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趙禎攙扶起來之後,丁謂便瞧見一副巨大的輿圖,他曾經在中書門下和樞密院中見過,據說全天下也就三幅,這紫宸殿中的自然是官家手中的那副了,輿圖之上,山川河流,城池道路無不詳細表明。


    更有甚者連那小小的村寨都詳細的標注在了地圖上,大山之中不屬大宋管轄的山民聚居地也都是應有盡有,秘密麻麻的,看的丁謂眼暈,好家夥,這麽大的一張輿圖需要多久才能繪製完成?據說窮盡格物院三年之功。


    對丁謂來說這樣的輿圖乃是千金不換的寶物,大宋的四時風貌都能詳細的列舉於上,很快,丁謂便發現了黨項人的位置上有著厚厚的卷冊,這定然是有關黨項的情報。


    果然如他所料,趙禎開口道:“丁相公乃我大宋計相,知道財物的調配出入,也懂得錢財貨物,不知朕之前的羊毛之策如何?丁相公可否已經準備好了奏疏?”


    丁謂早有準備,躬身行禮道:“啟奏官家,老臣的奏疏已經寫好,但如今見識到了如此多的黨項情報,老臣不知自己的奏疏還能用與否……懇請陛下寬限幾日,待老臣仔細詳閱在做定奪!”


    趙禎笑了笑:“沒事,從今日起,你丁謂與蔡伯俙師徒二人便留宿紫宸殿,常朝點卯自不用去,衙門差遣權先交由副手,務必把財計黨項之策詳實清楚,朕還等著看嘞!”


    蔡伯俙恍然大悟,難怪官家把自己留下,這是要讓自己師徒二人列出一個詳實計劃,看來官家對這場所謂不流血的戰非常重視,大殿之中隻又君臣三人和三才這個伺候吃喝的內侍。


    被皇帝留宿宮中,這可是莫大的信任,雖然蔡伯俙曾經住過東宮,但自從趙禎登基過後,那東宮之後的小院便再也沒有住過人,雖然是留宿宮中,但卻不能睡在大殿之中,於是隻能讓蔡伯俙和丁謂住在了東宮之後的小院裏,那裏的別墅可是趙禎親自參與設計建造的。


    經融戰爭,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但趙禎稍稍把基本原理解釋之後,丁謂便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反而提出很多讓趙禎都吃驚的細節與規劃。


    “官家,其實這所謂的財貨之戰很簡單,便是用我大宋之強大財力誘使黨項人大量養羊,並且還不殺羊,隻采羊毛,如此一來羊便越來越多,而我大宋高價獲取羊毛後再賣給黨項或是外朝,如此一來錢財的耗費也基本上都能轉嫁到別人身上,我大宋並未有所損失,甚至還能獲利,也獲得了大量的羊毛。”


    瞧見趙禎連連點頭,蔡伯俙奇怪的問道:“難道就隻有這麽簡單?”丁謂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由表及裏,由器及道,萬事萬物都有道理,隻要看破便沒有什麽難的,你且仔細想想,黨項人大肆飼養羊群之後會又什麽樣的後果?”


    “羊群?漫山遍野的羊群……”


    蔡伯俙想象了一下之後便不寒而栗,羊是要吃草的,而且羊吃草非常損傷草場的地力,往往是把草連根咬斷,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恢複,如此一來豈不是壓縮馬匹的生存空間,並且草場是不能種植糧食的,如此一來不光是影響馬兒,甚至連人的生存空間都會被影響。


    而且相比大宋,黨項人更加的階級分明,黨項人和遼人相差無幾,他們都有貴族階層,其實這與大宋也差不多,但不同的卻是黨項的貴族地位更高,對百姓的壓製也更大。


    但其中最為可怕的卻是黨項人一時半會發現不了,這就是一劑慢性的毒藥,不光會使得黨項人毫無察覺,甚至會讓黨項人上癮,因為羊毛帶來的好處是最為直接的錢財!


    蔡伯俙甚至又信心勸說黨項皇帝李元昊來支持圈地養羊剪羊毛的行為,讓它成為黨項草原上最大,最繁榮的產業!這是多麽輕鬆的事情,不廢一兵一卒便可使得黨項蒙受巨大的損失和打擊。


    蔡伯俙皺著眉頭道:“但其中所花費的時間也是漫長的吧?前期我大宋說不定還要有所付出才行。”


    嗯,蔡伯俙這小子還不錯,知道要誘使黨項人自己養羊群,趙禎笑眯眯的說道:“這還不簡單?別忘了我大宋獲取了黨項兩州之地,洪州鹽州兩地便可以羊群誘惑黨項人,隻要他們知道羊毛能從大宋商賈的手中換取大量的錢財,他們會不幹?


    據朕所致,黨項商人和貴族一項是串聯起來的,貴族便是商人,商人便是貴族!但這兩州之地的羊群數量一定要控製好,而且要愛黨項人開始做羊毛生意之後,顯露出力所不及的樣子,最後退出競爭,如此一來黨項人必不會生疑!”


    蔡伯俙連連點頭,要說這計謀丁謂是頂頂的厲害,而官家卻是陽謀的高手,常常是陽謀一出,敵人明知是圈套還要捏著鼻子往裏跳,甚至還又人要感謝官家,說不定這李元昊也如此。


    丁謂對趙禎的話讚同的點了點頭:“官家所言極是,隻要把其中的細節謀劃好,黨項人必定入局!黨項和我大宋不同,甚至不比遼朝,地域狹小不說,產出也是甚少,即便心中有所疑慮也必不會拒絕,蔡伯俙,你且要打點好一切才是。”


    蔡伯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去打點?這麽說此事……”蔡伯俙話還沒說完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動,以前這種事情他都是稍稍輔助一下便可,收收羊毛,發往大宋加工,然後他再販賣給外朝,誰知道今日官家居然要讓他主持大局!並且一旁的丁謂完全沒有一點為難的樣子,蔡伯俙不禁抬頭望了望殿外的天空,難道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不成?


    丁謂笑嗬嗬的望著自己的學生道:“莫要如此惴惴不安,其中道理很是簡單,官家根本就不希望此事中帶有一絲大宋朝廷的痕跡,完全是咱們大宋商賈的個人所為,朝廷隻是保護你們在榷場的利益僅此而已。”


    趙禎點頭道:“沒錯,這次朕要把朝廷排除在外,畢竟是溫水煮青蛙,時間很長,朝廷幫得了你們一時卻不能長久幫助,與其這樣不如直接讓你來辦,不過事成之後朕也不會虧待你。”


    蔡伯俙狠狠的點頭道:“官家放心,臣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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