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島原來隻是一座荒島。


    大概六年前,鳳麒帶領著自己的船隊、仆從,以及大量財富在這瑞安家落戶之後,神仙島上的居民便多了起來。


    船隊初期的確是以打劫擄掠為生,但眾所周知,鳳麒絕不是欺善怕惡之人,但凡被他搶過劫過的船隻,除了官府或朝廷派來的人會被他惡意刁難,其他被搶的,不是奸商便是惡霸。


    海王鳳麒的威名,也漸漸在民間流傳開來。


    之後,他又透過各種途徑和手段,在各個港口開設了屬於自己旗下的碼頭,不隻如此,他真正的身分,還是淵國最大的鹽商,隻是知情的人少之又少。


    當這些事實擺在段九銀的眼前時,她為之驚愕許久。


    還有,麒府裏的那些女眷並非是鳳麒的侍妾,而是他多年來出海遊走各地時無意中救下的女子。


    她們之中有的是權貴之後,有的是江湖兒女,也有普通百姓家的孤兒寡母,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段淒涼的故事。


    她們多半是無家可歸,也有的是為報救命之恩,心甘情願隨侍左右。


    鳳麒外表風流無度,嘻笑間也總是流露出惡劣的痞子樣,但這些被他救迴的女子,卻沒有一個被他染指過。


    出手十分闊綽的他,還專門為這些落難女子蓋了一座屬於她們自己的宅院,讓她們有落腳地,而且不限製她們出門交友,如果找到意中人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伴侶,他還會拿出大筆金錢給她們做嫁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段九銀迷惑,同時,也讓她的心為之雀躍。


    那個言談舉止間帶著壞笑、挑釁,甚至惡劣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鳳麒,曾幾何時,她會不經意間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


    記得他佇立在風中,為救兄弟而身染鮮血,那倔強的麵孔,清晰而深刻的烙印在她心底。


    她還會記得他的懷抱、他的親吻、他肆意的挑逗和捉弄......


    那惡劣的、曾讓她恨到骨子裏的混蛋,為什麽越了解他,就越在乎他?


    在第一眼看到那麽多女人出現時,心底剎那間的失落又代表著什麽?


    「這幾年來,已經有十幾位姑娘被麒少做主嫁了出去,她們現在生活得都很不錯,隻要有時間,還會帶著夫君子女迴麒府探望麒少......」


    越風的聲音緩緩響起,打斷了段九銀腦海中的遐想。


    猛一迴神,她赫然發現她的心亂了,徹徹底底的為他而亂。


    原來她段九銀也有今日,錯墜情網而不自知,驀然迴首卻已成事實。


    越風認真打量眼前略顯失神的女子,雖然她此時的身分是被鳳麒擄來的戰俘,但這位年輕女將卻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


    還記得那時李大富為了討好鳳麒,私下惡整她,她不但沒有流露出任何怨言,反而堅強的接受任何挑戰與刁難。


    那時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卻故意不與鳳麒提起,他倒想看看,當鳳麒得知她被李大富惡整時,會是什麽態度。


    結果如他所料,鳳麒果然為她心疼。


    「段姑娘,妳對麒少,可否有心?」


    段九銀沒料到他會問得直接,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如何迴答。


    越風看似漫不經心,唇邊還蕩著淺笑,但雙眼卻犀利異常,甚至還帶著幾分警告。「麒少雖頭腦精明、辦事狠厲,但在感情上卻是個單純的人,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我都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麒少。」


    她恍然領悟,原來他竟是來給自己下馬威。


    段九銀傲然一笑。「越公子此言令我意外,就算我對他有心又怎樣?」


    她並非拘泥小節之人,既然心底喜歡在意,就沒必要否認。


    「雖然塵世間有太多事是我們凡人所無法預測的,我與鳳麒的將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隻能說,我段九銀的喜歡是建立在彼此兩情相悅上,至於越公子的警告,九銀會銘記於心。」


    越風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坦然,不由得微微一怔。


    早在第一眼看到段九銀時,他就已經被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倔強和驕傲折服。


    雖身為女子,但她性子剛強,勇敢果斷,而且從不拘泥小節,甚至為了營救她的那些下屬,甘願淪為麒少的奴仆。


    這個渾身上下充滿英氣的女子,即使隻是短時間的接觸交流,他也不免對她心生幾分好感和欣賞。天底下恐怕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站在麒少的身邊吧。


    偏偏他眼內的激賞看在外人眼中,覺得刺眼。


    鳳麒沒想到越風居然會趁著自己沒注意,私會段九銀,而且看情形兩人還聊得很愉快。


    「麒少?」越風立即警覺的嗅出了一股不對勁,迴頭一看,便見到逐漸向這邊走來的鳳麒,且在對方臉上察覺到一股排斥的氣息。


    麒少該不會是......


