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表麵簡單的事情,有時候是做者隨意做,說者無心說,但是看者留意看,聽者有心聽。


    豬內髒裏麵有個尿泡,尿泡上麵連著一段管子。屠夫在殺豬的時候,一般不會要這段管子和尿泡。


    屠夫小心翼翼的從豬身上取下來之後,一般甩手扔到屋子的牆麵上。


    有些尿泡粘性較好,直接貼在牆上,直到風幹了才會掉下來。有些尿泡當場就會掉下來。不管怎麽樣,屠夫甩出去之後便不會去多管它。


    今天早上,熙風將豬尿泡取下來之後,也按照以往的習慣往劉旺家裏前麵的土坯牆上一甩,便接著整豬肉去了,沒有再管那尿泡。


    那尿泡在牆上沒粘多久便脫落了下來,當時天色還沒有亮,大家也沒有注意。


    村裏的一條狗聞到了味道,悄悄的走到了尿泡前,張開嘴把尿泡叼走了。


    興是那狗把尿泡給咬壞了,覺得味道並不大好,於是將尿泡丟在了村路上。


    那尿泡先前被狗叼著,那段管子上沾上了好些沙土,就那樣掉在路上,也沒有誰注意。


    疤癩今天睡到很晚起來,連早飯也沒有吃便到了曬穀場聊天。


    後來站了沒一會又往迴走,迴去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那個尿泡。


    疤癩見那段管子還新鮮,曉得是今天早上殺豬剛取下來的。


    疤癩已經好久沒有吃過葷腥,剛才在曬穀場上見了豬肉,想起下鍋的香味口水直往肚子裏麵流。


    他也不看四周圍有沒有人,彎腰從地上撿起尿泡就往家裏去了。


    因為當時在曬穀場上約了丹丹過來,疤癩到了家裏後,沒有急著整治那尿泡,而是把它丟在了盆裏。然後,他就等丹丹過來了。


    丹丹離開後。


    他才到灶下開始做飯。一來早上沒吃,肚子確實饑餓;二來得了個葷腥的料子;三來跟丹丹忙碌了一場,心下快活,他便奢侈了一把,多煮了一些米飯。


    然後,他從盤裏拿出那個尿泡,打了一瓢水到外麵淋洗幹淨,再把那個泡給切了丟掉,隻留下那段管子。


    那段肉管子上麵還留有一些油在上麵,他小心切好,然後又擇了一些白菜葉子。


    他燒開大火,先將那切好的豬肉管子下鍋,煎出了豬油,然後再把白菜下下去,搞了個豬肉炒白菜。


    還沒等起鍋,他的口水已經到了嘴角,他迫不及待拿起一雙筷子到鍋裏夾了一筷子,往嘴裏一放……


    “我去!燙燙燙!”他用嘴巴唿氣吹氣,總算把它吹涼了,再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油腥子,味道是真不錯,讓他暢快不已。


    當天中午,疤癩拿著蘆花大碗,吃了五六碗飯,直到肚子實在撐得難受,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碗。


    疤癩吃完飯,迴到房間睡覺,還不停的舔著嘴沿嘬著嘴,迴味著那豬肉炒白菜的味道。


    想是中午實在吃得太飽了,疤癩在床上躺了沒一會,便覺得肚子實在脹得難受。


    他從床上爬起來,想到外麵去走走,消化消化。可是外麵正下著大雨,他隻得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疤癩在家裏坐不是站又不是,直感覺中午吃下去的食物在肚子裏發脹,肚子越來越難受。


    他一路上一路下,在前廳走著。可惜毫無用處,他肚子還是撐得難受。


    一會功夫,他又想了個主意,就是去上個廁所,把肚子裏的食物清一點出去,自己也能輕鬆一點。


    疤癩戴了一個破鬥笠,挺著滾圓的肚子到了廁所。


    他在廁所蹲了半天,卻沒有半點想解手的意思,他隻得放棄,戴起破鬥笠,出了廁所往家裏走。


    石柱提著雞走到剛要轉彎到曬穀場方向的時候,恰好看到疤癩從大江塘的那頭向這邊走過來。


    石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當年帶著村民辛辛苦苦把村裏的土圍牆修葺一新。


    不想上次,疤癩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顧他的阻攔,將圍牆毀於一旦,他真是恨透了疤癩。


