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的存在幾乎都是短暫的,趙禎早已在宣德門上站的腿乏,信步走下城牆,四周的禁軍也非常有眼裏的相隨護衛,雖然根本不需要他們但這時候應該表現出堅決的站在官家一邊。


    都是老兵了,怎會不知官家的態度,若是官家真的有心治罪,斥責早已下來根本就不會還讓他們護衛皇駕。


    趙禎當然是不在意宣德門禁軍行為的,他們做的很對,這時候一旦皇城禁軍有所動作,便會讓人猜測自己的意圖,他們不光是皇城禁軍,更是代表了皇帝的意誌。


    一旦輕舉妄動,必會被神都城的上上下下刻意解讀,如此帶來的影響將會惹出極大的麻煩,所謂聖心難測,作為朝臣幾乎都在盯著皇帝甚至整個皇宮的一舉一動。


    當然現在盯著趙禎的人不光有朝臣,還有各國使臣甚至連民間雜報的撰稿之人都在盯著皇宮的傳出來的任何消息。


    趙禎在走下宣德門出了皇城之後,立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想要低調都不行,皇城的禁軍已經打出了皇帝的儀仗,扇、傘、旗、三樣一出便是一副帝王出巡的小駕,在宣德門的城門口想不吸引人都難。


    當趙禎在儀仗之下出來之後,原本嚎哭的宗室瞬間便安靜下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戛然而止。


    在此之前他們不是沒想過可能會見到皇帝的場景,也不是沒有下過狠心舍去這張臉皮也要在皇帝麵前博取同情。


    但當趙禎真真正正的站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宗室們便集體“慫了”,趙禎其實是一個長相頗為和藹的人,麵色白淨,劍眉星目,即便是和講究儀表的官員或是儀仗禁軍比起來也是相當出眾的。


    可就是如此的“和藹”的長相站在宗室麵前,他們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都知道,這位看似和藹的君王是位說一不二的主。


    就是如同白麵書生一般的君王在戰場上能夠禦駕親征甚至親自手刃彪悍遼朝的皇帝,數次征伐外朝為大宋開疆拓土,為大宋殺出如今的繁花似錦。


    一個人的氣質不是他的外表所決定的,趙禎的外表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卷氣,寬鬆的朱紅交領短衫穿在身上,外麵是一件最為常見的寬袖直綴,腰間的革帶上鑲嵌了極快通透的玉石,唯一能證明他身份不凡的便是頭上隨意紮著的黃色綢緞做成的帩頭。


    這般的模樣到不像是一國皇帝,反倒像是瀟灑的謫仙。


    “怎麽?朕來了爾等便不哭號了?朕剛剛站在宣德樓上觀瞧我神都氣象,便聽見城門下有人嚎哭申冤,還和殿中侍禦史扭打起來,這便下來看看,原是朕的血脈宗親在這裏哭訴,端是不該啊!”


    “陛下恕罪!我等也實屬無奈,眼看家中子嗣再無封爵,這如何使得,全家老小都靠著封爵的貼補過活…………”


    終究有人忍不住,在人群中低聲訴苦,隻要有人帶頭,接下來的人便膽大起來,畢竟皇帝乃是他們的家主,說到底是血濃於水,怎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治罪眾人?


    心中有了底氣之後,這群宗室便愈發的膽大,尤其是幾個剛剛扭打過劉庠,鄭自牖二人的老婦人更是哭號的最為賣力。


    趙禎走進人群緩緩蹲下,為一個小女孩擦幹淚水,這孩子的母親為了讓她哭號,下手可是夠狠的。


    待小女孩不再哭泣後才開口道:“朕的孫女和你一般的大小,卻未曾受過這般的苦,你且去宗學中住下,自會有人照顧你的起居,待明年明熙郡主大了些便陪她伴讀可好?”


    明熙郡主乃是沒藏黑雲誕下的皇女,年紀小又招人喜愛,在宮中的人緣一點也不比趙靈要差,趙禎更是把她視為掌上明珠。


    這般的安慰之言自然讓四周的宗室羨慕不已,再說官家和這小女女的說的話還帶著商量的口氣,可見近日之事必有轉機啊!


    但就在邊上的婦人暗自竊喜準備謝恩時,趙禎卻隻顧著瞧那小女孩被三才派人接走,待她上了一亮碧油小車離開後,趙禎便猛然甩袖道:“這般的小女女便要利用,掐的她胳膊青紫淤漲,毒婦也!”


    趙禎的話讓原本竊喜的宗室婦人大驚失色,這可不是一般的話,毒婦二字乃是婦人當中極為忌諱的,女子本就要賢良淑德,若是有悖《女戒》也是麵上難看的事情,何況被皇帝說是毒婦?


    頂著這樣的名頭,別說是四周的女子不自覺的和她拉開距離,便是以後連娘家也迴不去了,甚至可能被夫家一份修書掃地出門。


    “陛下恕罪!臣女也是一時心急,再也不敢了!”


    趙禎卻沒有說一句軟化,而是徑直離開,這一幕自然是被四周百姓看見,更是被編篡雜報的人看見,一時間小小的故事演變成最有趣的軼事在人群中傳言。


    那宗室婦人以麵如死灰的癱坐在地上,四周的宗室以最快的速度和她保持距離,更有人和那婦人一樣臉色蒼白。


    這些人都是聰明人,官家一件小事,一句責罵便讓他們立刻變得師出無名,也讓原本撒潑的宗室形象變得更加不堪和惡毒。


    趙禎看著眼前有些淒惶的宗室這才調整語氣開口道:“朕知爾等乃是血脈宗親,也知褫奪爵位之後必受影響,既然爾等認為沒有爵位一家老小養活不得,那朕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三才,原本三司和宗正寺報上來的賞賜錢財是多少?”


    三才躬身道:“迴稟陛下,三司和宗正司考據宗室爵位及其以往開銷後,擬報若依郡公之製,當以三十萬貫為佳!”


    這是三司和宗正司依據趙禎的旨意,所有失去封爵資格的宗室都以平均爵位來定得到的結果。


    這樣的結果自然早已流出到宗室之中,他們自然是不應允的,三十萬貫?這要是在原先是筆了不起的錢財,但放在現在的大宋來說,放在神都城來說,三十萬貫算什麽?


    三十萬貫不過是一般宗室的貼補而已,而且幾年便能拿到,一次賞賜三十萬貫,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趙禎點頭道:“如此確實少了些,如此便以十倍付之!”


    這下別說是宗室,連同四周的百姓也跟著驚叫出聲,一家三十萬貫,翻上十倍便是三百萬貫,這在神都城中就是一筆不小的巨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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