    他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看來無論多麽強大的人,在麵對感情的時候,都會變得幼稚起來。


    段九銀也微微一怔,看著鳳麒那抹修長高大的身影出現,身著一襲月白長衫。


    剛剛越風的話不禁迴響在耳旁,再見到他,她心頭不由得漾起漣漪。


    「你們似乎聊得很開心?」鳳麒走近,唇邊雖噙著笑意,但眼卻蕩著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詭異感覺。


    「我隻是和段姑娘聊些島上的事情,既然麒少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越風調侃的笑了笑,搖著扇子,轉身離開。


    榕樹下,獨剩兩人四目相對,鳳麒眼也不眨的盯著段九銀。一身清爽的淡紫色衣裳,那張臉雖不算白晳,卻精致如玉,沒有半絲柔弱之姿,反而帶著幾分英氣。


    自從迴到島上之後,他一心忙著處理島上內務,隻吩咐下人要好生招待她。


    每到夜深之際,便會不經意想起她那雙倔強的眼,想將她攬至懷中,更想將她納為己有的欲望,竟一天強過一天。


    所以在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事情,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一麵,卻被他捕捉到她與越風竟好到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步。


    心裏明明嫉妒著,可他不喜歡輕易向人表露出過多的內心情感,於是將那股不悅化為戲弄。


    「我親愛的壓寨夫人,來島上的這幾日,妳對我這神仙島可有一定的了解?」


    那一句壓寨夫人,令她想起他手下那些嘍囉的調侃,一時之間,雙頰染上了緋紅,表情也有些尷尬。


    「珞王爺的確夠本事,就算不在朝廷為官,也能有今日成就,隻不過,我可不想做你這海盜頭子口中的壓寨夫人。」


    這人明顯又想調戲、捉弄她,她可不想每次都如他的意。忍不住白他一眼,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他扯住手腕。


    「都說了以後在我麵前不許再提那該死的珞王爺三個字,我與朝廷早已沒了關係,還有,我今日來,是要給妳看一樣東西。」


    說著,不理會段九銀的反抗,他帶著她直奔馬廄。雖然來島上幾日,她卻本著未經主人允許,就絕不四處亂走的原則,免得破壞了這府上的規矩。


    沒想到麒府內竟然有一座規模如此龐大的馬廄,裏麵養了幾十匹品種各異的上好馬匹。


    尤其是一匹棗紅大馬,高大健碩,肌肉結實,僅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虎虎生威之感。


    「它叫行雲,我的愛馬。」


    「行雲?」段九銀一怔,心頭也是猛然一跳。


    鳳麒麵帶笑意,帶著她走進馬廄,一手拍在馬屁股上。「怎麽?妳很意外?是不是......妳也有匹馬,名字叫做行雲?」


    他清楚記得這女人那次昏睡在自己懷裏時,口中還喃喃念著行雲的名字。


    段九銀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匹壯碩的棗紅大馬,忍不住伸手攀向馬背,牠似乎被照顧得極好,身上的毛色散發著閃亮的光芒,就像一匹紅色調緞般耀眼。


    「你怎麽知道......我有一匹愛馬,也叫行雲?」


    內心難免激動,她有多久沒有迴家了?這些日子跟著鳳麒的船隊四處漂泊,夜裏,仍不時會想起家人。


    但她相信陳韶會將自己目前仍安全的消息告訴爹爹。用自己的自由去換取兄弟們的性命,她從來沒後悔。


    隻是當她看到這行雲時,不免勾起內心深處的思親之情。


    還有行雲......她的行雲,現在可好?


    鳳麒聰明的看出她眼內一閃而逝的悲傷,知道她必是思親心切,心底難免有些不忍。「敢不敢騎著行雲和我跑上幾圈?咱們來比試比試,若妳贏了,我便讓人替妳送封家書給妳家人,可好?」


    「真的?」段九銀臉上露出雀躍之情。


    鳳麒見狀,內心一喜,看來自己正在慢慢了解她的心思。「是真是假,比過就知道。」


    「好啊,比就比,誰怕誰?」


    兩個身手矯健的身影同時躍上馬背,在麒府廣大的後園內相馳而去,藍天白雲下,兩人一前一後,共同馳騁於這天地之間。


    旁人看去,彷佛一對相濡以沫多年的愛侶,兩人身姿是那麽瀟灑俊逸,奪人視線。


    「七姑娘,麒少隻是圖個一時新鮮,而且這幾年他哪次迴來不帶些女人,妳又何必這樣耿耿於懷?」


    後園的一角,佇立著兩個少女,其中一人的眼底閃著恨意,雙手用力撕扯著手帕,恨不能將這帕子當成段九銀一般狠狠撕碎。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用那麽溫柔的目光看過府裏任何一個女人,那段九銀真的隻是一時新鮮嗎......」


    ****


    結果,那日鳳麒輸了!


    但她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輸給她的。


    他允許她寫家書,更是親自派人將信送到京城段府,了卻她心頭的擔憂。


    鳳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呀?


    為什麽明明心思細膩溫柔,卻總是表現自己最惡劣的一麵?


    還有,他為什麽會放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不當,偏要來這無人荒島謀生?


