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華強與霍青桐來到了墟城。


    晨光穿透雲霞,灑在這座巍峨城池上。


    城牆高聳入雲,徹牆巨石嚴絲合縫,上有神秘紋路交織成網。


    牆厚可行馬車,雄渾氣魄撲麵而來。


    此刻城門大開,人流如潮。


    街道兩旁,商販扯著嗓子叫賣,極力拉客推銷。


    有推著車,挑著滿是奇珍的貨擔的胡商,皮膚黝黑的巫醫擺弄著神秘藥草,皆用獨特方言攬客。


    武者們最是惹眼,有豪邁騎士,身披重甲、手持長槍,胯下駿馬皮毛油亮。


    更有人駕馭周身火焰的赤麟獸、生雙翼的疾風雕,威風凜凜步入。


    城中主街仿若沸騰長河,酒肆飄出陳年酒香,食客喝酒劃拳喧鬧。


    茶館的說書人拍案講江湖奇事,引得陣陣喝彩。


    街角戲班唱念做打,花臉唱腔直破雲霄。


    城主府坐落城中央,朱紅大門、金瓦飛簷,石獅怒目鎮守,彰顯威嚴。


    城門口,街頭巷尾,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神情狼狽,雙目呆滯,麵無生氣的流民和乞丐。


    這些都是附近村莊,或者從其他地方湧來的。


    他們遭受妖獸襲擊,或是一些修煉魔功的人,禍害屠村,迫使他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到處逃亡。


    華強站立熙攘的城門前,望著眼前亂象,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若瞬間穿越迴了下界那魚龍混雜的基地。


    一樣的喧囂紛擾,一樣的秩序缺失,看來無論輾轉到何處,世間的嘈雜本質從未改變。


    他無奈地搖搖頭,拉住身旁霍青桐的手,兩人並肩,緩緩步入城中。


    紅頭鷹振翅高飛,眨眼間便隱沒於茫茫天際,隻剩一個黑點。


    這紅頭鷹靈性非凡,平日裏閑散慣了,沒個蹤影,誰也摸不清它到底浪去何方?


    可隻要霍青桐打出一聲唿哨,那紅頭鷹保準像支離弦之箭,須臾間便飛撲迴來,乖巧地落,履行職責。


    浪歸浪,卻始終在可控的範圍裏,倒也省心。


    華強與霍青桐沿著主街徐徐前行,周遭是形形色色的路人,挑擔小販吆喝不斷,趕路商賈神色匆匆,紈絝子弟招搖過市,街邊時有落魄之人席地而坐、掩麵哭泣。


    這般鮮活卻又五味雜陳的人生百態盡收眼底,令兩人不住唏噓。


    本以為這聖靈大陸,傳說中人人出生便踏入聖境的超凡之地,定是處處靜謐祥和,百姓安居樂業、富足美滿。


    現實卻狠狠扇來一巴掌,混亂嘈雜得毫無仙氣可言,街頭巷尾時不時就有人擼起袖子、抄起家夥械鬥,戾氣橫飛。


    華強眉頭擰成個“川”字,滿心厭煩,卻也實在懶得插手這無端紛爭。


    行至街角拐彎處,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闖入視野。


    他們或跪或趴,哀聲乞討,滿臉寫滿愁苦與諂媚。


    唯有一個小乞丐格格不入,小小身形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宛如一尊泥塑。


    她身上那件破舊衣衫早已辨不出原本顏色,絲絲縷縷掛在瘦骨嶙峋的身軀上。


    頭發蓬亂成一叢枯草,肆意遮擋著蠟黃凹陷的小臉。


    唯有一雙眸子,澄澈得驚人,仿若一汪清泉,不染絲毫雜質。


    小乞丐就這麽定定地凝視著眼前缺口斑駁的破碗,一語不發,不似旁人那般對著過往行人磕頭作揖、死纏爛打,甚至連邊上飲食攤飄來的陣陣香氣都沒能引得他挪動分毫。


    華強卻敏銳地捕捉到她虛弱顫抖的氣息,那是餓到極致才會有的無力。


    偶爾有人善心大發,隨手丟下些吃食,小乞丐便迅速伸手抓起,囫圇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謝後,又迴歸到原先雕塑般的狀態。


    華強心底的好奇心瞬間被點燃,在這充斥著貪婪、欲望與爭搶的市井之中,竟有如此與眾不同的小乞丐,仿若淤泥裏獨自盛開的青蓮,倔強又安靜。


    他朝霍青桐遞去一個眼色,兩人默契地放緩腳步,駐足在小乞丐不遠處,決心探個究竟。


    究竟是什麽讓這孩子身處困境卻堅守著別樣的倔強?


    是骨子裏的傲氣,還是另有隱情?


    華強摩挲著下巴,目光緊鎖小乞丐,已然陷入沉思。


    周遭喧鬧依舊,可此刻華強的世界裏,唯有那角落裏的瘦小身影愈發清晰。


    華強沒忍住走了過去,蹲在這小乞丐的麵前,然後輕聲問道:“餓嗎?”


    小乞丐看了一眼華強,又看了一眼站在華強身後的霍青桐,視線收了迴來,點點頭。


    “沒錢?”華強問了一句想抽自己嘴巴子的話。


    小乞丐又抬頭看了一眼華強,覺得這個看上去很好看的大哥哥,腦瓜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有錢自己還用待在這裏挨餓嗎?


    但是她還是很認真的點了下頭。


    “你這是在乞討?”


    小乞丐這次認真的看了華強幾眼,經過眼神確認……


    華強已經從她眼神裏讀到了兩個字……白癡。


    他也覺得自己這話問的不合適,但是他又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為他很想幫他糾正一下,這錯誤的乞討方式。


    小乞丐很有禮貌,再次用點頭迴答了華強的問題。


    “乞討不是這樣的,你這樣可討不來東西,你該學學其他的人,看看他們是怎麽乞討的。”


    小乞丐看了眼左右的乞丐,恍然大悟,然後立馬學以致用,衝著華強說道:“我餓,好幾天沒吃飯了,能給我點吃的嗎?”


    然後眼巴巴的看著華強。


    華強有點哭笑不得,說道:“你……這樣的語氣,這樣的乞討方式,真的能討得到嗎?”


    小乞丐很是認真地說道:“我不能給師父丟臉,那樣會很沒形象!”


    “嗬!你這乞討倒是還挺有骨氣的!”


    “當然了,師父教過我,做人要有骨氣,要有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華強不禁失笑,若真有骨氣,就不會去乞討了,有手有腳,怎麽樣也餓不著自己呀!


    霍青桐看得有點忍俊不禁,卻是強忍住沒笑出聲。


    自己這個相公,怎得有如此閑情逸致,要去教一個小乞丐去如何乞討,有這時間,還不如兩人去開間房好好的調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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