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讓薔薇和你睡吧,你兒子身板大,睡得也沉,真怕一不小心壓到她。薔薇可是咱戚家千金不換的寶貝,萬一…”


    戚民驀然閉上嘴,怕說出不吉利的話對寶貝閨女不好。


    “放床上吧!這張床足夠大,能睡下俺奶奶仨。”


    戚民把戚薔薇放到床裏,奶奶拉過蠶絲被蓋住戚薔薇喝奶喝得鼓鼓的小肚子,又給戚娟娟也蓋好被子。


    她躺到戚薔薇的身邊,拿手輕輕地拍了拍,祖孫仨都沉入了夢鄉。


    戚民擰滅了馬燈,搓著大手,嘿嘿笑著跑進了東間屋。


    一家人直睡到太陽透進窗戶,曬到屁股,李雲枝才慵慵懶懶地穿衣下床,起來做飯。


    戚民伸著粗壯的胳膊攬住她的腰身:“今天不上工,再睡會。”


    “你睡吧!我做了早飯,還要喂豬喂牛喂羊,喂咱的寶貝閨女。”


    “那好,我再眯一會。你把咱的寶貝閨女喂飽就好,豬牛羊等我起來再喂。”


    戚民翻了個身,麵向床裏,又眯上了眼睛。


    “啪啪啪…”


    院門外傳來驚天動地的拍門聲。


    戚家大門外,站著戚民大舅,戚民妗子,戚民大表哥李奮鬥,還有李奮鬥的兩個不到五歲的閨女,外帶李奮鬥的媳婦賈芳。


    賈芳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吃奶的男娃。


    一家老小的身後停著一輛板車,板車上堆著大大小小的包袱。


    “戚民,把門打開,讓俺一家老小進去。走了一路,都又餓又渴,大人還能忍一會,小孩子可忍不了。快開門!”


    李奮鬥蠻不講理又粗狂暴虐的聲音震得大門發出嗚嗚的聲響。


    一家人還未走到戚民家的新房,戚民大舅已打了頭陣,跑到老房子拿新房的鑰匙。


    他跑到老房子,老房子院門上了鎖,問鄰居戚馬氏,說是沒見人迴來,應該搬到新房子裏住了。


    把個李勝利氣得火冒七八丈,差點把戚民家的老房子給點著。


    他跑到戚民家的新房子,李奮鬥領著一家老小剛下了去往城鎮的柏油路,走上戚民家門前的沙石路。


    “爹,鑰匙給我。拉了一路板車累死我了,我要進屋躺一會。”


    李奮鬥看到他爹臉紅脖子粗的跑迴來,伸著手問他爹要新房的鑰匙。


    李勝利一蹦三尺高的惱:“你眼瞎啊!沒看見大門沒上鎖嗎?要什麽鑰匙!”


    李奮鬥頓時氣往上湧,囂張跋扈的氣焰熊熊燃燒,二三步躥到大門前,啪啪啪地拍上了。


    “戚民,開門!說好讓我們住兩天,你一家人搬過來住算怎麽迴事?”


    李雲枝叉著腰,站到院子裏厲聲對峙。


    “俺家的房子,俺一家人還不能搬來住了?再說,俺家剛蓋的新房子憑什麽給你一家人住?這普天之下,就沒有這個理!”


    “嗬!這臉皮比城牆還厚,我這也沒答應讓他們一家人來住,一家老小竟然都來了。”


    戚民一個挺身,從床上跳了下來,擰著眉頭,唿著粗氣,穿著大褲衩子就要往外衝。


    “汪汪汪…”


    “哼哼哼…”


    戚家兩個看門護院的發起了威,隔著大鐵門狂叫。


    戚民一屁股又坐迴床上:“雲枝,我穿衣服,你隔著門告訴他們,咱那老房子沒人住,他們若不嫌棄,住那邊。”


    李雲枝跑進屋:“你可拉倒吧!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大舅一家人屬螞蟥的,吸起人血沒個夠。別理他們,讓咱家那兩個看家護院的與他們掰扯去。”


