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頂著惡心去翻過小柔的屍體,要不是她天靈蓋、身體、四肢上的七根鎮魂釘都還在,我完全無法想象這是那個陰氣強大的煞!


    此刻躺在地上的幹屍不足幾兩重,就像被放到專業機器裏進行脫水了一般。脆得很,一碰就碎,化成沙子落滿手掌。


    我頭皮發麻,趕緊跟著陶離走了出去:“是你把小柔的屍體變成了那個樣子?”


    陶離冷冰冰地抬眸:“我滅了她的煞體,讓她生魂得以脫離道士設下的束縛。”


    我放心了,小柔這人心地不壞,雖然當了二奶,看富商那副樣子,怎麽迴事還不一定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的眼角餘光掃到她的傘,濃重的殷紅色十分濕潤,紅傘上那隻古怪的鳥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長喙。隻有一瞬的功夫。


    而走出富商宅子的陶離,更加明豔了。


    我憋著滿肚子的疑問,想去問她,又忍住了。不用問也能猜到她怎麽迴答,她幫我處理了小柔,我應該感激她才對,至於紅傘上的鳥圖騰,她也隻會說是我看錯了。


    陶離把富商約出來給錢,富商推脫半天,讓她來自己的家裏,我們一塊過去了,富商色眯眯地打開門,看到我時臉色明顯不好了。他明顯想騙陶離一個女孩子來欺負,如果他知道陶離怎麽對付小柔的,估計臉色一定很精彩。


    富商給我拿出準備好的現金,又問陶離提供不提供開光的服務。陶離問給什麽開光,他說是他。


    我不動聲色地把錢揣在包裏,說道:“我可以幫你開光。”


    “滾滾滾,怎麽哪都有你的事。”富商的脾氣越來越壞,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確定不要?我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你的肩膀上,伸著很長的舌頭去舔你的臉。”


    富商的臉色霎時比吃屎了還難看:“什麽女人?”


    “綰著發髻,長的挺好看的,唇邊有一顆痣。”我按照大老婆的形象形容了一番,他果然嚇得雙腿哆嗦了起來,問我怎麽辦。


    畜生!他是知道自己的老婆已經死了的!


    我仍然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把他引向一個屋子:“我給你開光之後就好了,但是還得再加二十萬。”


    三十萬塊錢兩個晚上,差點讓我死了,不能就這麽便宜他。


    我再形容形容大老婆的衣服,富商果然嚇得立刻扒開臥室床底下的抽屜,一遝一遝現金給我往外掏,陶離坐在外麵的沙發上,微微蹙眉,用疑問的眼神朝我看過來。


    我笑了一下,表示沒事,然後收了錢關上門,對富商道:“脫了衣服,躺下。”


    富商有些猶豫,不過我說的都對,他的恐懼占了上風,趕快把所有衣服都脫了,躺在地板上問我:“大師,然後呢?”


    我一腳踩在了他的子孫根上!


    “啊啊啊啊啊——”富商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拚命掙紮,“你幹什麽啊!你瘋了啊?”


    “女鬼說對你的冤孽鎖在這裏了,我不好好給你清除一下,她大概會要你的命。”我冷靜地加重了力道,用鞋底子來迴來去地碾著。


    富商哭嚎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肥碩的身軀跟豬一般,看著就令人惡心。不管那兩個女人是怎麽死的,肯定跟他有關,我不能走法律的途徑,也無法調查個明白,可他,必須得付出代價!


    “哎呀。”我皺眉歎道,“你這麽難受,我都不好發功了,我要是不用力,冤孽清除不幹淨,恐怕她不會放過你。”


    “大師,用力!用力啊大師!”富商咬著東西,眼淚嘩嘩地喊著。


    等我踩夠了走出來的時候,富商已經隻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還躺著感謝我呢。陶離在外麵聽到了富商的喊叫,白皙的麵容通紅通紅的,用惡心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立刻站起身走了。


    我心想這不對啊,趕忙追了過去:“陶離,不是,他喊用力不是那個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


    “閉嘴!”陶離冷聲嗬斥我。


    從富商到駱一川家的路上,她都冷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講了。駱一川看我迴來倒是高興得很,大大地表揚了賺來的錢。他說我給富商開光應該要七十萬,二十萬太少了。說著把那五十萬都拿走了,隨便抽出幾張紅票給我:“拿去零花吧。”


    我把富商家裏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著重說了關於那個道士的事情。駱一川聽了之後沉默了半晌,眼裏彌漫出了迴憶的意味:“你做的對,不僅現在不能說,以後有人問起也不能說。至於他們那幫人……嗬,也敢自稱道士,你不用怕,他找不到你。”


    他的語氣裏,明顯知道那道士的身份。而道士當時瘋狂打聽我師父的身份,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也想問個明白。


