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張我很熟悉的臉,搖搖頭:“我不想知道。你說那麽多有什麽用呢?當初我把你當兄弟的時候,你怎麽對我的?我跟你認識也有幾年了,你頂著一張瘦猴的臉,我根本不知道你叫什麽名,長什麽樣。說真的,我覺得挺沒意思的。”


    我說的是真話。


    屋裏的大燈沒開,就點著一盞小小的台燈,燈光不是很亮,但莫名讓我想起高三時候點燈熬油讀書的日子。那會兒我還沒見過什麽鬼,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其實並不都是我以為的那樣。


    所以我挺平靜的,他的臉色卻一分分地難看下來:“喬林……”


    我站起了身:“那天在鬼食堂,我確實聽到你和另外一個人講話。你跟他要我的陽燈,應該就是你嘴裏說的‘補償’吧。陽燈我自己會拿迴來,不勞你操心了。至於你欠我的,嗬,我不需要你還。”


    我打開門走出去,“瘦猴”猛然在身後開口了:“陰司榜!喬林,你迴去問問駱一川,什麽是陰司榜!你在陰司榜上排第一,離開了香包和我的保護,你會死無葬身之地!草!”


    他突然之間發火了,我腳步都沒停,走出居民樓後打了個車,他沒有出來攔我。我上了出租車,師傅問我去哪,我說先往前開吧。


    師傅迴頭看看我:“喝多了啊?喝多的人不拉,你下去再攔一輛車吧。”


    我說沒喝多,師傅見我身上沒有什麽酒氣,開始打表:“我這是打表算錢,你最好快點想去哪。”


    最後我還是報出了駱一川家宅的住址,喬家跟我沒什麽關係了,我肯定是不會再迴去,學校裏,我和那個假瘦猴是一個寢室的,我也不想看見他。就幹脆去了駱一川那兒。


    我跟駱一川說我想學本事,真正的本事。駱一川抬眼睛看看我,問我是不是查出瘦猴的真實身份了。


    我點點頭。


    有時候我覺得這個老頭子挺奇怪的,他吊兒郎當的要命,對什麽都是一知半解,但是有時候又特別靠譜,仿佛你在背後幹什麽都瞞不住他。


    駱一川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一時半會憋住了,我想到臨走的時候“瘦猴”說的話,問他什麽陰司榜。


    駱一川說陰司榜是近兩年才出現的玩意兒,殺鬼滅魂,任何陰路上見不得人的懸賞都會在上麵掛出來,隻要能付得起最高的價格,就能有人替你完成。榜單的排名是按照懸賞的高低來分的,報酬越多的目標排行越靠前。


    他說自從來了這個小縣城,都好久沒有關注過陰司榜了,問我問這個做什麽。我說沒什麽,就是隱約聽誰提過。


    所以“瘦猴”的意思是,有人在懸賞我?而且懸賞的獎金還是陰司榜上排名第一的!我下意識地在腦子裏極力搜刮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人,都是東村的大爺,西村的嬸子,實在想不到底是誰……想要我的命。


    駱一川還說能上陰司榜的所有懸賞價值都不菲,因為任務極其難辦而且殘忍,要不是特別難以達成,誰會拿出可怕的報酬去陰司榜上懸賞啊。如果我能做一單,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我想起了唐僧肉的那個笑話,說吃一塊唐僧肉就可以長生不老,那唐僧咬一口舌頭是不是也可以。


    這事兒最好別被駱一川知道,他那麽愛錢如命,一旦知道了,極有可能把我賣了換錢,反正徒弟還可以再找,報酬這麽豐厚的任務可不好完成了。


    我趕緊說:“師父那你不教我點真本事,將來我有機會也沒有那個實力。”


    駱一川想想也是,問我想學什麽。我說了許多在電影情節裏看到的牛逼道術,駱一川給了我一個看智障的眼神,隻有兩個字賞給我:“不會。”


    我說那就馭鬼吧。


    起碼馭鬼是他自己跟我提的,總不能再說不會了吧。


    駱一川讓我把裝有小三的錦囊遞給他,他在手裏掂量了半天,對我說道:“有一點你沒猜錯,很多人馭鬼確實是靠主人的血。主人的實力越強,鬼奴的能力也越強。平時用自己的血喂養,在關鍵時刻不用血當引子,隻要簡簡單單的命令就可以激發鬼奴的力量。這樣做有好處也有壞處。”


    他把我帶到一間屋子裏,叫老仆沏茶,慢慢道來。


    好處是,用血喂出來的鬼依附於主人,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而且變強的速度很快,適合短時間的提升力量。但是壞處就是,陰氣重,性情嗜血。一旦主人受傷瀕死,第一個下手的可能不是敵人,而是鬼奴。