    “汪汪汪…汪汪汪…”


    “哼哼哼…哼哼哼…”


    豬和狗的叫聲蓋住了李勝利和李奮鬥那氣死親爹親娘的咆哮聲


    李雲枝走到梳妝台前坐了下來,拿著把桃木梳,慢條斯理,對著鏡子梳起烏黑發亮的長發。


    戚民穿好衣服,走到李雲枝的身後,手輕柔地撫摸著李雲枝的長發,臉上浮現出無限的深情。


    “雲枝,自從你生了咱的寶貝閨女,變得跟個天仙似的,搞得俺有些自卑,總感覺配不上你了。


    戚民的馬屁拍的賊溜,忘記了院門外還有大舅一家人的存在。


    李雲枝緋紅著臉,把身體貼到他的身上。


    戚民剛把頭低垂下去,嘴唇與李雲枝的嘴唇相隔不到半指,就聽西間屋傳來戚薔薇響亮的唿喚。


    “媽,喝奶奶…”


    “閨女,來了…”


    李雲枝猛地推開戚民,披散著長發往西間屋跑。


    西間屋,奶奶剛給戚薔薇換了尿布,抱在懷裏正哦啊哦啊的和戚薔薇說話,把她親弟弟一家人當成了空氣。


    “奶奶,薔薇會說話,不用和薔薇說嬰語。”


    奶奶噗呲笑了:“俺的寶貝孫女就是聰明。奶奶也不知怎麽了,抱著你就舍不得放下,著了魔似的。”


    戚薔薇也納悶,凡是抱她的人都舍不得把她放下,難道自己身上有像吸鐵石一樣能吸住人的東西?


    “汪汪汪…汪汪汪…”


    “哼哼哼…哼哼哼…”


    院子裏,豬和狗的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奶奶把戚薔薇遞給李雲枝抱著,走到院子裏。


    戚民正抱著膀子,仰頭望著西麵兩人多高的牆頭,咧嘴笑。


    牆頭上趴著李奮鬥,想往院子裏跳,卻沒那個膽。


    兩百多斤重的大肥豬晃蕩著大屁股,咧著長豬嘴,在牆頭下徘徊。


    龐大健壯的臭屁精耷拉著毛茸茸的長尾巴,桀驁不遜的眼神閃著綠光,尖銳的兩排牙炫著瘮人的寒光。


    若不是戚民攔著,臭屁精早躥上牆頭,把李奮鬥的腦袋瓜子哢嚓一口咬下來。


    李奮鬥嚇得臉不是顏色,手抖的厲害,想跳迴去,心又不甘。


    望著李奮鬥那副熊樣,戚民蔑視地笑。


    “李奮鬥,你咋想的,俺家新蓋的房子怎麽可能給你住。再說,你又不是俺清風村的人,我這個清風村的生產隊大隊長沒理由為你一家人解決沒地方住這個難題。”


    李奮鬥一怔:“戚民,清風村生產隊的大隊長是佘大炮,怎麽可能是你,做什麽白日夢!”


    戚民挑了挑眉,嗬嗬冷笑。


    “你耳目閉塞了?佘大炮昨天被關進公社武裝部,縣委縣政府任命我戚民為清風村生產隊的大隊長。我這上任還不到兩天,你就找上門來鬧事,難不成你也想進公社武裝部接受改造再教育?”


    李奮鬥怎麽也沒想到戚民能當上清風村生產隊的大隊長。


    以前見了他李奮鬥都是畏畏縮縮。


    戚民現在不但和他是同一級別的人,而且比他還橫,都打起了官腔。


    李奮鬥逞強好勝的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戚民,你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新蓋的房子給燒了。”


    奶奶霎時沒了親情,把伏地魔的稱號甩出了二裏地去。


    她跺著腳,氣惱惱地罵。


    “李奮鬥,你個白眼狼,俺這個做姑姑的以前可沒少疼你。你竟然想著燒俺家房子,良心被狗吃了。趕緊滾!俺戚李氏從今往後沒有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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