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事持久,大宋仿佛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因為戰爭債券的發行這場西征滅夏之戰並沒有對大宋的財政產生太大的負擔,並且隨著戰事的持久,百姓購買的債券也逐漸增加,三司謹慎的發放債券,控製債券的數量,並沒有因為巨大的收益使得這一行為變成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在這一點上趙禎非常滿意,此時的文人官員對國帑有著小心謹慎的尊重。


    買了債券的人自然支持戰爭,他們都想從這次戰爭中獲得一筆可觀的收入,而沒有購買債券的人多數也支持,隻不過他麽是為了大宋的更加強大,畢竟這個時代的民族自豪感完勝後世,天朝上國的威儀已經滲透了人們的骨子裏。


    這是一種民族自信,趙禎一直小心控製著這種自信,生怕它會演變成自大,重蹈後世的覆轍。


    五月夏耘,北平府一片繁忙,大宋的商業繁榮,但並沒有影響農業的發展,格物之道的不斷精進,使得大宋各行各業都在受益,百姓們無論春種,夏耘,秋收,冬藏都有相應稱手的工具可以使用,這是提高效率的有效手段。


    一騎從遠處而來,金屬馬掌發出的嗒嗒馬蹄聲讓人一聽便知曉這是軍馬,秧苗剛剛插下朝廷便有明文規定,軍馬不得隨意穿梭與農田小道,若是踏毀農田,當鞭打三十罰銅十斤!


    最近夏耘的時候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馬蹄聲了,何況是軍馬?插秧的百姓直起腰抬起頭疑惑的張望,卻見那騎士與大宋騎兵不同,身上並沒有甲胄,隻不過軍中的衣物卻是顯眼,在他的身後馬鞍上卻綁著醒目的檄羽。


    一騎飛快的穿過農田小路,並且在見到村民後便開口大喊:“西征大勝!西征大勝!”


    耕種的百姓稍稍一愣後爆發出熱烈的歡唿,村中保正上前攔下道:“何處大勝?吾兒便在西征軍中,煩請這位軍爺相告!”


    那騎士已經習慣了,一路上他被攔下不知多少次,但他稍稍減速道:“我大宋西路軍與青塘聯軍大勝西夏甘肅軍司,收複甘肅軍城,西夏援軍被狄帥的背嵬軍將士擊潰!你家小子身在何軍?”


    保正高興手舞足蹈,笑著的說道:“我家小子不中用,去不得狄帥手中的背嵬軍,隻是在鋼鋒軍中謀了個差遣!”


    那騎士本欲拍馬便走,但聽到鋼鋒二字便快速下馬在保正麵前恭敬一禮:“原是鋼鋒軍的軍屬,某家有禮了,軍情不得耽誤,老丈再會!”


    保正隨手從籃子裏掏了一打餅子出來:“路途勞頓,既是皇命在身老朽便不留你了,這些餅子路上吃,可要賣力的喊嘞!”


    騎士也不客氣,餅子中的肉味他已經許久沒聞到了,既是軍中袍澤的父親,便當時自家人一般。


    笑著接過餅子塞進布袋中便翻身上馬,繼續向北京城趕去,而此時的保正卻成為村民的焦點,道喜的人接二連三,他卻對婆娘叫道:“孩子他娘,快快收拾東西,咱們先迴家給官家的長生牌位上貢!”


    “瞧把你高興的,兒子是在戰場立功了,西征也是官家的聖意,與你這老不死的何幹?”


    “你這是什麽話?官家是咱們的官家,兒子是老子生的,難道不該高興?!婦人懂個屁,就知道瞎咧咧……”


    兩人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中向家中走去,保正走了兩步迴頭大聲喝道:“晚上都早點收拾,家家去東頭的祠堂上告去!誰家要是不去老子打斷他的狗腿!”


    另一邊身上插著檄羽的騎士在快要抵達北京城城門的時候再次開口大喝:“西征大勝,速速避讓!西征大勝,速速避讓!”


    城門的士兵迅速清空城門來來往往的百姓,齊齊的向他敬禮,騎士便如一陣風似的穿過城門,在禦道上奔馳起來,所有人都在避讓他,隻有在緊急軍情的時候才會有人在禦道上驅馬飛奔。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西征大勝意味著自己手中的地契能獲得收益,大宋將變得更加繁榮,百姓們發出歡唿,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雖然騎士隻是在禦道上唿喊,但消息卻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城中蔓延。


    酒樓茶肆,象棚瓦裏,商號妓館,人們無不高興的談論著,更別說走街串巷的小販,甚至把這一消息編進自己的吆喝中,引得小院中的百姓上前詢問也順便能多做些生意。


    此時最後得到消息的反而是一國之君的趙禎,他正在文德殿與留身奏的臣子對奏,在三司官員匯報過財政後,他才有時間休息一下,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可這活要想幹好可不容易,趙禎長長累到懷疑人生……


    本打算去楊采薇那裏繞上一圈,這兩天她可是糾結的很,對於自己的女人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身為大宋皇帝的趙禎卻不會鬆口,滅夏是大宋的策略,同化黨項人或是驅逐黨項人是大宋的方針,絕不能更改,趙禎隻是更希望楊采薇能想明白,支持黨項融入大宋,成為大宋的一部分,不要為那可笑的民族獨立性而掙紮了。


    但很可惜,當他走出文德殿不久後,便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了,內侍恭敬的說道:“啟奏陛下,飛騎來報,西征大勝,人就在南角門……”


    趙禎轉頭對三才道:“這下朕可去不得貴妃那裏了,迴文德殿吧!”


    三才眼睛一轉道:“官家,奴婢覺得您怎麽去勸也沒有,不如讓二皇子去,畢竟母子連心……”


    “沒想到你這閹貨對這種事情還是蠻在行的,就讓趙昀去多陪陪他母親,順便讓他開解一下,朕晚些再去便是。”


    趙禎說完便大步走進文德殿,那傳令騎兵已經恭敬的跪在地上,雙手舉著一個紅綢包裹的匣子,趙禎隨手接過道:“起來吧……你是何人所部?又姓甚名誰?”趙禎這麽問是因為奏疏中已經說明了是誰負責傳遞消息,一旦對不上,必定有詐,前線戰報可來不得一點閃失。


    在三才的眼色中,騎士才小心的直起身道:“小人是西路軍主帥親兵,名叫張五更。”


    趙禎翻開奏疏點了點頭道:“原是楊仲賢的親兵,難怪了,張五更既然如此你便說說戰事的細節,畢竟朕看的是奏疏,不及你所見所聞來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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