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鹹陽作為天下中心,各路商人皆匯聚於此。


    趙牧所開的香皂店正好位於靠近鹹陽宮的位置,這裏不屬於禁區,同時也是整個鹹陽的商業中心。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一眼望去,賣什麽的都有。


    雖然大秦對於商人並不怎麽待見,但交易的坊市以及店鋪還是有的,隻不過是需要在一定的規則之內進行開放。


    例如交易的坊市,會於每日清晨開市,夜晚閉市,除非是在特殊的時段,官家才會暫時放開時間限製。


    而開設鋪麵也是一樣的道理,什麽時間可以開,什麽時候需要關閉,都是有明文規定的。


    此刻,


    趙牧的香皂店就開在這商業最繁華的地段,一眼望去人來人往,但詭異的是......


    即使到了正午的飯點,香皂店的外麵依舊排滿了人,直到那街尾都還看不到頭。


    如今的生意已不能用火爆二字來形容....


    始皇禦賜之物,又有諸多官員的貴婦進行圈內宣傳,還有紅塵之地的女子也在使用,即使是在如今沒有網絡的時代,香皂的名氣也傳遍了天下。


    算不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


    幾乎隻要是有幾分實力的都知道,此乃始皇禦賜之物!


    嬴政的名氣就是天下最大的代言....


    然而就在這時,


    白發蒼蒼的王翦背著手緩步走入香皂店內,看到眼前的盛況,他也不由咂舌,“昔日的富庶楚地,靠海之齊地,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說實話,


    王翦多年未曾踏出過王府,看到眼下一幕倒還有些許自豪的。


    這裏啊....


    就是他們打下來的天下,讓鹹陽成為了天下一切的中心!


    試問參與過如此過程的老王翦,又怎能不心生自豪呢,看來他們當初的統一之戰並非隻是為了殺戮!


    而是讓天下自此減少殺戮....


    要換作以前,王翦自然是不肯出來的,畢竟他的名聲太大,說功高震主也不為過,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苟起來,要不然就算嬴政沒對他們下手,怕是滿朝文武都要看他老老王不順眼了。


    但是現在可就不同嘍....


    如今是屬於封王的時代!


    他王翦不過一個小小的侯,滿朝的目光自然不會放在他的身上,怕是現在如劉季、項梁那般的異姓王才是受了眾朝臣敵視目光最多的....


    殊不知,


    香皂店外麵排了如此之多的人,那是各地商人前來購貨,亦或者是外地慕名而來之人。


    如今來鹹陽,倘若不買一塊香皂,都不敢對外說來過鹹陽,要不然迴到家中那是要遭殃的....


    “就是這兒了!”王翦聞著香皂店內那滿滿的香味,嘴角都快要咧歪了。


    可不要以為他是來買香皂的....


    堂堂大秦武成侯,若是買個香皂都需要自己來的話,那就太沒譜了,何況在他眼裏這是女子所用之物,堂堂男兒自然是不屑於多看一眼的....


    何況他如今已是老邁,又到了今日之高度,對美貌女子已然沒有興趣,主要還是......年齡大了!


    被迫的!


    沒辦法!


    但他唯獨鍾愛一物......


    酒!


    好酒!


    美酒!


    隻不過一想到酒,王翦的心窩子就快炸了,甚至為了此事不知找王賁這個兔崽子單練了無數次!


    時常遇到王賁迴家之時,老王翦都會在這小崽子身上聞到一股子的酒香味,連他珍藏了三十年的好酒都沒這味道....


    可想而知王賁喝的那酒是有多誘人....


    隻是每次單練之後,王賁都答應的好好的,下次一定帶酒迴來給他這個老爹嚐嚐,但等了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每次等到的都是一個空壇子!


    別說王翦是個火爆脾氣,縱然脾氣再好也忍不住....


    “嗬嗬......”


    “王賁你個兔崽子,不給咱帶,咱自己來找還不成嗎?”


    “這店鋪應就是那帝師所開的,此地......或許就有咱想要的酒!”


    是的!


    他就是來這裏找酒的,老了也就好這麽一口了,權力財富女人什麽的都已無法讓他提起絲毫興致。


    當然,


    倘若有朝一日大秦發生戰爭,還需要他的話......老驥伏櫪,依舊能披掛上陣替大秦,替始皇帝掃除一切障礙!


    他是王翦,是大秦的王翦!


    “請問,您需要......”


