我跟父親的馬車在一道上,我的馬車會在途中壞掉,我就能借機同父親同乘一輛馬車。根據我的經驗,父親出門一定會帶龍校尉,去祭拜也不例外,此外,還會有八個隨從。我會帶是四個隨從。呂校尉,等我們的馬車到了老虎坡,就要看你的了。你對付龍凱不是問題吧?”呂瀚霆淡淡說了一句,“放心吧。”文龍接著說,“好。到時候你就以求父親進京為請願,攔住馬車。我會在車內勸說父親,告訴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選了。到時候你向父親列舉種種造反不可能成功的因素,給那些士兵聽。龍凱肯定會站在父親那邊,但底下的士兵就不一定人人都那麽忠心了。老虎坡距離軍營還有很遠的距離,到時候你的人一定要把父親所有的隨從控製住,不能讓他們迴去報信。到時候父親就不得不進京了,他一定會把兵符交給我。之後,呂校尉,你就要陪同父親去一趟京城了。國舅爺,你同呂校尉一起。至於你怎麽脫身,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文世超點頭。文龍接著說,“屆時,我會帶著兵符返迴軍營。第二天,我會拿著兵符向大家宣布,皇帝陛下急詔,父親與呂校尉一同進京去了。父親留了兵符給我,吩咐我管理好軍營。有兵符在手,不會有人懷疑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隻等祭拜當天,按計劃行事。


    第二日,文世超去了侯府,與文琨聊天的時候,果然說到了他父親托夢給自己的事,“叔父,父親在夢中與我聊了很多你們年少時的一些事情,他很掛念您呀。”文琨一聽這話,也不由得迴想起往事,他們的母親去世得早,他大哥的確很疼愛他。“這些年我也時常想起大哥呀。明日我不去軍營了,我去墳上跟大哥好好說說話。”文世超內心冷笑一聲。“父親有你這樣的弟弟,是他的恥辱!”去祭拜的日子到了,雖然這是一次臨時安排的祭拜,但還是挺隆重的,由南靖侯為首,文世超和文龍文虎兄弟其後,還有十多位有身份地位的文家族人組成的隊伍出發了。到了文家墳林,祭拜儀式按程序進行著。文琨跪在他大哥的墓前,不知怎地,突然感覺到一絲陰風。他心裏有些害怕,“大哥,我知道現在我擁有的這一切都是你給的。是的,我犯了錯,不可饒恕的錯。大哥,你罵我吧,打我吧。我想過進京請罪,但是我害怕皇上會逼我交出兵權。我不能丟了南靖軍,我不願做文家的罪人。大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南靖本就是咱們文家的,當年曾祖父歸順靖國的時候,給他的封號可是靖南王啊。如果弟弟我想再拿迴當年的封號,你會支持我嗎?我知道反叛一事九死一生,文家上下都會牽扯其中。你會怪罪我嗎?”文琨跪在那裏許久沒起來,在心裏同他大哥說了很多話。文家其他人隻覺得這是兄弟情深,唯有文龍和文世超知道是怎麽迴事。祭拜結束之後,要迴去了。來的時候,文世超就跟文虎約好了要去打獵,於是兩人乘了一輛馬車。文世超看文琨和文龍都上了馬車,便攔住其他人,邀請他們一起去打獵。國舅爺的麵子大家怎能不給,於是他們都跟著文世超的馬車走了另一條路。文龍的馬車隻有一匹馬拉著,他出門的時候故意把馬的一隻馬掌去掉了。結果,這匹馬的一條腿跛了,馬車不穩了。於是,文龍趕到前麵,坐進了他父親的車廂。馬車行到老虎坡的時候,呂瀚霆帶著五十名精兵在他們毫無防備之時出現了。五十名精兵把馬車團團圍住。一開始車裏的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麽,文琨還在閉目養神。聽到龍凱一聲怒吼,“呂瀚霆,你要幹什麽?!”文琨這才驚醒,連忙拉開簾子看,隻見士兵們都手持兵器,再看正前方,呂瀚霆站在中間。文龍也假裝不知道怎麽迴事,他立即跳下馬車,“呂瀚霆,你要幹什麽?要造反麽?!”呂瀚霆不急不緩地迴答道,“想造反的不是我,是侯爺!”