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跟小三說話:“那關於這個比試,你到底還知道什麽,一起說吧。”


    小三撓撓後腦勺,琢磨來琢磨去,說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主人開始養鬼之後就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情了,我們隻知道過去的事情對他造成了很嚴重的傷害。導致他性情大變。”


    “性情大變是什麽意思?”我的眼角餘光注意著樹林中盯著我的那個人,顯然他對小三說的話很感興趣,我讓小三繼續說下去,就能出其不意地抓住那個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少主。聽我跟你說啊,當年主人身為八荒道術世家的天之驕子。風頭一時無兩。他跟自己的師父來參加八荒道術大會時,根本沒有人敢一攖鋒芒。多少人迷戀他的風度翩翩,又有多少人仰慕他的驚天道術。他淡漠的驕傲傷害了無數女人。當時甚至有人預言,假以時日,他就會成為第二個玄祖道人。”


    提起駱一川,小三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但是好景不長。太完美的人就容易招人嫉妒。主人也差不多吧。那屆八荒道術大會來參加的人很多,我聽說不但有各個道門的人,還有九子鬼母這種身份特殊的存在,甚至鬼王都在受邀之列。那會兒道門比現在厲害多了,弟子遍天下,發展得很好,道門盛世。也是曆史上最難奪冠的一次。”小三幹脆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說的唾沫橫飛。


    我注意到林子裏麵的那個人一動不動,目光也從我的身上轉移到小三的身上了。


    一是他對小三說的話題感興趣。


    二是對方不用讓小三顯現出來就能看到他,恐怕不是什麽正常人,八成也是陰物。


    “我師父奪冠了?”


    我漫不經心地問道,同時準備隨時衝過去,已經暗暗捏破了我帶來的黑狗血瓶子,讓黑血沾滿了雙手。


    “沒有。那屆奪冠的人是王麻堂。”小三說道,“在死崖裏,主人在最後的危機時刻救了王麻堂一命,救了他之後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拿到那屆的寶物了。他讓王麻堂去拿,王麻堂也是個好人,沒有去拿。兩個人退讓的時候,東西差點被天門的人拿走,王麻堂才勉為其難地拿了。出來的時候是背著主人出來的。”小三極力迴憶著自己知道的東西。


    “那一屆的寶物是什麽?”我問道。


    “聽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麽東西來著,聽說有可能是玄祖道人的遺物……我想想啊,好像是個什麽珠子……”


    小三這麽一說,我突然愣住了。


    珠子?


    難道是說地門王麻堂親手給我的玉珠子?


    “我知道那玉珠子在哪裏,你過來,我說給你聽。”我對小三勾了勾手指,小三附耳過來,我說道:“林子有人在盯著我們,待會兒我們倆說話的時候,你想辦法封住他逃跑的路,我去抓到他。”


    “好。”小三對我眨眨眼。


    他一邊跟我說話,手裏慢慢結出了一層陰氣,從我的腳底下開始向外蔓延,擴散到那個人的外麵,突然破土而出,向上掀起了一道陰氣的牆!


    就在這一瞬間,我已經衝到了那人的身邊,反剪了他的雙手,將他柔軟的身軀按在了地上,用後腿死死頂著他的後心。


    等等,柔軟的身軀?


    樹林裏麵樹枝長的比較密,我的動作又很快,基本沒有看清楚對方長成什麽樣子,此刻才迴過味來,好像是個女人?


    那女人緩緩抬起頭來,惱恨地瞪著我:“你壓夠了沒有?”


    我一聽,我靠,這不是陶離的聲音嗎?


    那張白如冰雪豔若桃李的麵容,不是陶離又能是誰?


    “你怎麽來了?我還要去找你呢……”我咳嗽了兩聲,尷尬地扶著陶離站起來。她凹凸有致的身體上沾滿了泥土,我想出手給她拍拍泥土,想想不好,趕緊收手了,手忙腳亂地看著她拍。


    陶離冷冷地拍掉了身上的土:“我也不知道,一掉下來就掉進這個密林裏麵了,等我找到出口的時候就看你和小三在外麵聊天。這裏懸而又懸,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埋伏,我就在暗中多看了一會兒。”


    這誤會可就大了。


    小三這時候還好死不死地衝過來:“怎麽樣啊少主,逮住那個王八蛋沒有?”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陶離冷冷地看著她,立刻僵住了:“哎呀,少主,我挺困倦的,如果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迴去睡覺了啊。”


    關鍵時刻拋棄自己的主子,我怎麽養了這麽個鬼奴。


    還好陶離也沒有跟我生很大的氣,走出去的時候說道:“生死崖以崖為邊緣,我們已經在一個邊緣了,隻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就行。找到道骨,然後再找到出去的地方,應該不算太難。”


    她說的有道理,我們已經在死崖了,如果再往下跳估計就到地獄黃泉了吧?


