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城百姓的盼望中,西征的將士迴京的消息不脛而走,傳播速度之快甚至不亞於狀元的跨馬遊街!


    這是一場對東京城的洗禮也是對大宋軍隊的重新塑造,趙禎是豈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禮部早早便在東京城的南熏門掛上了代表皇權武力的節鉞和大軍征還的大雁。


    激動的百姓為了一睹西征大軍的凱旋都擠在路邊等待著,直到黃昏將近的時候,地麵才開始微微震動,趙禎作為皇帝肯定是不能在城門口迎接的,理由居然是這樣做給他國使臣看不體麵,顯得皇帝小家子氣了。


    上邦天朝的威儀主要展現在皇帝的身上,氣度雍容方是天子儀態。


    於是趙禎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王曾和曹瑋兩人身穿華麗的朝服前往南熏門,來代替他這個天子舉行首禮,而自己卻要麵對魯宗道不斷的挑剔,一會是衣服不合適,要穿著帝王禦鎧,一會是佩劍要係在右邊距離腰帶三寸的位置。


    搞的趙禎頭大無比,這老倌現在是愈發的執著了起來,一絲不苟的履行他的職責,恐怕整個大宋也隻有他敢對趙禎整個大宋官家如此無禮了,而且還無禮的有禮有節……


    這話看似衝突實則不然,身為右言正的魯宗道幾乎在履行一個諫官的所有職責,雖然有很多在大宋乃至唐朝就名不副實,可他依然樂此不疲,而且朝臣們無不對他這種找死的行為大加讚賞,於是隻要他不犯錯就誰也動不了魯宗道,他也在距離成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魚頭參政的名聲在民間廣為流傳,但朝堂之的大臣無論文武都是一句魯肅公的盛讚,誰也不會提及魚頭這不文雅的兩個字。


    百姓說那是親切,朝臣們說就變成了失禮。


    在趙禎接受包裝的時候,身旁的皇後王語嫣也沒逃過魯宗道的“魔爪”,身為皇後的她要親自為出征的將士卸甲,當然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但相對於趙禎的別扭,王語嫣的一舉一動便要從容的多了:“魯師,您瞧本宮是用箭袖還是廣袖妥帖些?”


    一句魯師讓魯宗道微笑點頭:“娘娘思慮周全,箭袖在為將士卸甲的時候更為方便些。”


    誇讚就誇讚吧,非要瞧一眼自己是什麽意思?趙禎心中滿滿的不服,可表麵上還要微笑配合著點頭。


    “薇拉娘娘,你把今日的流程和官家聖人的服飾都記好,以後就算老臣不在了,也不會有差,這是大禮不可懈怠!”


    薇拉努力的點頭應道:“奴婢記下了!”


    “您可不能再自稱奴婢了,要說我,好歹也是側妃娘娘,萬不可自稱奴婢讓外邦人笑話。”


    魯宗道這是第一次承認薇拉的地位,畢竟趙禎對薇拉的冊封是以中旨的形勢下發的,許多朝臣多少有些瞧不上她的封號。


    趙禎突然發現今天的魯宗道和往日有些不同,筆挺的脊梁稍稍有些彎曲,黝黑的臉上顯得一絲蒼白。


    “魯相公你沒事吧?朕瞧你的臉色不太妥帖,是不是有恙在身?”


    魯宗道的身體微微顫抖,隨即露出輕鬆的笑容道:“官家多慮了,老臣到現在還是飯三鬥,無肉不歡的……”


    “三才!宣胡遠來給魯相公瞧瞧。”


    多年的師生情誼使得趙禎一眼就看出魯宗道的勉強,心中瞬間一痛,在自己麵前都能表現出來,怕是魯宗道的身體已經極為虛弱了。


    自從趙禎登上皇位以後,和魯宗道單獨相談的機會便少之又少,身為帝師的魯宗道也自覺的開始避嫌,能不留身奏就盡量的在朝會上上奏。


    可現在看著臉色蒼白微微顫抖的老人,趙禎豈能不難過?


    在趙禎的強烈要求下,胡遠在大殿中的一旁給魯宗道把了脈,從他的臉色上看就知道病情十分嚴重,微微的歎了口氣,胡遠當著趙禎的麵埋怨起魯宗道來:“魯公一心為國為民,但豈能不顧自己的身體?這是積勞成疾,渾身的精氣已經耗幹了,再不好好修養怕是熬不過明年……”


    趙禎和王語嫣二人大驚失色,沒想到平日裏搖杆筆直的魯宗道居然命不久矣,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瞧見趙禎和王語嫣二人的表情,魯宗道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老臣這才是鞠躬盡瘁嘞!能為大宋耗幹最後的元氣,即便是死也值得了。”


    趙禎親自扶著魯宗道坐下也不顧什麽君臣之禮了:“魯師傅就不要強撐,朕不讓你死,朕還要讓你看到大宋收迴燕雲之地呢!”


    魯宗道覺得此時的官家又迴到了當年在東宮時的模樣,笑眯眯的說道:“官家如今已經成了翱翔九天的神龍,再也不是老臣要守護的太子了,老臣也走不動了,是該好好歇歇了,本打算過兩年再請辭,如今看來還是急流勇退的好,這次卸甲大禮後,請官家應允老臣的請辭奏疏!”


    “應允,朕一定應允!”


    魯宗道伸手整理一下趙禎身上的鎧甲:“那老臣就多謝官家了!”


    大軍凱旋還朝,東京城中響起了黃鍾大呂之聲,伴隨著大地的微微震顫,一隻百戰雄獅出現在東京城百姓的視野之中,安靜肅穆的氣氛,默默行軍的戰士,無不給人以發自內心的震撼。


    不少老人感慨萬千:“多少年了,咱大宋朝終於有了秦銳士,魏武卒一般的雄兵了!”


    王曾和曹瑋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激動和興奮。


    “嘿嘿,孝先你說有這樣的大軍咱們大宋距離收複煙雲還遠嗎?”


    “當然不遠,寶臣你發現沒有,楊懷玉和狄青兩人就是官家培養的將帥之才,兩人的軍功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當然,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你這老倌又誆我入局!都多長時間的事了,我將門早已不複當年,誰家的虎子不是打破頭的往軍武院裏送!還揭我的短試探我幹嘛?”


    王曾微微一笑:“習慣了,總是對你們武人不放心……”


    “哼!連官家都放心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還是那句話,將門完全聽從官家的安排,等我們這幫老家夥百年之後你再看看,到時還有沒有將門的存在?哦!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該走了,你王孝先隻不過比老夫小了倆個春秋而已,哈哈!”


    王曾苦笑道:“你還真是嘴上不饒人,別說了,大軍快到城下了,你我現在最要緊的是共迎王師凱旋!”


    “是極!是極!”


    兩人把臂而行,好不痛快,這是大宋多年來的第一次勝利,即便是當年的檀淵之戰勝利也沒讓他們興奮多少,而今日的西征大軍卻是給足了大宋人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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