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初升,光影星星點點地遍布石上,清風吹拂花枝,一些垂落下來的枝條裝點著窗戶,一切看似漫不經意,卻又美得叫人流連。


    然而這樣難得的美好,卻是很難想到是數日前累累白骨鮮血堆滿了整座皇宮所換來的。


    經過這些天的緩衝和處理,如今的洛陽已經大變了模樣。


    原本街道上斑駁的血跡早已消失一空。


    皇宮裏到處被長矛大刀刺砍出瑕疵的牆壁也盡數消失不見。


    大街小巷裏,仍舊時不時會有一隊隊身著甲胄的士兵穿梭巡邏,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肅殺之氣,無疑對於一些心懷叵測之徒是一記有力的震懾。


    大部分的老百姓雖然一邊提心吊膽一邊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對於他們,似乎沒有多少影響。


    但他們仍舊感覺到了些許不同尋常。


    直到安民告示處一紙皇榜被張貼了出來,一些識字的百姓念出來後,才恍然大悟原來發生了這般天大的事情,偌大的洛陽城不過半日間就悄然間給傳開了。天子劉宏死了,被追諡為靈帝,其長子劉辯繼了位!


    不過十餘歲的小皇帝登基之後,立即下了聖旨,由其舅舅何進參錄尚書事輔佐朝政,仍舊領大將軍之職,其餘如當日跟隨何進入宮的袁紹、鄭泰、潘隱等人也皆有封賞。


    洛陽城的秩序很快就複了原,繁華如往。


    洛陽東城門外。


    在寬闊的官道之上,旌旗遮天,一隊隊士兵巍然而立,冰冷的刀鋒在晴空之下泛著逼仄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眼前便是即將南下前往荊州駐地的劉表軍隊了,最前方開道的赫然便是劉修手下大將張合與文聘二將率領的三千神策軍了。由於他們的衣服與尋常漢兵所著服飾不同,甲胄之下是藍衣,所以顯得格外矚目。


    後麵則是劉表從北軍中挑選的五千精銳之士了。雖然靈帝劉宏在位時,當時允諾的是給予劉表一萬兵馬,但如今新帝登基,京師形勢詭譎,急需兵馬鎮守各方,這已經是大將軍何進所能給予的最大讓步了。


    若不是劉表乃皇室貴胄,在朝中頗有威望,怕是五千兵馬都難以湊齊。


    這些攏共加在一起八千餘精銳之師便是劉表劉修父子二人日後縱橫荊州甚至爭鋒天下的本錢了。


    隨著劉表一聲下令開拔,大軍徐徐而出,馬蹄聲陣陣,濺起無數黃土灰塵。


    劉表與劉府家眷坐在馬車裏,跟隨在後方押運糧草的兵馬之中。


    劉修身著甲胄,手持長槍勒馬而立於一旁,在他身旁郭嘉、田豐、典韋同樣騎馬而立於一旁,幾乎與劉修並肩,看著一道道身影從他們的眼底走過。


    就連向來性情不苟言笑的田豐,捋須看著眼前這些精銳的士兵,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笑意,讓人有一種仁慈和藹的感覺。


    劉修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轉頭迴望了一眼巍峨雄立的洛陽城樓,不由神色莫名。


    尤記得初見識這座天下雄城之時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驚訝,就像前世剛從鄉野之地來到華麗非凡的大城市一般無二。


    如今再看,依舊免不了心神激蕩,隻是心底徒自添了一份悲涼。


    再過數年,這樣宏偉的一座城池卻將盡數毀於董卓的手上了。


    “劉毅等人可曾傳來消息,如今到了何處?”


    他將目光緩緩收迴,看向一旁的田豐、郭嘉二人,輕聲詢問道。


    “稟主公,就在昨日,他們已經渡過了洛水,估摸再有兩日便可抵達南陽境內。”馬背上的田豐朝著劉修拱了拱手,神色略顯恭敬。


    “派去接我大哥的人目前到了哪裏?”


    “據消息傳來,目前已接著大公子他們,他們將乘船沿著潁水、淮河而下,屆時再來與主公匯合。”


    劉修點了點頭,目前看來一切順利,看來自己這邊也該加快行程了,他陡然轉身,仔細思索了片刻,肅聲說道。


    “傳令,大軍渡過洛水之後,徐徐推進,不可妄動!”


    “遵令!”身後一騎轟然響應,調轉馬頭傳令而去。


    待傳令兵遠去,他抱拳對身旁兩位謀士微笑誠摯說道:“按照先前的謀劃,修也該動身與劉毅他們匯合了,後方一切事務便交於二位手上了!”


    郭嘉眼神微凜,難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與田豐一道作揖沉聲應道:“主公放心,若不能將劉州牧與數千兒郎悉數送至主公麵前,吾等二人願以死謝罪!”


    看著眼前二人,劉修的心底不由劃過一縷溫情與豪情。


    能夠得到他們這樣世間頂尖的謀士一諾,他劉修又有什麽不放心的?


    劉修隨後又叫過古之惡來典韋,讓其不必跟隨,同大軍一道,好生護衛劉表、郭嘉等人的安危。


    典韋雖然個頭高大長得威猛,但心思卻是頗為的細膩,然而盡管如此,劉修還是仔細囑咐著一些事情。


    正吩咐間,城門處忽然又有數騎疾馳而來,急促的馬蹄聲濺起陣陣煙塵,最終在離劉修等人不遠處下了馬,徑直朝他們走來。


    劉修幾人拂了拂灰塵,抬頭眯眼望去,都不由怔了怔。


    來人溫文爾雅,五官分明,慧黠的眼睛裏似乎藏有星辰,對幾人拱手行禮後,笑盈盈地說道:“諸君匆匆離去,也不與攸打個招唿,給個送行的機會,莫不是未曾將攸視為朋友?”