龍凱和文龍都大驚,文龍嗬斥道,“你胡說什麽?!”龍凱更是怒不可遏,“呂瀚霆,你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我命你趕快把人撤了,不然的話……”呂瀚霆大笑一聲,“不然的話,怎麽樣?別說今日由我五十位兄弟在這裏,就是我同你單挑,你也不是呂某的對手!”龍凱氣急敗壞地轉向車廂裏的侯爺,“侯爺,侯爺!呂瀚霆要造反啦!”沒等文琨開口說話,呂瀚霆便開始說了,他上前走了幾步跪下,“侯爺,為了南靖和南靖軍,請侯爺進京吧。”其餘的士兵一同齊聲喊道,“請侯爺進京!”龍凱聽得一頭霧水。“侯爺,侯爺,這是怎麽迴事?”文琨又閉上了雙眼,默不作聲。呂瀚霆接著說道“侯爺,陛下承諾,隻要你進京,南靖就還是文家的。造反不是良策呀,南靖區區十五萬軍隊,如何抵擋得住汾陽軍的鐵騎呀?何況還有昌平軍呢!就算楚國同意出兵援助,難道您沒想過嗎?楚國的精銳部隊都駐紮在南麵,也趕不過來的。何況,楚國會白白幫咱們嗎?侯爺,請您三思啊!”其餘士兵又一同喊道,“請侯爺三思!”此時,文龍又返迴車廂,“父親,呂校尉為何要說這些?您真的要跟朝廷作對嗎?父親,咱們不是朝廷的對手啊!父親!”文琨沒有理會他,掀開簾子,下了馬車,對著呂瀚霆說道,“呂瀚霆,你好大的膽子!說,是誰在背後指使你這麽幹的?是皇後?還是皇上?你別忘了你是南靖軍的人。”呂瀚霆上半身匍匐在地,“侯爺,末將始終都記得自己是南靖軍的人,從末將跟隨神武大將軍之日起,就從未忘過。這麽多年來,末將對侯爺您也是一片忠心,當年軍中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末將卻從未動過一絲想要離開的念頭。末將對南靖軍的情感不比任何人差毫分。正是因此如此,末將才不忍看到南靖軍遭受劫難,從此不複存在啊!侯爺!今日末將鬥膽懇請侯爺進京,他日末將自會領罰,任憑您處置!”文琨歎了一口氣,說道,“本侯進京才是斷送了南靖軍,皇上一定會逼本侯交出兵權的。南靖軍是我文家立足的根本,斷不能毀在我手裏。眼下,唯有一博,南靖軍才會有一線生機。”呂瀚霆說道,“侯爺,南靖軍還有少帥呢!文家與南靖軍的關係,皇上不會看不透的。隻要您進京,皇上便同意把南靖軍交給少帥。”這時候,文龍也早已站在了他父親的身旁。文琨轉過頭看了看文龍。文龍跪下,“父親,兒定會好好帶領南靖軍的,絕不負您與伯父所望。”事已至此,文琨別無選擇。他重新返迴了車廂內,許久之後,他說了一聲,“文龍,你過來。”文龍急忙上前鑽進了車廂。“父親,”文琨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文龍。文龍已經猜到了是兵符。文琨說道,“這是兵符,你一定要保管好,今後南靖軍就交給你了。你迴去之後,就說皇帝急招,為父要進京一趟。為父不在的這段時間,”文龍接過兵符,“是,父親。”文琨又叫了龍凱,“龍凱。”龍凱上前,“末將在!”文琨對他說,“你同少帥同迴軍營,傳我的話,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軍中一切大小事務都需聽少帥的命令。”龍凱有些著急地說道,“侯爺,末將要陪您一同進京,路上照顧您!”難得龍凱如此忠心耿耿,文琨很是感動。他擺了擺手,“去京城路上有呂校尉陪著本侯。你放心吧。少帥年輕,需要你在一旁協助管理軍中事務。”龍凱隻好領命,“末將遵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歌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草纖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草纖纖並收藏雲歌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