    正待王翦背著手觀賞殿內之際,卻是一道女子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隻是等到他轉頭望去之後,話音忽然戛然而止,空氣不知為什麽的就安靜了下來!


    老老王微微眯眼,“小嫣柔??”


    站在他麵前的赫然正是大孫女王嫣柔!


    這....


    王嫣柔啥時候混到這地兒來的?


    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長裙的女子,還是他那個隻愛武裝不愛紅妝的寶貝孫女嗎....


    說實話,


    老老王此時此刻有億點點懵圈!


    恰在這時,負責店麵的驚鯢走了過來,許是見王嫣柔久久不說話,當下就露出笑容問道:“不知老先生是需要何物?這裏是賣香皂的,一旁是買家具以及農用等雜物的!”


    “咱們家的東西,假一賠十,不好包退!”


    “老先生大可放心,童叟無欺!”


    嗯....


    驚鯢的這一套說辭那可是玩的賊溜。


    讓趙牧給教導的頭頭是道,從冷豔美人變成了現在的職業微笑小店長,就連這一套話都是趙牧教她的!


    “假一賠十?不好包退?”王翦聞言便愣了愣神,天下還有這等事?


    但仔細一想,這樣的售賣話術,就挺讓人心生愉悅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


    對了,


    大孫子王離說過,大聰明這個詞是誇人的,就是指很聰明很聰明的那種,輕易不出山,一旦出山則天下驚!


    王嫣柔在一旁已經低下頭,隨時準備跑路了....


    要是老老王知道她在這裏給人做工,那不得打斷她的大長腿才叫見鬼嘍!


    王翦擺了擺手搖頭道:“咱不買東西,就想問......你們這兒有沒有酒喝?”


    驚鯢雖是羅網的殺手,但王翦她還真沒見過,畢竟老老王已然多年未曾露麵了。


    別說是驚鯢,就連大秦朝臣,怕是有些人都快把王翦的樣貌給忘了,這些年的小透明可不是白苟的!


    哪怕是六國餘孽,認識王翦的要麽死了,要麽投降大秦了,總之年輕一代之中對他隻聞其名不識其人!


    所以此際驚鯢並未認出老老王來....


    “酒?”驚鯢眨了眨眼,來這裏買酒的怕不是王翦是頭一個,“抱歉,咱這裏啥都賣,就是不賣酒!”


    她搖了搖頭。


    即使生意做不成,語氣都是相當溫和的。


    用趙牧的話來說,顧客就是上帝,既然進了門就要好好招待,至於上帝是什麽......驚鯢認為就是上天的皇帝!


    隻不過....


    驚鯢心下一動,在考慮要不要迴去跟趙牧商量商量,把那什麽精釀米酒弄點出來包裝一下賣出去,說不準可以賺好多小錢錢!


    嗯!


    包裝這個詞也是從趙牧那裏學到的!


    甚至驚鯢差不多都快成為一個小財迷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能讓磨推人,這可是趙牧始終給她灌輸的知識,隻是每每在交流這些東西的時候,地點總是那麽的......不和諧!


    “丫頭,你們這兒不賣酒?”王翦笑嗬嗬的看向自家的寶貝孫女兒。


    王嫣柔尷尬的啊了一聲,有些懵逼!


    老老王該不會轉性了吧,居然沒有揭露她的身份,還這般和顏悅色的....


    王翦笑了笑,又對驚鯢道:“這樣吧,那你們這兒招人不,我啥都可以幹,就是......隻要給酒就成,工錢也不要!”


    見驚鯢詫異的打量著自己,王翦意識到說的太直接似乎不太好,於是改口道:


    “咱家那大孫子乃是軍中之人,時常聽王少將軍提起此地的精釀米酒,咱就好這口,所以就想著過來問問!”


    “倘若真沒的話就罷了....”


    話語間,


    王翦一個唯有王家人才能看懂的威脅眼神就遞給了王嫣柔,


    自家人不給自家人打掩護,那這孫女就白養那麽大了....


    也正是看到王嫣柔也在此地做工,王翦才會突然萌生如此想法!


    沒別的意思,就為了那一口好酒, 要不找個借口,人憑什麽給他?就因為他是王翦?


    仗勢欺人之事,他是幹不出的,何況別人不知,王翦可是很清楚此地乃是大秦帝師趙牧所開,背後還有扶蘇公子的影子,不看僧麵看佛麵,王翦還是要給幾分麵兒的!


    王賁那個兔崽子不中用,找扶蘇幫忙又讓王翦拉不下麵皮,所以......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要來的實在!