    今天,他的雞掉到了大江塘裏麵,他看到疤癩又瞬間想起,如果不是疤癩把土圍牆砸掉,自家的雞便不能飛到水裏以致於差點被淹死。


    石柱想衝上去給疤癩一巴掌,可惜自己年老體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疤癩這種人惹惱了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可是,不對疤癩做點什麽,他的一股惡氣又難以下咽。


    他故意放慢了腳步,待他走近後,他故意大罵一句:“沒良心的東西!好好的一個圍牆也砸掉!”罵完之後,感覺自己心裏舒服多了,提著雞看也不看疤癩徑自走了。


    其實,石柱年輕的時候,疤癩是有點怵他的。


    石柱那會是村裏的“一把手”,給疤癩的印象是嚴肅正直的,疤癩從不敢在他麵前有任何的越軌行為。


    有一年的夏天,天氣並不十分酷熱。


    一天中午,午飯後一段時間,村裏的人都在午休。


    疤癩待在家裏,根本無心睡覺,一個人又無所事事,便循著門外知了的聲音到外麵轉轉。


    疤癩到了外麵才發現,外麵間斷不間斷的有些風絲。他心裏想,早該出來了,待在家裏實在悶熱的難受。


    他在外麵轉了一圈,又感覺索然無味。其實也沒什麽好轉的,三塘村的一切,他實在是太熟悉了。但他又不好到哪裏去,反正家是不想迴的。


    這時候,他無意中看到地麵上有一段別人丟棄的黃瓜頭。他瞬間計上心頭,想著到菜嶺上去偷幾根黃瓜來吃。


    疤癩提著腳步,大搖大擺的向菜嶺上走去。他走到菜嶺的最深處,當時菜嶺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疤癩左顧右盼的在菜嶺上找著黃瓜地。


    他尋了半天,發現一塊菜地裏的黃瓜又多又長又粗。


    疤癩轉著頭四下看了一遍,確認周圍沒人後,他貓著腰一頭紮進了黃瓜地裏。


    石柱在菜嶺上那邊有一塊七八分的農田。當時,雙搶才完成不久,那塊田也剛種下水稻沒幾天。


    那幾天沒有雨水,天氣幹旱,那塊田的蓄水的能力又比較差。


    他上午引了一股水到那塊田裏,吃完中飯之後,怕別人把水給截掉了,在家裏稍事休息後,他便扛著鋤頭到那塊田裏去看一下。


    疤癩窩在那片黃瓜地裏,還沒開始動手摘黃瓜,就看到一個人從村子那邊走過來。


    他心裏一個激靈,那個身影他太熟悉了,包括那身影走路的姿勢,都使他印象非常深刻。


    石柱龍行虎步的朝菜嶺的方向走來,疤癩的心裏卻是折轉了不曉得多少道彎。


    他想摘兩個黃瓜再走,可是又感覺石柱的眼睛正看著這邊,他不敢站起身子往黃瓜苗上探。


    疤癩猶豫了一下,石柱便已經快到近前了。


    石柱顯然已經看到了他,但是沒有跟他打招唿。他哪裏還敢打黃瓜的主意。他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此時又避之不及。


    正在他左右不定的時候,瞥到自己是站在一個約兩米高的坎上。


    坎下麵是幾壟種著辣椒的土,每一株辣椒都用兩根短竹子籬著。


    疤癩猶豫要不要跳下去,這時候,石柱已經到了黃瓜地前的路上,石柱假裝“咳咳”咳嗽了一聲。


    疤癩聽了心裏一緊,從高坎上跳了下去,怎料坎岸太高,疤癩沒吃住勢子,一腳往前踏去,踩在了籬辣椒的竹子上。


    好在他自己也是眼疾手快,及時把竹子撥偏了少許,才沒有把他的腳給刺穿,但就是這樣,他的腳仍被劃破長長一道,左腳大腳趾的指甲蓋也被掀了下來,血立即泊泊流出來。


    “嗷!”疤癩忍不住叫了出來,當即痛的臉色煞白,他用手按住傷口,轉頭一臉憤怒的看著石柱剛才走過的方向。


    石柱已經走離黃瓜地幾十米遠了,疤癩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你娘個屁股的!”