    沿著生死崖往下麵走,下麵是個凹陷的平原,有小溪,也有密林,地貌形態很是特殊。一路走來,我發現一件事,這裏除了植物和我們,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小溪的水聲叮咚叮咚,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冷冰冰的寂靜。


    “我們跟沒頭蒼蠅一樣找,到什麽時候是個頭。”我皺眉,如果這麽找下去,想把這裏翻個遍都得好多天的時間。


    “駱一川就沒有跟你說過什麽有用的信息?他到底是你師父,對於他的道骨,你應該比別人有頭緒才對。”


    陶離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來,我有駱一川的靈位。


    除此之外……


    什麽都沒有啊。


    再說了,就算我現在想拿他的靈位來尋找道骨,靈位我也沒隨身攜帶著,根本沒帶怎麽用。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早就不提當年的事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思忖了半天,忽然見陶離拿出了個羅盤來,撥了撥上麵的指針,指針迅速地旋轉起來,瘋狂旋轉個不停。根本沒有方向指示。


    “你試試?”陶離把羅盤遞給我。


    我接過了羅盤,學著她的樣子撥動了一下指針,這一次指針旋轉過後很快停了下來,明確地指了一個方向。


    “奇怪,你什麽時候有這個玩意兒了?準嗎?”我捏著羅盤,感覺不可思議。


    陶離冷冷拿迴了羅盤:“我總得多做一些準備,要不現在豈不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按照羅盤指示的方向開始往前走,陶離似乎也有點緊張,微微皺眉道:“這個方向起碼意思是有進展,至於是不是道骨,我就不知道了。先進去再說。”


    越過一條消息,我們就進入了平原的密林。


    這裏的密林都生長得很高,樹木參天,卻又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一般來說,大樹下麵的根部都跟樹冠差不多大,甚至比樹冠還要大,所以樹木不能種植得太密了,否則根部得不到足夠的空間延伸,就會長不了這麽大。


    我看這些樹木沒有什麽人工種植的痕跡,都是自然生成的,這就很奇怪了。


    走了幾步,我們已經不怎麽能見得到光芒了,裏麵漆黑一片,忽然陶離的聲音有點發顫:“喬林,你看這個,像不像一張人臉?”


    她指著一棵樹上麵的紋路。


    這麽一說還真有點,樹木的紋路詭異,好像一個雙手扶著臉頰驚恐大叫的人,十分淒慘恐怖。


    我環視了一圈,居然發現這裏麵好像所有的樹木都是這個圖案。


    更可怕的是……


    這些樹木上長的臉還都不一樣……


    有些是老人的,有些是孩子的。有青年男人,也有女人。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痛苦表情。


    “這什麽樹,看起來好惡心。”陶離眉頭越皺越深。


    我心裏也覺得有點滲人。


    但是如果我也這麽說,女孩子就會更加覺得不舒服了。我笑笑,從地上撿起了幾片落葉,用小時候爺爺教給我的辦法,迅速地編了一個可愛的小昆蟲形象,遞給陶離:“再可怕的植物說白了也是植物而已。”


    陶離的心情稍微好了點,雖然她沒有笑,但是我能看到她舒緩的眉頭。


    然而我接下來做了一件事。


    後來迴想起來是多麽畫蛇添足的一件事,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做過。


    我拿起手上剩下的一枚葉子掐碎了:“你看,昆蟲就吃著植物的這種汁液才生長茁壯。”


    葉子被指甲掐斷了。


    斷裂的痕跡上出現的不是綠色的草汁,而是紅色的液體,鮮紅鮮紅的……


    陶離的臉色變了變。


    “也有的植物液體是紅色的吧?”我也勉強道,但是我沒敢說出來,液體是紅色的,呈現出來的也絕不會是綠色。我低頭聞了聞葉子上的味道,那液體不是清新的植物汁液味道,而是……血!


    這些樹木會流血!


    陶離見我突然變了的臉色,霎時間明白了過來,艱澀地開口道:“這些樹木……真的是人嗎?”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那些驚恐的表情逐漸開始發生了變化。


    整片密林裏響起了低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整片密林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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