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的商人現在都是在皇家票號中貸款購買貨物,倭國的商路已經被打通,蔡伯俙的功勞無疑是最大的,他迴來的時候帶著如小山般的白銀已經使得東京城的商人陷入了瘋狂,當然他所獲得的利益也是最多的。


    吸收儲金再貸出去給商人以獲得利息,這是皇家票號運營的基本方式,如果還有多餘的錢財便會用作投資,蔡記和將門的產業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在趙禎的規劃中,票號不光是為了賺錢,更多的是推動商業的發展。


    如今東京城外的工廠已經數不勝數,大量的工廠導致地價的節節攀升,還好趙禎開發了荊湖平原,十萬廂軍的大開發使得原本瘴氣彌漫人畜不生的地方變成了良田與沃野。


    占城稻的引進更是給了百姓們大豐收。


    糧貴傷民,糧賤傷農,這如一個巨大的魔咒困擾著中原的曆代王朝,但在大宋這個問題卻得到了緩解,九月朔望的大朝會上,趙禎下旨發放釀酒牌子。


    酒的價值要遠遠高於糧食,但是釀造美酒卻需要大量的糧食,在此之前糧食有時會遇到天災人禍等等,大宋一直限製糧食用於釀酒的數量,可現在大宋的糧食產量幾乎是翻上了一翻。


    在丁謂的數據麵前,朝臣們再也不會拿糧賤傷農來說事情,酒廠的出現解決了這一問題,幾乎是所有的朝臣都能看到它潛在的巨大利益。


    酒廠的出現成為調節糧價的一種手段,糧食少則釀酒少些,糧食多則釀酒多些便是,隻要朝廷能限製釀造數量便可把控糧價並穩定它。


    如今蔡記的美酒已經是家喻戶曉,後起之秀的其他酒廠也開始釀造出各色的美酒與蔡記的清泉白競爭,梨花白,雪中白等等不光是獲得了宋人的好評,就連黨項人和契丹人也趨之若鶩。


    這些酒廠每年從黨項和契丹賺取的酒錢就不下五十萬貫,雖然要繳納重稅,可他們依然是獲利頗豐,自然的釀造技術就變成了絕密,要是泄露給了契丹人或是黨項人鬼才會買大宋的美酒。


    尤其要說的是一下蔡記,蔡記把自家獨有的高度白酒釀造方法傳授給其他商號,但條件是他們要從商號賣出的酒水中抽成……


    麵對巨大的利益,商號的掌櫃們一邊咒罵著蔡伯俙的無恥,一邊笑容滿麵的送上保證金和契約,沒辦法誰叫蔡記先發現蒸餾釀酒的技術!


    大宋對黨項和契丹的貿易政策是截然不同的,這是趙禎定下的準則,對於遼朝因給予一定的尊重,畢竟它的建立要在大宋之前,已經有了穩定並有序的製度與禮法,受到了士大夫階層的認可。


    大宋與遼國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漢人的故地燕雲十六州上,在所有宋人的心中燕雲十六州是一道留在大宋臉上的傷疤,本就屬於漢人的故地無論如何也要收迴來,但也僅此而已。


    黨項人則和遼人不同,他們是接受漢人文明統治下的竊賊,自隋唐來世人皆知黨項是外族遷徙而來,先是在隋朝時進攻會州,兵敗遣子弟入朝謝罪,向隋朝貢請求內附,隋亡之後天下大亂,黨項人再起野心,但很快被李唐的威猛所震懾再次內附。


    說到底在漢人的心中黨項人就是一隻白眼狼,大宋初建之時,夏州定難軍節度使李彝殷即附宋,並助兵對北漢作戰。宋朝亦對夏州李氏政權羈縻政策,以情況特殊,因其俗以為治,有別於一般州縣,這已經是相當寬宏的政策,如此夏、綏、銀、宥、靜五州之地便屬於大宋,


    但李繼遷抗宋自立,五州之地自此便開始脫離大宋的統治。


    對於這樣的黨項人,宋人的朝野是從沒有好感的,巧取豪奪,不歸王化,竊大宋王土與遼朝豈可同日而語?


    趙禎很好的抓住了這一點,在出口政策上不斷的變化調整,最後從榷場的商品上體現出來,大宋與黨項榷場的商品往往是大宋與遼的數倍有餘,有的時候更是達到了十倍之多,這讓黨項人開始產生不滿,並屢次派出小股部隊進行騷擾和屢奪。


    但大宋駐紮在洪州和鹽州的西北進軍可不是吃閑飯的,已經到東京城輪換過兩次的他們已經初見軍紀,本就戰鬥力彪悍的西北人有了軍紀的約束更加難以被撼動,總能在小股的騎兵對抗中阻止黨項人的報複。


    雖然邊境摩擦不斷,可戰事從未升級,雙方都在克製著內心的衝動。


    趙禎覺得時機還為成熟,而李元昊正在為他的立國稱帝做準備。


    如此一來每每黨項人報複之後,大宋便關閉榷場,迫使黨項人再次請求重開,即便是重開榷場商品的數量也會隨之減少,然後再慢慢提高。


    這種反複蹂躪之下使得黨項人挑釁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


    大朝會上在商量完酒廠的相關事宜後趙禎開口道:“如今黨項人的犯邊較少,但榷場的貨物數量卻不能增加,從明日起傳報所有邊境榷場,對黨項貨物再次減半,但對遼人則是多多益善,能賣多少就賣多少,畢竟我大宋需要銀錢。”


    此言一出果然有人提出反對道:“如此一來豈不使得黨項人更加的惱怒?增加了黨項叩邊的危險啊!”


    趙禎隨著聲音望去他想看看是誰這麽說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隻能無奈的放棄,可這話得到了許多朝臣的肯定,在他們看來沒必要因為一些貨物得罪黨項人。


    夏竦出班不卑不亢的說道:“啟奏陛下此乃荒唐之言,臣以為越是如此越能打擊黨項人的囂張氣焰,讓其知道我大宋的脊梁也是鐵骨錚錚的!否則黨項人豈不是認為我大宋好欺負,隻要馬戈相向便能獲得榷場的商品?”


    趙禎微微點頭道:“夏參政果然是幹練之臣,此言大善!”


    剛剛說話的人已經不重要,趙禎知道聲音是從宗室的站班中傳出來的,看來有人不希望朝廷對黨項榷場減少供應,而所有人中對黨項供應貨物最多的便是宗室中的產業,至於是誰趙禎清楚的很,除了他趙允讓還有誰?


    就在趙禎冷笑的時候,大殿中出奇的安靜,許多朝臣都望向了趙允讓使得他臉色劇變,剛剛可不是他在說話,為什麽朝臣都會望著自己?


    這次趙允讓是真的冤枉,剛剛確實不是他在說話,連他也不知道是誰在大殿上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明顯是在栽贓自己。自己就算是真的反對也不會在大朝會上這麽說啊!


    誰不知道他趙允讓對黨項出口貨物最多,自己會蠢到這種地步?


    可惜這時候誰也聽不見他的心聲,隻是望著趙允讓心中冷笑,綠車旄節的美夢破滅了,居然在大宋的政策上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嫌自己還不受官家待見?


    趙允讓這次是黃泥拔掉褲襠,即便他解釋也沒有一點作用,當所有人先入為主的開始懷疑你的時候,你就是身上長滿了嘴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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