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天下人都讚歎遼朝的力量與國威時,趙禎不在乎,當全天下都在唾棄西夏那個無德君主時,趙禎也不在乎。


    遼朝這一戰別人不知道趙禎自己卻知道,遼朝幾乎傾盡了國力,單單是從上京城繞道奉聖州前往榆林便是困難重重,與以往不同遼朝的大軍根本無法直接穿過奉聖州抵達榆林,而是要從北方繞一個大圈。


    這對遼朝來說簡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急行軍,更為重要的是太後蕭撻裏親自率軍遷往榆林增援,一個國家居然要讓一個女人領兵出征,這本就是這個國家疲軟的象征,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還好有蕭太後的先例在前,這也沒什麽,畢竟蕭撻裏贏得了戰爭。


    而西夏在趙禎眼中本就已經完蛋了,羊毛的計策在西夏大獲成功,當李元昊的皇莊也開始圈地養羊的時候,趙禎便明白李元昊自己也掉進了大宋的全套之中,占據良田千頃,水源充沛的西套之地,肥沃的寧夏平原居然開始退耕畜牧,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在北京城漫步,突然趙禎看著極具猶太人建築風格的寺廟大為感歎,這建築在大宋罕見的采用了卷、拱等式樣,主要特征很是明顯,厚實的牆壁、窄小的窗口、半圓形的拱頂、逐層挑出的門框裝飾和高大的塔樓,並大量使用磚石材料。


    充滿異域特色的建築自然也讓人好奇,但在北京城的百姓眼中,這樣的寺廟和襖教基本一樣,隻不過是番人的寺廟的造型奇特一點罷了。


    但他們不知道,就是眼前獨特建築中的人才為大宋的金融提供了大量幫助,無論這種幫助是一賜樂業人主動的或是被迫的。


    趙禎不得不承認猶太人天生就長著一顆經濟頭腦,並且兼具了政治智慧在其中,但他們文明的戰鬥力卻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對於猶太人的曆史,趙禎了解的並不比拉比這個年老的智者要少。


    所以在趙禎麵前,拉比總是睿智的不去和趙禎爭辯所謂的曆史,因為他發現自己說的越多,大宋皇帝給出的答案便越多,自己發現本族的黑曆史便越多,以至於他不願與趙禎談論一賜樂業人的過往。


    特殊的建築自然有著特殊的花園,這裏的花園種植著一賜樂業人最喜愛的銀蓮花,甚至有幾個少見的戴勝鳥出現在花園之中,頭上如鳳冠般的羽冠讓這隻鳥變得無比高貴。


    “怎麽樣,大宋提供的武器與軍備已經在明州裝船很快就會運送到阿巴斯,朕信守承諾。”


    拉比躬身行禮道:“官家的守信如金子般寶貴,我一賜樂業人感謝陛下,複國之後便會定期還款……隻不過我一賜樂業人能參與大宋的羊毛戰爭嗎?”


    隨著拉比的話趙禎驟然起身,而護衛在趙禎身邊的親衛迅速而整齊的拔出腰間的橫刀,刀光乍起聲音如一,直直的伸向毫無反抗能力的拉比以及目瞪口呆的塔利班,他不知道為何拉比的一句話就把他和自己推向了地獄的大門。


    拉比並沒有一點變化,依然氣定神閑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顯然他知道趙禎不會真的殺了他。


    即便是被拉比吃的死死的,趙禎也隻能無奈的揮了揮手,待親衛退下,趙禎才再次開口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難怪趙禎驚訝,羊毛之計乃是大宋的絕密,雖然聲勢浩大,商賈也是大張旗鼓的收購羊毛,但知道這是對付黨項計策的人,在大宋絕不會超過五個,其中還包括趙禎本人。


    拉比微笑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上帝賜予了我們經商的腦袋,對於財貨之道,一賜樂業人擁有更加敏銳的觀察,就如人對香臭的區別一樣。西夏人占據了大片的草原,原本養羊也不過是滿足他們的需要,但大宋對羊毛的重金購買卻使得西夏開始大規模的圈養本不需要的東西。恰恰又是山羊而非綿羊。”


    話已經說的足夠明白了,黨項人大量養殖不需要的東西,必然會影響他們原本需要的東西,草場再大都是有定數的,羊的數量多了,自然會影響馬的數量,山羊這種溫順的動物對草場的破壞程度往往是毀滅性的,它雖然性格溫順,但卻會用堅硬的蹄子刨開冬日裏僵硬的土地,咀嚼草根,待第二年開春,青草便不會再次生長。


    而山羊身上的山羊絨卻是大宋商人最為青睞的“寶物”,價格高的嚇人。破壞是緩慢的,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看出來,而拉比卻看到了表麵便明白內裏。


    趙禎緩緩坐下,自己還正是小看了拉比的智慧,或者說拉比善於對事物的觀察與分析。


    “你覺得黨項人多久會發現這個問題?”被拉比這麽一說趙禎突然覺得心中沒底,稍稍忐忑的聞到。


    “成數之低猶如在浩瀚的沙漠之中遇到綠洲。人總是會被眼前的東西蒙蔽,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驅使下,黨項人不會也不能舍棄這個好機會,如果我猜的沒錯,大宋應該已經大量囤積毛線了吧?”


    趙禎再次捏了捏手指,真想殺了眼前這個老狐狸啊!第一次覺得聰明人很討厭……


    但從智者的身上卻能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這就是為什麽人們需要智者的原因,拉比分析的沒錯,別說是西夏的普通百姓,就連西夏的貴族,甚至是皇帝李元昊本人都對圈地養羊趨之若鶩。


    誰和錢過不去?西夏與遼朝和大宋的環境不同,往往是通過掠奪的手段讓本國繁榮富裕起來,所以這種財富揮霍起來很快,漸漸地有人發現,西域已經被掠奪的差不多了,可財富的消耗非常驚人,如果沒有新的收入,那自己習慣了的好日子便會很快到頭。


    誰也不願再迴到原先的日子,這時大宋采購羊毛便成了瞌睡送枕頭,也是黨項人的救命稻草。


    西夏人怎麽會放棄這種輕鬆發財致富的機會,再說羊群多了也是在為西夏儲備糧草不是嗎?


    身穿窄邊細柳花紋的皇城司官員走進一賜樂業人的街區,把手中的密信交給了親衛轉身就走。


    圈地是一場可怕的災難,據皇城司的密諜迴報,興慶府周邊已經有大半的土地變成了草場。這還是西夏的京畿之地,別的地方便更加不堪了,尤其是距離大宋較近的州城,圈地養羊之風愈演愈烈,有些州府連一塊農田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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