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以北正是蔓延至西夏的毛烏素沙漠,而此時的沙漠邊緣的風沙草灘上一條黑影正在緩緩蠕動,如若不仔細看,在這月黑風高之時很難看見。


    領頭的老者在沙漠中健步如飛,瞧得出來他是個經常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一頭的銀發被麻布包裹著,在偶爾瀉出的月光之下閃爍著銀色的光澤,他是這支軍隊的向導,也是當地的百姓。


    他雖然不願如此,但是在數個拒絕的人全家慘死在黨項人屠刀之下後,他便成為了這支入侵軍隊的向導。西夏的皇帝站在他的身邊,觀察破舊的地圖,老者隨便瞄了一眼便知道這輿圖是東勝州的。


    老者的停下讓李元昊抬起了頭:“老人家,朕說過大軍行進不能遲疑,你為何停下?難道你想帶著全家赴那幾人的後塵?朕可是不願如此啊!”


    老人搖了搖頭指著前麵,用生澀的漢化說道:“前麵不出十裏便是榆林城,老朽隻能帶你們到這裏了。再往前即便是陛下殺我全家也不可能前進!”


    老人的話是如此堅決,以致於李元昊從他的渾濁眼中看到了一抹別樣的眼神,李元昊微微皺眉,這種眼神他見過,就如同草原上的孤狼,兇狠又堅持……


    “好!既然老人家信守承諾,那朕也是如此,隻是不知,老人家可願入我西夏?”


    老人微微搖頭:“生於斯長於斯,老朽隻想葬於此地,不敢背井離鄉……”


    李元昊瞅了一眼老者微微點頭道:“如此也好,但朕還要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為何我大軍興致榆林,一路上皆未瞧見遼朝的戍邊之兵?”


    老人身體一僵,隨即不著痕跡的恢複說道:“此地乃是荒蕪沙漠,陛下大軍沿沙漠而來,清河軍,金肅軍自然不知的。”


    李元昊笑了笑:“哦?既然如此,那老丈可要守口如瓶,否則便是你傳出去的!”


    老人仿佛突然鬆了口氣似得說道:“陛下嚴重了,如此大軍出現在榆林城外,即便是老朽不說,清河軍,金肅軍怕是也已經知曉,十萬大軍可不是個小數目,即便是從沙漠而來沒有轟轟烈烈之聲,榆林的遊騎也會瞧見。”


    李元昊擺了擺手:“你走吧……”


    正如老者所說,十萬大軍想要隱藏實在是困難了些,而前方十裏便是榆林,此時不能再做拖延,拖延的越久,對大夏的進攻越不利!


    西夏讓根本就沒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在馬上便吃了飯,飯到七成飽,馬上的勇士便收好幹糧,這是最適合他們作戰的分量,與大宋軍隊不同,契丹人,黨項人在戰前都可飲酒。


    十萬大軍可不是個小數目,若是安營紮帳必會連營十裏,李元昊雖然奸猾,卻及善於用兵,待休整過後便率領大軍直直的向榆林城撲去。


    大軍一旦離開沙漠,隆隆的馬蹄聲便傳播開來,山崩海嘯的聲音讓人顫栗,李元昊在中軍,但很快他便感覺不對勁,如此大的陣仗,為何榆林城並沒有多大的反映?


    而此時作為向導的老者剛剛離開西夏軍後便對著自己的臉瘋狂抓撓,很快一張老態龍鍾的臉變成了年輕人的模樣,此人是興宗皇帝耶律宗真的戲子,因習得易容之術,便被太後重用,其實此人頗為有頭腦。


    當年遼興宗西征,敗後蒼惶逃命,羅衣輕在生死關頭還挺幽默,趁著遼興宗駐馬喘息時,刻意搞笑:“陛下您看看鼻子還在嗎?”


    夏遼之間發生戰爭,夏人總愛把被俘的遼人鼻子割掉再放歸,羅衣輕以此為笑樂想逗遼聖宗開心。遼興宗此時剛撿得一命,聽羅衣輕如此說,怒上心頭,叱命旁人把羅衣輕宰了。


    誰知羅衣輕順口接聲:“行兵領隊的也不是唐太宗”,仍舊不肯服軟,繼續拿遼興宗找樂。遼興宗聞言也笑,知道此次大敗全是自己該斷不斷。


    此人雖為佞人但卻有著極強的傲骨,所以才被太後看重,用作誘敵之計中最為關鍵的棋子。而此時的他正帶領隱藏在附近的清河軍數百人迅速趕往烏蘭木倫河,他要把李元昊大軍留在河中測量水深的杆子替換掉……


    別看羅衣輕是個小小佞人,但卻極有頭腦,雖然不能掌握大勢,但小道上卻是極為精通。


    清河軍,金肅軍早已得到他的消息,而榆林城中則有振武軍嚴陣以待,可以說三軍已經把榆林城變為一座口袋陣,隻等李元昊進入口袋之中!


    李元昊領兵作戰是合適的,但在謀略上卻還是不夠,他手中的大將野利遇乞乃是西夏難得的統帥之才,但李元昊此人多疑的很,這種大戰他卻不用野利遇乞。


    顯然這是一步臭棋,李元昊在不該懷疑的時候懷疑了,在不該自大的時候自大了,於是錯誤便不可挽迴,當李元昊兵臨城下之時,城牆上驟然燈火通明,旗號盡出,火箭如火燒雲般的升起,如流星驟至,射入西夏大軍之中,讓他們成為活靶子。


    響箭帶著淒厲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如鬼哭狼嚎攝人心魄,李元昊並未驚慌,十萬大軍在手,他還有何擔心的,即便是榆林城的防備再完善也抵不住大軍的幾次進攻。


    待清河軍,金肅軍反應過來,榆林城便已經是大夏的囊中之物,“舉盾,架雲梯,衝車攻城!”


    西夏的軍隊征伐西域多年,早已是訓練有素,很快如山入牆的盾牌便被架起,穩重的向前推進,隻要中軍安好,大軍自不會慌亂。


    西夏軍潮水般的湧向榆林城,守城之軍並不慌亂,而是穩紮穩打的堅守,無一人後撤,亦無一人不憤慨,李元昊此舉簡直就是欺負到了大遼的頭上,遼人豈能不惡從單邊生?


    西夏軍攻城很順利,但在城下卻遇到了頑強的阻撓,畢竟城牆就那麽大,容不下許多人作戰,而守城之軍軍備出奇的充足,不斷有滾石檑木,鉛水石灰從城牆上灑下,石灰遇水著燒人,這是遼人從大宋身上學會的本事。


    攻城戰最為膠著,而李元昊擔心什麽來什麽,很快四周便響起喊殺聲,同時帶有響箭的唿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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