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雪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隻感覺有一種來自於靈魂的戰栗感。


    這道聲音……她太熟悉了……


    在過去的三年裏,她幾乎每天都會迴想起,不肯放過和那尊無上存在相處的每一個細節。


    她早已經把他的聲音暗中迴想了無數遍,銘記於心。


    或許容貌,會隨著那等無上存在的道韻顯化,被天機遮掩,而看不真切。


    但是聲音,卻做不得假。


    此時聽聞這讓她魂牽夢繞的聲音,趙淩雪迅速轉身,一刻也不敢久留,甚至直接運轉了遁術,身化殘影,頃刻衝到了酒樓內。


    她茫然的左顧右盼,卻見周圍人群熙熙攘攘,嘈嘈雜雜,又哪裏還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你要找誰?不是我吹,這十裏八街就屬老王我記憶最好,你找我打聽,準沒錯!”那掌櫃的見趙淩雪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人,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拍著胸脯,好心說道。


    “掌櫃的,我找剛剛那個來你這買酒的人!你還記得他嗎?”


    趙淩雪不禁緊盯著掌櫃的雙眸,期待的問詢道。


    “剛剛……買酒?”掌櫃的雙眸閃過思索。


    隨即像是迴想起了什麽似的,一臉恍然:“哦……你是不是說一個不修蝙邊幅,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肩膀處跟著一個小猴子?”


    “是的是的!他在哪?”趙淩雪急切的點頭。


    “奇怪,他剛剛還在這裏的……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那掌櫃的環顧四周,見並沒有看到那道身影,不禁捂著腦袋一臉困惑。


    “掌櫃的,你再好好想想,那人剛剛還在這裏的,他打完酒後,往哪個方向走了?好端端的又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呢?”


    趙淩雪不甘心的再次問道。


    “你說什麽?”


    而誰知這迴,那掌櫃的,卻是猛然抬頭,一臉迷茫的看著她,雙眸似乎有些困惑和不解。


    “我說……那個人啊……”趙淩雪急道。


    “那個人……是誰?小姑娘你要找誰?不是我吹……這酒樓就屬我老王記憶最好,隻要被我看過一遍的人,就保證忘不了!”那掌櫃的又拍著胸脯保證道,竟是詭異的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不過這一迴,卻是癡癡傻傻,言語有些呆滯,可能是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趙淩雪有些生氣,粉嫩小嘴張合,但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不禁再說了一遍。


    “對,我想起來了,那是不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乞丐,肩膀上帶著一個……”


    “嗯嗯對對對,就是他!”


    “嗯?帶著一個什麽?剛剛來的是誰?什麽乞丐……我……我記不得了……我怎麽會記不得了?”


    那掌櫃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剛剛在趙淩雪的訴說下,重新喚起了對那道身影的記憶,但此時,記憶裏的身影卻在腦海裏飛速的淡去……他一瞬間,像是忘記了對那道身影的一切記憶……


    他做這行的,就是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記憶力一個比一個好,隻要被他見過的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可此時,可此時……


    他道心崩了啊!那種像是遺忘了什麽怎麽迴想都迴想不起來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啊……


    像是有一把刀,硬生生的將腦海裏的東西給剔除!


    趙淩雪不理會一陣失魂落魄疑似道心碎裂的掌櫃。


    又轉而問向了周圍的客人,都說剛剛沒見到有什麽人來打酒……


    不過也有人,似乎還記得,可是下一刻,關於那人的記憶卻迅速的模糊……也是如那掌櫃一般,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趙淩雪渾渾噩噩,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麽走出了酒樓。


    這種距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卻失之交臂的感覺,讓她抓狂!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這裏!”


    “我剛剛遇到了他!那絕對是他!錯不了!!”


    趙淩雪又恢複了信心,給自己打氣。


    她暫緩了前往家族複命的行程。


    她開始在整個城市裏,尋找那個經常偶遇,帶著金色小猴子的乞丐。


    逢人就問。


    可是這一迴,那平日裏在城市各個角落可能都會出現,似乎無處不在,經常會偶遇的乞丐,卻第一次不見蹤影。


    好像如何尋找都找不到……


    哪怕是詢問那乞丐經常出沒的地方,一些行人,


    竟然也全都忘記了關於那乞丐的印象。


    關於他存在的痕跡,竟是在這些人的腦海裏,全部被抹除……


    就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這些年來,一直都有信向趙淩雪寄來。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內容,催趙淩雪迴去。


    但趙淩雪,總還想再等等……再等等,萬一就等到了呢?


    離開了,如果就錯過了呢?


    這一等,就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找了多久。


    直到當年那個和她一起唯一記得那道身影存在的痕跡,那個被她救下的小女孩,也說出早已經忘記了他的話……


    “找了這麽久,你還沒有放棄嗎……姐姐……”


    “當初,將我救下的一直都是你啊……”


    那小女孩一邊蕩著秋千,一邊笑盈盈的說道。


    她還是一如既往,紮著一個包子頭,雙眸水靈靈的,臉蛋渾圓紅潤,天真可愛,她似乎沒有什麽煩惱,無憂無慮,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臉上的被劍氣劃破的疤痕,這麽多年來,也沒有淡去……


    “不可能的!我們當年親眼看到了他的存在……是他救了我們……我怎麽會忘,我如何能忘??”


    “他就在這座城裏!不會錯的!!”


    趙淩雪不再年輕的麵龐浮現一抹錯愕,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固執的否認。


    “姐姐……你為什麽……要將自己困在一座空城呢?”


    那小女孩停止了搖蕩的秋千,她看著趙淩雪,雙眸裏散發出某種奇異的光芒,竟是幽幽說道。


    “空城……空城……”


    趙淩雪喃喃……如遭雷擊。


    這一刻,她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驚恐的消息,臉上浮現刹那的驚慌失措,她不想再聽下去了,竟是逃也似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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