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皂隸們見慣了這種情況,毫不猶豫的用手中水火棍敲擊著地麵,嘴中發出威武的聲音,大堂中起先還在掐架的人慢慢的分開,衙門裏的規矩,三聲不靜便是殺威棒伺候。


    “此乃公堂之上,冤情未了,孤還沒宣判,如何能認定藥鋪掌櫃和學徒就是兇手?!”


    趙禎看著堂下亂哄哄的人群說道,門口的“觀眾席”已經圍攏了許多百姓。


    “殿下我冤枉啊!”學徒首先喊冤,急急的往前跪下:“凡是帶著藥方來抓藥的,我都會認真核對,錢掌櫃是城中富戶,小的豈敢不慎?這蟾酥平日裏用量極少,寒熱之症更是萬萬不會使用,小的就是再癡愚也不會放蟾酥的!”


    一旁的掌櫃趕緊上前印證他的說法:“殿下明察,小老的藥鋪乃是祖上傳下來的,怎生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二牛抓了藥我是每迴必驗的,再說我們師徒二人和錢掌櫃無緣無故,怎麽會害人性命!”


    趙禎點了點頭這話是沒錯的,多年的老店靠的就是自己響當當的招牌和信用吸引客人,傻子才會故意殺人,還這麽明顯,這不光是砸招牌的小事,按宋刑統如果故意殺人可是要以命抵命的。


    “玉蓮的藥是誰熬的?”趙禎突然開口對地上的錢掌櫃問道,很簡單既然不是孫郎中的藥方和李生家的藥材有問題,剩下的就是能接觸到湯藥的人。


    “是小女的侍婢香兒……殿下的意思是她下的毒?!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反應過來的錢掌櫃立刻起身向門口走去,仿佛要迴去殺了香兒一般。


    彭七迅速上前攔下了他:“殿下隻是傳喚香兒問個清楚,你這般著急幹嘛?”


    “這還不明了?能接觸這碗藥的除了煎藥的侍婢香兒還有誰?李生藥鋪的掌櫃和學徒被排除了,孫郎中的藥方也沒問題,那還不就剩下香兒了嗎?”錢掌櫃的話瞬間就得到眾人的認同。


    “作孽喲!這侍婢真是該死,弑主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還險些把我等拖入其中!”孫郎中等人搖頭苦歎。


    霍老七鬱悶的又出門了,就不能一次說清楚?!今天他跑了一南一北倆個地方,腿都快跑折了。


    香兒可憐巴巴的跪在地上哭喊著自己冤枉,旁邊的人一臉的不屑,仿佛在他們的眼中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垃圾,侍婢不是契約幫工,而是欠了賣身契的奴隸,這在大宋是很普遍的現象,她們與幫工不同,沒有人身自由隻能在主人家中幹活吃飯,這輩子就算是賣給主家了。


    拍了下驚堂木被震得手掌發麻,趙禎對身旁憋著笑的彭七揮了揮手,一碗紅褐色的漿汁被送到香兒的麵前:“殿下看你可憐賞了碗薑湯給你喝。”


    看著彭七遞來的“薑湯”和堂上年輕的太子,香兒毫不猶豫的接過就要喝掉,但彭七卻飛快的奪過對趙禎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這碗中是何物?”


    “不是薑湯嗎?”香兒疑惑的問道。


    “這便是蟾酥,且有劇毒!你怎麽會不知道?”


    “嚇!這是蟾酥?可夫人說這是薑湯,加入藥中去風寒的!”


    香兒驚訝的迴到,情況瞬間轉變,堂下的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香兒和彭七手中的藥碗,難道這一切都是錢夫人搞的鬼?!


    “賤婦!!”錢掌櫃接連受到打擊,精神已經崩潰先是女兒去世接著兇手又變成妻子這讓他如何受得了?大叫一聲便軟軟的癱倒,旁邊的孫郎中趕緊扶起,掐了許久的人中才喚醒他。


    看著太子望向自己,霍老七真的很無語,早知道剛剛就把錢夫人一塊鎖來便是,如何還能受這二茬罪!


    “這薑湯和蟾酥燙雖然顏色一樣,遇水都會變成紅褐色,可在煎煮之前卻有天差地別,錢夫人這是蓄意為之!”


    趙禎的話一出眾人連連點頭,堂下的人不是藥鋪掌櫃就是郎中,整天和藥材打交道豈能不知蟾酥的模樣?看來這錢夫人是真的想謀害自己的女兒!


    錢掌櫃已經氣的臉色發紫,他沒想到朝夕相處的妻子居然這麽狠心,把平日裏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給毒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賤婦卻是連禽獸都不如!


    看著被押進大堂的婦人,錢掌櫃如豹子般的衝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掐死滿臉驚恐的婦人,還好霍老七攔著不然這錢夫人就要命喪黃泉。


    “修的胡鬧!自有殿下為你做主嘞!”霍老七猛地踹了下錢掌櫃的腿彎讓他跪倒在地上。


    錢掌櫃反映過來一路趴向大堂的暖閣之下:“殿下為我做主啊!這賤婦居然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千刀萬剮不贖其罪!”


    趙禎皺眉看著堂下哭得像個嬰兒的錢掌櫃,現在的他滿臉的悔恨和痛苦,畢竟自己最愛的女人殺了女兒,這擱在誰的身上也不好受。


    “堂下所跪女子何人!”


    “民婦錢劉氏叩見太子殿下。”錢夫人已經沒力氣站著,雙腿軟軟的跪下,她沒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女兒,她起先和錢掌櫃一樣認為是孫郎中開錯了藥把女兒毒死了。


    “你可知道放入玉蓮藥中的適合藥材?”


    “蟾酥……可那和尚說吃了這蟾酥便可除去邪祟!”


    “和尚?邪祟?錢劉氏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給孤道來!”


    婦人的迴答讓趙禎驚訝,怎麽還牽扯到和尚身上?這完全是不相幹的人啊!


    錢夫人抽泣著把事情經過講出,堂下的眾人包括圍觀的百姓和皂隸都被她的話震驚了,原來玉蓮生病後便開始胡言亂語,口中老是唿喊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錢夫人心中不安,以為閨女撞了邪便去了城西的大佛寺向高僧請教。


    那所謂的“高僧”居然說蟾蜍身上的蟾酥能驅邪避禍,而且別處的蟾酥沒有他的金蟾酥效果好,但等閑不賣給人,見錢夫人如此誠心便忍痛割愛。


    為此,錢夫人給了他身上所帶的全部錢財和首飾,這才從“高僧”那裏換來了三兩蟾酥,讓閨女的侍婢香兒全部放入藥中。


    事情的真相終於大白,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這哪是什麽高僧,簡直是害人性命的妖僧啊!”


    “這錢夫人也真是愚笨,癩蛤蟆身上有毒誰不知道?豈能往親生閨女的藥裏放?”


    “可說嘞!好好一個富戶就這樣家破人亡了!”


    “這事情錢夫人有錯,那妖僧就沒錯了嗎?”


    “作孽喲,好好的和尚不念經,怎生能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也不怕佛祖讓他下地獄嘞!”


    “佛祖罰不罰他俺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所有人把目光望向大堂上的趙禎,他的聰慧仁孝早就在大宋傳開了,所有人都看著他如何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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