    石柱其實過來的時候,老遠就看到疤癩窩在黃瓜地裏,但是他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句話,疤癩已經嚇破了膽。


    疤癩傷了腳,特別是掉了指甲蓋,簡直是痛徹心扉,心裏對石柱恨得要命,但是心裏麵又十分怕他,也隻得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


    也隻有吃啞巴虧,因為他完全是咎由自取,石柱沒有對他做任何事情。


    疤癩瘸著左腳從菜嶺上迴到了家裏。


    他到門後弄了一些沉灰把傷口敷上,在家裏休息了七八天,雖然傷口基本愈合,但是左腳用力走路的時候,腳趾蓋那裏還隱隱的有點疼。


    疤癩當時自己種了幾畝地,他在家裏休息的幾天時間,天氣很好,每天都是太陽高照。


    他擔心田裏的禾苗旱死,不得不扛著鋤頭掙紮著到田裏去看看。


    結果發現自己每塊田裏的水都已幹掉了,他隻得上下遊串著放水。


    不到半天功夫,他指甲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一道口子。


    田裏的禾苗如果旱死,他肯定連吃穿都要斷了,到那時候就演變成更加憂心的事了。


    他不敢就此收工,隻能掙紮著把田裏的水全部放滿。


    等他把所有的田全部灌溉好之後,他的腳也因為勞累過度,又沾了水,口子越拉越大。


    接著他在家裏休息了幾天,傷口又愈合了。


    之後,他又要到田裏去放水,傷口又被拉開……


    如此周而複始,愈合了又開,開了等愈合,疤癩那左腳指甲蓋上的傷口幾個月之後才完全恢複,再慢慢的長出新的指甲蓋。


    疤癩對於這件事情記憶深刻,對劉石柱也簡直恨到了骨頭裏麵。


    石柱從“一把手”的位置上下來之後,疤癩對他的那種害怕慢慢的也變得淡了下來。


    再後來,跟著形勢的變化,疤癩砸了他帶頭一手修建起來的土圍牆,又把靠大江塘一段的土坯全部投進了大江塘的水裏,他也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氣。


    今天,他從廁所出來,看到劉石柱頭發花白,提著一隻雞在大雨中行走,覺得他有種弱不禁風的可笑。


    他想起了石柱年輕的時候是何等的強壯,何等的令他生畏。


    疤癩想著想著,心裏竟生出一種當年被石柱欺負的恥辱感,同時也為自己當年那麽怕他而感到羞愧。


    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交錯下,他變得惱羞成怒。


    偏巧這時,石柱又指桑罵槐的罵了他一句,他頓時火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


    疤癩剛想發作,但見石柱已經提著雞往前麵走了。


    他想想還是覺得忿不過,想追上去拉著他踢上幾腳。


    恰好這時候杏姐從對向走來。她見疤癩氣勢洶洶的,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對他含媚帶笑的叫了一句:“哎呦!疤癩!在這裏做啥!”


    疤癩從憤怒中略微緩過神來,石柱可有三個兒子在村裏,不好惹,還是先把這事放下吧。


    他站定下來,迴了杏姐一個微笑,說道:“沒啥!”說著,趁與杏姐擦肩而過的機會,伸手在她胯下摸了一把。


    杏姐伸手在他手上狠狠的擰了一下走了。


    疤癩轉迴頭對著她的背影淫邪的一笑,然後轉身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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