    長時間受壓迫的鬼奴很容易選擇反噬主人,既能讓陰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又能恢複自由之身。


    清朝末年就有幾個這樣反噬了主人的鬼奴,由於十分陰煞,一度鬧的人心惶惶,後來被當時的能人殺掉了。後來就很少有人使用這種方法了。


    另外一種方法,就是正統方法的馭鬼。


    不用血喂養,而是用陰氣。


    我問陰氣是哪來的?駱一川反問我哪裏有陰氣。我胡亂說了幾個,有鬼的地方,墓地啊太平間啊之類的,總之是有髒東西存在的。


    駱一川點點頭,說想要陰氣能被我收為己用,就得先收服鬼魂。厲鬼被滅的時候可以收氣陰氣,其實像上次大老婆被勸去轉世,屬於淨化,淨化的一刻也是可以的。隻要到時候把錦囊的口子撐開,陰氣自然會被吸進去。小三就算是被我養住了。


    說罷,他掏出一張請柬拍在我麵前:“光說沒有用,你明天去試試。”


    說了半天還是不忘讓我去當苦力……我無奈地打開單子,看是個白事的請柬,上麵寫著死者的名字:張大福。


    我說:“張大福是誰啊?”


    駱一川喝了口茶:“啊,就是你前幾天替他守過靈的富商啊。”


    第二天我早早地按照地址趕到了地點,我離開後沒兩天張大福就被人殺了,死在家裏,據說警察趕到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屍體,隻有地上的一堆碎肉,還是驗了什麽dna還是血啊,才確定是他本人的。


    小柔和大老婆的魂魄都不會出來害人了,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道士,他曾經說過淩遲要割三千多片,這麽惡心的殺人手段很像他的風格。


    臨走前我問駱一川,萬一碰到道士了怎麽辦,駱一川說能打打,不能打就跑。


    我先趕到張大福家樓下,等人先出殯,這次雇我過來也看著出殯的,死的太慘,家裏人怕出什麽邪祟的事情。據說張大福覺得上次跟我合作得很好,跟親戚推薦過我,結果送他出殯的事兒就落在我頭上了。


    他被煉化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裏,家裏沒給準備棺材,音樂一起,也不管是哪門子親戚,哇哇嚎了兩聲,給我嚇一跳。


    好幾輛豪車帶著一起來送人的親屬往殯儀館去,打頭的靈車裏讓他表妹抱著他的骨灰盒。


    跟我一個車的人是他商業上的朋友,見我跟他一個車,高興的不得了,上車就給我遞了一根煙:“兄弟挺年輕啊,幹這行幾年了?”


    中華煙,挺豪華的那種,我接過來了:“沒幾年。”


    他幫我點上了:“我最近也遇到點邪事兒,能不能把你師傅介紹給我認識,我想求他幫幫忙。”


    到嘴邊的肉我怎麽能讓他飛了,在逗我?我幹活駱一川是要抽成的,所謂抽成就是全部拿走,留幾張紅票給我。要是我不幹活,連那幾張紅票都沒有。我總得養活自己吧。


    我抽了兩口煙,淡淡道:“你知不知道張大福的大小老婆都詐屍了?”


    他登時臉上一綠,緊張地看著我:“你不是說笑吧?”


    “這種事兒也有說笑的?”我瞥了他一眼,“說出來你也別怕,無非是眼珠子都讓人挖掉了,舌頭能在脖子上盤好幾圈的那種。”


    他聽的有些害怕,也有些不屑:“小兄弟,有本事咱們講本事,說這些玄乎的嚇人就沒意思了吧。”


    我問他:“你是不是最近常常覺得頸椎很累?總覺得脖子連著肩膀都酸酸的?”


    他愣愣地看著我,點點頭。


    我又問他:“你是不是睡了挺長時間,醒了還特別累,就像是沒睡一樣?還有,你這幾天身體小毛病不斷,又說不清楚是為什麽。你懷疑這些都跟家裏的邪事兒有關係,說了還沒人信。”


    他忙不迭的點頭,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哥們兒行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笑而不語。


    廢話,從上車開始他就下意識地左右扭脖子,明顯頸椎那部分不太舒服,我猜八成是落枕了,落枕怎麽能睡得好,醒來當然全身累。他剛剛說家裏有邪事,這顯然就是開始疑神疑鬼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別人自然不拿他的小毛病當迴事。


    他剛想跟我聊聊具體的,我們已經到了殯儀館,大家紛紛下車,他存了我的電話,又給了我一張名片,說待會兒有空聯係我。


    我說好,剛要走進去,忽然看到張大福冷冷地站在殯儀館門口,看著一個個走進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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