    正是郭嘉的潁川好友,與劉修有過數麵之緣的黃門侍郎荀攸荀公達。


    不待劉修說話,郭嘉先給了他一記白眼,嗤笑道:“嗬,嘉可沒有連十文錢的綠蟻酒都舍不得買來喝的好友。”


    荀攸不由氣笑道:“好你個浪子,也不知道在潁川之時是誰沒臉沒皮地隔三差五到攸的住宅偷酒吃。”


    郭嘉僅是聳了聳肩胛,神情自若,倒是不動聲色拉過一旁的劉修附耳輕聲道:“若嘉所料不錯,荀公達此行送行是假,意欲打探口風投靠季緒是真。他乃海內名士,智謀過人,縱使放眼整個天下也是少有的良才,若是主公能夠以誠相待得他相助,必能成為季緒左膀右臂。”


    劉修心裏一驚,雖然此前兩人通過郭嘉約玩過數次,每每都相談甚歡,倒是未曾料到荀攸不知不覺生出了投靠自己的想法,或許其中郭嘉起了很大的作用吧。


    他將兵器交給典韋,抖了抖衣袖,隨即臉上露出欣喜地笑意,上前笑著拱手歉意道:“公達就別錯怪奉孝了,都怪季緒的不考慮不周,隻顧著離京滅賊,倒是忘了與公達等人告別。”


    荀攸微微欠了欠身,道:“攸不過是與諸君說笑罷了,季緒不用心懷歉意。如今洛陽城雖然恢複了平靜,十常侍的勢力十不存一,然大將軍上位權傾朝野,殺伐果決,誰又能保的準眼前這樣的平靜能夠維持多久呢?季緒能夠不戀京城權勢,放棄被大將軍留京重用的機會,離京滅賊,此雖是明智之舉,然能如此果斷地付之行動,則天下少有之,攸敬佩之至。攸此次前來,便是想問公一句,如今天下亂象已顯,不知路在何方?公又意欲何為”


    “公達過譽了。實不相瞞,如今京師之內龍蛇混雜,各股勢力盤根錯節,修雖然隻是一介武夫,然而我父乃是皇室之中少有掌權柄之人,若是留在洛陽,怕是有些人會以我作餌,設法拉攏我等。若是一著不慎縱使皇室之人怕也得落得個性命不保的下場。與其每日提心吊膽爾虞我詐,不妨遠離是非之地,滅賊平亂,保一方水土平安,公達以為如何?”劉修沉吟了片刻,輕聲答道。


    荀攸笑了笑,道:“季緒所言不錯。如今新帝剛登基不久,掌權的大將軍卻不想著穩住朝廷,一心隻想握住權柄,大開殺戒,弄得京師城內人心惶惶,司空袁逢之流也在暗中手腳不斷,或許過不了多久這洛陽城內便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到時候或許就是真的天下大亂了。屆時怕是有野心掌兵之人,皆會揭竿而起爭奪天下。常言道天道無常,得賢者治,失賢者喪,天下所有人皆隻能入局成為棋子,待有能者做那執棋人,以時力蓄破之,以智謀勝之,兵戰勝之,方能天下太平。不知季緒可有雄心做那執棋之人?”


    不愧是能夠在眾多賢士謀臣之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曹操身邊謀主的人物,竟然分析得如此透徹,能從蛛絲馬跡之中看到未來數年至數十年的走向。


    他想起先前郭嘉的話語,心裏不由顯得有些激動起來,他誠摯地給荀攸行了一個拜禮,沉聲道:“公達不愧是海內名士,將時局看得如此透徹,季緒歎服。季緒身為皇室中人,眼見我大漢疆土陷入紛亂,無一日不陷入憂慮之中,然縱使我有那雄心壯誌做那執棋之人,奈何才智有限,身旁匱乏如公達這般出謀劃策之人,不知公達可願助修一臂之力?”


    荀攸淡然一笑,微微欠身道:“將軍雄才大略,若不嫌棄,攸願略盡綿薄之力以助佐將軍,成其王霸之業!”


    劉修聞言,當即上前緊緊握住荀攸地手,歡喜地說道:“今能得到公達輔佐,大事必然可成。”


    荀攸微笑道:“主公過獎了。”


    見好友終於答應了輔佐劉修,郭嘉心裏也有些開心,當即不由挑了挑眉,笑容促狹道:“公達,事先可說好,日後若有美酒,可不能與嘉爭。”


    田豐也不由微微一笑,上前朗聲道:“恭喜主公今日再得一位良謀!”


    劉修不由哈哈大笑了數聲,荀攸、郭嘉、田豐兩人相視而笑。


    眼看大軍浩浩蕩蕩地全部出了洛陽城,幾人也不再耽擱,紛紛上馬。郭嘉田豐典韋等人還是跟隨大軍南下,而荀攸則是與劉修一道領著數十騎快馬加鞭趕往南陽。


    而洛陽城內的風起雲湧,暫時與劉修等人卻是無關了,再見之時已是率軍討伐董卓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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