    “要是找到了呢?”我從不相信什麽運氣。


    駱一川聳肩:“那也就頂多掏空你的心肝脾肺腎,做成走屍,有什麽可怕的。”他不管我滿身寒意,叫老仆遞給我一個快遞。


    張檸現在白天迴學校上課,駱一川派人去送紅姨熬的湯藥,都是送到學校,無意中接到了我的快遞。


    一個很長的長方形東西,拆開是個大紙殼盒子,裏麵有一柄桃木劍,還有很多自家醃的鹹菜,鹵豬蹄、肉三鮮的餃子等等,都是我小時候愛吃的。


    因為快遞放了很多天,路上還要耽擱,餃子什麽的早就壞了,臭味熏天。我愣了下,是我媽寄來的。我跟她說過不用再來我學校了,桃木劍快遞來就行。看來她第一次使用快遞,完全沒想到我收到的時候,吃的都不能吃了。


    我愣愣地盯著那堆東西,說不清楚心裏什麽滋味。


    反正並不是我想觸碰的迴憶。


    “正好你要找迴了你爺爺的桃木劍,去鬼食堂用得著。”駱一川在紙殼盒子裏麵挑挑揀揀,絲毫不嫌棄地打開了那袋唯一能吃的鹹菜,放嘴裏嚐了一口:“哎呀!挺好吃呢!給我一半。”


    也不管我答應不答應,就讓老仆拿罐子撥走了一半。


    提到鬼食堂,我想起了大老婆說的話,立刻複述給了駱一川。


    駱一川也不瞞我:“她說的對,引路女鬼找你的那天晚上,拍你的肩喊你,你迴頭了,我跟你說是被拍滅一盞陽燈,其實不是,她是把你那盞陽燈提走了,你陽氣比別人弱了三分之一,而且永遠不能修補,天生吸引厲鬼。這事告訴你有什麽用?隻能讓你更害怕。”


    “那你現在為什麽……”我不明白。


    一直沒發話的陶離淡淡開口了:“因為他想讓你休息一天立刻去鬼食堂,把陽燈拿迴來。”


    駱一川笑眯眯的說道:“阿離真是冰雪聰明。啊我忽然想起來,那地方別人去不了,但是阿離可以去。到時候你們倆一起去,有阿離在,我也放心些。”陶離對他的讚賞沒有半分表情,也沒有反對他的話。


    又要迴到那個地方……


    我說不怕是假的。


    那地方跟別的鬧鬼不一樣,我打從心眼裏深深地對那個地方有畏懼。一個引路鬼已經差點要了我的命,沒有特11路的保護,我怕自己生不如死。


    駱一川也不管我答不答應,隻說東西都給我準備好了,第二天啟程。他跟我說,我這次去的目標有兩個,一是要查一下鬼食堂有沒有幕後操縱的痕跡,如果分辨不出來,就拚命多觀察細節,知道的細節越多越好。


    其二,拿迴我肩上的陽燈。否則,陽燈永遠是它們追蹤我的東西,我自己陽氣明顯弱了下去,也會招魂引鬼。


    他說如果我實在不知道麵對危險怎麽辦,不妨聽聽陶離的想法。


    我問他我的陽燈在哪裏。


    駱一川聳聳肩說他怎麽知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就沒見過比你更不負責任的師父了。”


    駱一川拍拍我的肩膀:“年輕人啊,還是見識太少。”


    第二天晚上我和陶離站在駱一川宅子的門口,駱一川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有幾塊黏糊糊滑溜溜的黑色東西,他讓我和陶離分別吃一顆,我們倆吞了下去,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嗓子眼,冰涼冰涼的,很不舒服。


    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我感覺雙腿發軟,身體比夜裏的空氣還冰,喘氣也微弱了不少,很像半個死人……


    駱一川把盒子塞給我,說這個東西隻能持續到天亮,但是怕出意外,給我帶上一盒,感覺自己的身體熱起來就再吃一塊。時刻保證我們體內的陰氣壓過陽氣,讓我和陶離能夠在鬼魂中行走,隻要不開口說話,就不會被認出身份。


    我能感覺出來,老頭子這次雖然仍然嘻嘻哈哈的,但是明顯謹慎了不少,他想盡量保我周全。


    我問那我們怎麽去鬼食堂呢?沒有女鬼來引路的話,我們找不到入口。有女鬼引路的話,她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到了地方豈不是被厲鬼撕碎了。


    駱一川神秘地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午夜時分,月亮被運遮住,嘀嘀嘀——


    遠處一輛破舊的公交車開了過來!黃色的車燈光芒很詭異,叮叮咣咣地停留在我們的麵前,車門砰地一聲打開了,售票員麵無表情的臉出現在裏麵。


    特11路!


    我和陶離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駱一川是什麽意思,隻有特11路,才能任意指定停車地點!無論那個地方是哪裏!


    我先走了上去,陶離緊隨其後,把駱一川準備的黑狗血遞給了售票員。


    他收了票,扯下發票遞給我們,眼皮都沒抬:“去哪裏?”


    我開口,聲音澀得很:“鬼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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