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遷的主要目的是避免和宋人的正麵衝突,增加宋軍消耗,即便是北國苦寒也沒有辦法。


    契丹人忍受過這種寒冷,但依舊能崛起,依舊能延續,至於西北更好的土地蕭撻裏不是沒有考慮過,但隻可惜,西麵也在宋人的控製之下。


    每每想到這裏,她隻覺得怒火中燒,顯而易見他趙禎是早早就提防契丹向西遷移,所以才出兵黑汗的。


    狄青的大軍已經在西域四處征伐,而且他的麾下盡是大宋西征精銳,想要衝破他的包圍實在是難度太大。


    更何況往西域要比阻卜大王府遠的多,真要是向西域遷徙,路上的損耗太大,畢竟是近百萬的人口。


    這幾年契丹效仿大宋經過休養生息,人口有了一定的增加,尤其是從宋傳來的產術更是大大提高了孩子的幸存。


    所以一旦北遷成功,宋人想要滅亡契丹基本上沒有選擇的餘地,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少量騎兵征討,以減少損耗。


    而這正是契丹所希望的,當然這一路上契丹的消耗也是驚人,不過城中權貴之家的糧食和財物不在少數,再加上國庫中的糧食和錢財,足以應對路上的消耗,畢竟他們是百姓,不是需要行軍作戰的士兵。


    而蕭撻裏也清楚,此次北遷之後,契丹也算是元氣大傷,隻能休養生息,以圖存續。


    即便是沒有了大宋的威脅,北遷之後依舊要與天地爭鬥,畢竟是最北方的土地,寒冷是一大威脅,冬日漫長難熬。


    隻不過蕭撻裏卻能放心不少,因為這樣的土地對於大宋這種中原王朝來說卻是毫無用處的,沒有征伐的價值,自然也就沒有征伐的意義和可能。


    迴首看了看冗長的隊伍,蕭撻裏心中微痛,即便是分幾批撤走,也難免在路上有所損失,而最大的損失便是張檢以及六萬死守上京城的將士。


    此乃不得已為之,他趙禎這麽多年來從未放棄對契丹國滅的窺視,自始至終都在謀劃著毀滅契丹,這一點是真宗皇帝所沒有的。


    蕭撻裏自己也做過對比他趙禎就是趙宋天家的一個異數,宋太祖雖有雄心,大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可畢竟天不假年。


    太宗皇帝雖有雄心壯誌,但卻誌大才疏,兩次北伐殆盡宋之開國精銳。


    真宗皇帝謹小慎微,前期休養生息似有北伐之勢,可越是年歲增加便愈發膽小,最後在大遼南侵之時準備南逃,若不是寇老西硬架著他上戰場,大遼便早已問鼎中原。


    可以說他趙宋天家命不該滅契丹,但誰知一切到了他趙禎這裏便立刻鬥轉星移,乾坤變色。


    原本一直是抵擋契丹進攻的大宋反而後發先至,不斷征伐周邊各國,非但沒有因為戰爭而走向衰弱,反而愈戰愈強,超越了契丹。


    甚至連西夏這個契丹人心中的大患都被宋人給消滅了,河套之地盡落於宋人之手,縱觀天下富庶之地無出其右皆在宋人手中。


    即便東北女真人的土地在落入宋人之手後便變得富庶起來,宋人在白山黑水之間找到了鐵,煤,銅,甚至是金礦。


    蕭撻裏便奇了怪了,為何一文不值的荒蕪之所到了他趙禎手中便能起死迴生,富甲一方?!


    嫉妒之心肯定是有的,但蕭撻裏卻不得不佩服趙禎的眼光和手段,尤其是治國之術為何如此快速有效。


    現在宋軍揮師百萬,兵臨城下,非上京城破而不迴朝,自己先一步而走,率領契丹百姓和財物上路保存實力,這是在做最為長遠的打算。


    當然也是和張儉的建議分不開,宋人還沒打到鹹寧附近,眼下是最好的撤離時機,一旦錯過,契丹的精銳力量必會被宋人圍殲殆盡。


    到時剩下的契丹人沒有朝廷控製,各自為戰,不僅要和宋人對抗,自身也會陷入混戰之中爭權奪利,更有甚者還會出現耶律家的再次崛起,黨同伐異雪上加霜……


    為了避免這種局麵的出現,蕭撻裏不得不選擇張儉的計劃,放棄上京城,放棄契丹的榮耀之地。


    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是以退為進,但也相當於先發製人,挫敗趙禎的陰謀,蕭撻裏知道自己壯士斷腕所帶來的損害,但同樣也知道自己這一招讓趙禎的全力一擊化為無形。


    數百萬的兵力消耗多少錢糧?最後所能收獲的也不過是臨橫府之地而已,有本事就繼續追,數千裏的草場你能否直接跨越?


    即便是以戰養戰也要有人給你劫掠才行,千裏草場寒冷異常,完全不似中原土地。


    想要追擊不付出巨大的代價是不可能的,大宋兵多將廣不錯,可這是大宋的優勢,也是大宋的劣勢。


    蕭撻裏迴想起來,真正在此時扭轉乾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張儉,當初也是他一語道破其中真諦。


    “契丹之首要在存,非爭。宋之強大如日初升,如月之恆。宋家天子有言:存地失人,人地兩失,存人失地,人地兩存。


    今契丹之困在於上京,確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然大勢至下,寧願棄之,卻有後得之可能,否則國滅種亡何以複得?!”


    這話在蕭撻裏心頭揮之不去,每每想起都仿佛能看到張儉熾熱的眼神,這種熾熱與當初耶律宗真如出一轍。


    國家興亡係與一念之間,北遷之事也成為蕭撻裏的執念,沒錯,隻要人還在,隻要契丹不滅,早晚有一天能重迴上京,甚至能入主中原!


    難怪在自己臨走之前張儉站在城牆上放聲長嘯:“契丹涅槃,自今日始。”


    蕭撻裏起身離開自己的馬車,說來可笑,這馬車也是趙禎派人送來的,還真的與尋常馬車不同,顛簸的不厲害,晃動也比一般的馬車要小得多。


    即便是沒有水泥路,也並沒有舟車勞頓之苦。


    迴頭看了一眼在車廂中熟睡的蕭仁,小小的人兒裹在厚厚的羊毛毯子裏打著唿嚕,恬靜的模樣讓蕭撻裏忍不住想起那個壞壞的男人。


    這對父子還真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即便蕭仁還小,可眉眼已經和趙禎有著驚人的相似,隻不過鼻子卻像自己,不似他趙禎那般趴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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