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七騎在馬上緊緊的跟隨官家的車駕不時的向後張望,他在等另一輛馬車的出現,“這都已經過了城郊,蔡家小子什麽時候能趕上來?”


    一扯韁繩慢慢的掉頭向隊伍的最後麵跑去,彭七擔心蔡伯俙耽誤了時辰,官家可是規定必須在出城郊之前到達,如果晚了便要擔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正想著,一輛馬車歪歪扭扭的從遠處斜插過來,彭七看著車窗中探出的胖臉鬆了一口氣,這小子終究還是趕上了,過了城郊的惠民河就算是真正的出了東京城,到時追究下來蔡伯俙免不了要被罰銅……


    彭七看了看直衝過來的馬車搖了搖頭,這貨富得流油也不怕區區罰銅,連車窗居然都用上了最好的輕容紗做車簾,官家的車駕上也不過用蜀錦而已,這小子都做了這麽久的蔡記掌櫃還不懂得低調。


    “真是罪過,居然還讓彭大哥在此久候,蔡伯俙這廂有禮了!”


    彭七伸手捏了捏他的胖臉,“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胖了,瞧瞧這臉一捏全是油水,快快下車換馬!”


    蔡伯俙尷尬的笑了笑:“說實話,我的騎術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彭七從馬車上拽了下來,一旁的內侍趕緊把馬匹遷過來扶著蔡伯俙上馬,彭七都不忍心看,那內侍漲紅了臉使出吃奶得勁也每把蔡伯俙扶上馬背,最後還是彭七親自出手拉扯了蔡伯俙一下他才穩穩的做好。


    彭七斜眼看著蔡伯俙道:“你平日裏都吃了些什麽?十幾歲的人居然有百十斤重!每日都在蔡記中吃些山珍海味吧?”


    “這怎生可能,我也不知為何,這一身肥膘蹭蹭得往上漲,即便是粗茶淡飯也是如此!”蔡伯俙聽了他的話連連叫冤。


    戳了戳他的肚子,彭七苦笑道:“就你這樣的,誰不認為你是每天胡吃海喝?快些走,官家還等著嘞!晏家小子可已經上了官家的車駕,就等你了!”


    蔡伯俙嗷的叫了一聲便晃晃悠悠的騎著馬向寬大的車駕趕去,彭七在後麵緊緊的跟著,生怕他從馬背上掉下來,這一聲肥肉摔下非得摔出三兩油水不可。


    蔡伯俙的內心是激動的,多長時間沒見了今日相聚也算是重溫舊夢,幾人在東宮中的快樂誰也不會忘,可身份的懸殊使得晏殊和蔡伯俙自覺的躲著趙禎走,畢竟誰也不想背上佞臣的名聲。


    晏殊曾經提醒過蔡伯俙讓他和趙禎保持距離,他也試著這麽做了,自從在金明池一聚之後,便很少有來往,蔡記的賬冊全部交給黑手,再由黑手轉送趙禎過目。


    撩開厚重的車簾,冬日裏的寒風裏被蔡伯俙胖胖的身型擋了一大半,晏殊笑道:“也隻有你進出這車門不會凍著官家!哈哈……”


    “好你個小殊,現在做上了五品高官就開始埋汰人了!”


    蔡伯俙見晏殊和趙禎兩人正在烤點心吃,迫不及待的鑽進車廂中,皇帝寬大的車駕完全能容納五六個人坐下還不擁擠。


    看著木盒中各式各樣的點心蔡伯俙伸手拿了個放在炭盆上烤著,一點也沒有避諱的意思,趙禎笑眯眯的看著他道:“你倒是不客氣,朕早就和小殊說過,蔡伯俙來了囫圇的就給包圓了!”


    晏殊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蔡伯俙道:“都是多年的老相識,還不了解我?”


    “你這一身的肥膘是怎生養出來了?不會是中飽私囊了吧!?”晏殊看著蔡伯俙油光發亮的胖臉嫌棄的撇了撇嘴。


    “嘿!你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務實了,你一個給事中一年之俸祿幾何?多不過百十貫,且不及我之毫毛!我在蔡記中可是有幹股的!”


    蔡伯俙並不避諱直接開口說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了解趙禎的他知道這時候沒什麽好避諱的,整個蔡記都是官家的,即使自己想隱瞞也沒用。


    晏殊苦笑著搖了搖頭,“都說商賈之利所獲驚人,原先我是不太信的,現在瞧見你了我卻是信了……”


    他的話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蔡伯俙瞬間就炸毛道:“商賈怎麽了?沒有我們這些商賈你上哪穿一身的綾羅綢緞?上哪去吃山珍海味?別的不說單單說那些糧商,每日從西水門運進上萬石的糧食最後進了誰的嘴裏?”


    晏殊急急的擺手道:“我又不是和你爭辯,隻是說你們商賈獲利頗豐!”


    趙禎笑道:“這倒是實話,商賈相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獲得的利潤確實很多……”


    “官家這話不能一概而論,您看看街邊的小販也算商賈,可他辛辛苦苦一夜所獲幾何?普通的店鋪也算是商賈,您看他們所獲又是多少?商人也分為三六九等……”


    蔡伯俙的反駁還沒說完就被晏殊打斷:“你不要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的意思你難道不明白?賺得多就應該交更多的稅!你們所獲之利皆來自大宋百姓,賺得多了就應該上交朝廷,讓朝廷把錢用在需要的地方,賑災,興修水利,扶持農桑等等。百姓富裕起來你們才能賺更多的錢不是嗎?”


    趙禎驚奇的看著晏殊,他的想法很簡單,羊毛出在羊身上!


    晏殊和蔡伯俙兩人看似在辯論,其實是兩人思想上的衝突,蔡伯俙代表商賈的思想,晏殊代表朝中文人的思想,兩者之間的矛盾就在於如何平衡商人的利益。


    看著兩人急赤白臉的模樣趙禎奇怪的問道:“你們兩人這是怎麽了?在商言商無可非議,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蔡伯俙的財富是來自他自己的智慧和手段,並未違反大宋的律法。晏殊的想法是從朝廷出發,乃是文官的責任這也沒有錯。你們兩人不理解對方也就罷了,難不成還想動手!這可是在朕的車駕上!”


    兩人突然反映過來尷尬的放下手中的糕點,趙禎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些糕點都是王語嫣幸苦做出來的,要是成為兩人之間的犧牲品就太不值得了。


    蔡伯俙恨恨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仿佛是在咬對麵的晏殊一般,看的晏殊不甘示弱的迴敬,這就是小孩子脾氣了,趙禎笑著開口問答:“朕打算提高稅收了。”


    他的話讓晏殊眼睛一亮,對麵的蔡伯俙卻神色大變張嘴就要反駁,趙禎揮手打斷他的話:“朕準提高稅收的同時還會給予相應的福利,甚至會用朝廷的訂單扶持商業。”


    這話剛剛說出口兩人的表情開始轉變,蔡伯俙喜笑顏開,晏殊緊皺眉頭。


    朝廷的訂單一項是宮中負責采買,將作監負責製造,所有的明細皆是有本可查,如果下放到民間商賈不知會成為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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