    這不,機會就擺在眼前!


    王翦也很想瞧瞧,那帝師到底有什麽魅力,不僅讓王離服服帖帖,還能讓王嫣柔隱藏身份在此渾水摸魚....


    是的,


    王翦也想來渾水摸魚!


    摸魚誰不會?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啊?”王嫣柔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這不好吧......喔,不是!田店長,我的意思是老人家......”


    “咳咳...”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王翦重重的咳嗽了好幾聲,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王嫣柔的後背瞬間都給汗水浸濕了,要是讓老王從老老王這裏知道她的事情,怕不是以後再想出門就沒機會了....


    老老王可真是......不要臉!威脅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


    她本來是想要拒絕王翦的要求的,可話到了嘴邊就立刻變成....


    “我的意思是,拒絕老人家不好吧?畢竟......田店長你看,他衣衫襤褸,無依無靠,又......反正就是很可憐了,咱就不能幫幫忙?反正也不要工錢,隻要給一口酒就成!”


    “對了,旁邊的家具店我記得還沒找到人,要不......就他了?”


    “畢竟人老了,應該也是老實的,不是那種朝三暮四之人吧應該......”


    說到後麵這句話時,


    王嫣柔都沒幾分底氣了!


    萬一老老王啥時候反悔不來了也說不定,畢竟糟老頭子嘛......壞得很!


    不過為了能夠繼續留在此地,她也算費盡心思了!


    “你說......他可憐?”驚鯢狐疑的眨了眨眼,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亦或者是眼前這個丫頭說錯了。


    上下一看王翦,白癡都知道這老頭子不是窮人,還無依無靠?這尼瑪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什麽....


    作為殺手的直覺告訴驚鯢,


    有問題!


    肯定有問題!


    不止眼前的老頭兒有問題,怕是連......


    她深深的瞥了一眼王嫣柔,最後則是笑了笑,道:“可!”


    “每日一壇酒!”


    說完,


    她轉身便走,隻是剛背對這王翦二人,眼中便跳動起來懷疑的光焰,她倒要看看眼前兩人玩的什麽把戲....


    女人的第六感,殺手的直覺都在告訴她,有問題,大問題!


    “爺爺,你......”王嫣柔拉著王翦來到隔壁的家具店,剛開口就讓王翦給打斷道:“丫頭啊,睜眼說瞎話可不成,咱像那種無依無靠、衣衫襤褸的人嗎?”


    “啊?不像....”


    “嗬嗬!你品,你細細的品!”


    “這......”


    “人起疑心了,丫頭你有啥要做的事,得趕緊!喔,對了,記得我的酒趕緊送來!”


    王翦知道,以這大孫女得性子,來此地沒有目的才叫怪了。


    哎...。


    人老了,就喜歡跟這群小年輕湊合在一起,心思單純些....


    那什麽店長的一舉一動,哪裏能逃得出王翦這頭老狐狸的眼睛,早已看穿了。


    要不是為了一口酒.....


    罷了罷了!能喝一天算一天,被發現了再說被發現的事!


    經老老王這麽一提醒,王嫣柔連老老王的事都懶得搭理了,心事重重的轉身就走,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老老王都已經開始接待進入家具店的客人了,雖然人不多.....


    王嫣柔:“......”完了,老爺子肯定是從哪兒知道了她對帝師趙牧的想法,所以來這裏是監督來的!


    不行啊!


    計劃得趕緊!


    要不然就涼涼嘍!


    很快,王翦靠在一個躺椅上,


    “好東西啊這!還能按摩?是吧,他們說的就是按摩!”


    “哎!要不是為了一口酒,咱都不準備出山!”


    “可要是不出山,還真不知道有這好東西,家裏的那群小兔崽子,有好東西也不知道買來孝敬咱,看來是皮癢癢了!”


    “對了,許久不見王離,也不知道這狗崽子在幹些啥,整日不歸家...”


    ......


    遠處,


    王離、李由、尉秧三人走了過來。


    “小王啊,情況不對喔!”


    “是啊小王,這......香皂店的生意似乎有點好啊!”


    “艸!這叫好?是特喵好的離譜行不行!”


    “那......咱是不是成冤大頭了?”


    “不是感覺,本來就是......”


    王離的臉有點黑....


    “走,咱先去家具店看看,還沒來過呢,也不知道裏麵有啥好東西!”


    “先去那裏,沒人認識咱......說不準還能撈點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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