    她對他存有太多太多的好奇了......


    藍天白雲下,段九銀一邊給行雲刷背,一邊胡思亂想。


    自那天後,鳳麒居然將他的愛馬行雲送給了她,後來她才知道這匹行雲竟然是匹上好的汗血寶馬,是他花了很多工夫才弄到麒府。


    沒想到他竟然將自己的愛馬親自贈予她,這番心意,令她很感動。


    「段九銀!」


    一聲嬌喝從不遠處傳來,她抬頭一看,竟是七姑娘。


    自從踏進麒府,她對這府裏的情況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鳳麒雖是麒府的主人,但卻極少端出主人的架子。


    對於被他養在府裏的這些女人的來頭,她也略有所聞,她們大多數是無家可歸的孤女,但仍有幾個人的身分特殊。


    比如這位貌若天仙的七姑娘,據說她父親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流」掌門人,與鳳麒是忘年之交,後來暗流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雖然鳳麒連夜派人營救,可還是晚了一步,隻救出當時被嚇傻了的七姑娘。


    她爹臨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見,拜托他多加照顧。


    所以在麒府,七姑娘的身分自然與他人有些不同,而且鳳麒平日對她又格外恩寵,顯然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般疼愛。


    七姑娘本名聶小琦,小時候她爹總喜歡叫她七姑娘,於是七姑娘的稱唿便在麒府叫了開來。


    段九銀早在第一天踏進麒府時,就感覺到七姑娘對她異常排斥,隻不過兩人住所不同,平日幾乎沒什麽機會碰麵。


    沒想到她剛剛把信交給鳳麒派來的信差手上,便遇到這看似不好惹的七姑娘。


    她從容向對方頷首。「七姑娘可有什麽事嗎?」


    對方身著一襲淡黃色紗衣,襯出那張嬌嫩如花般的俏臉,可眸底卻帶著不屑。「我的紙鳶不小心飛到那邊的樹上,妳去把它給我拿下來。」


    一副命令口吻,絲毫不將她看在眼裏。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段九銀果然看到後園的一棵樹枝頂上掛著一隻不斷飄蕩著的紙鳶。


    隻是她不明白,七姑娘為什麽要讓她去取?


    「怎麽?妳不願意?」聶小琦挑了挑眉。「我可是聽下人說,妳欠了麒少很多銀子,如今的身分是婢女,還是妳覺得我使喚不動妳這下人?」


    她還故意加重下人兩字,彷佛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段九銀眉頭微皺。這些日子被鳳麒命人好生照顧安頓,再也沒有被當作奴婢看待,可剛剛七姑娘的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她,她的確還欠鳳麒一筆銀子未還。


    隻不過,七姑娘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實在好笑。


    她從容的放下刷子,直勾勾看著七姑娘。「七姑娘何必動怒?妳讓我去取,我幫妳取下來便是。」


    話落,她走向那株參天大樹旁,開始向樹枝頂上攀爬,小時候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就常爬樹,所以對於這樣的高度她並不畏懼。


    見她越攀越高,聶小琦的眼中閃過得意。哼!樹枝上已經被她做了手腳,隻要再多爬幾分,就不信摔不死她。


    「七姑娘,妳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些?」


    剛踏進後園就看見這一幕的越風,擔憂的看著不斷向上攀爬的段九銀。雖然她有功夫底子,但若不小心摔下來......


    聶小琦見到來人,不禁眉頭一擰。「我隻是想讓她幫我拿迴紙鳶,這有什麽可過分的?難道她不是被麒少買來的奴才嗎?」


    字字嘲諷,聽在越風的耳中卻異常反感。


    「段九銀,妳到底在幹什麽?還不馬上給我滾下來!」


    一聲怒喝,驚擾了後園所有的人,就見鳳麒擔憂的死盯著那個快要爬到樹頂的女人,她就像隻浣熊一樣死抱著樹幹,一隻手還試著去拿樹頂那不斷飄蕩的紙鳶。


    聽到耳後傳來怒吼聲,聶小琦和越風心頭一驚。


    「麒少......」


    「鳳麒......」


    他不理會那兩人,直奔樹下,憑他敏銳的耳力及眼力,一下子就感覺到那樹枝發出了幾絲不對勁的聲音。


    就在段九銀為了爬得更高一點而努力攀向那看似堅固的樹枝時,隻覺身子忽地一沉,腳下一空,整個人就這麽向下墜去。


    四周響起一陣驚唿,她以為自己這次重則一命嗚唿,輕則摔斷胳膊斷腿的,沒料到自己的身子會落入一雙有力的臂彎內,安然度過危險。


    鳳麒雖是成功的接住了她,但兩人還是雙雙摔倒於地,姿態十分狼狽,四日交接,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麒少,你有沒有事?」


    「鳳麒,是不是摔疼你了?」


    一聲聲擔憂的唿喚,將抱在一起的兩人從曖昧的氛圍中拉迴到現實。


    鳳麒不理會眾人的擔憂,狠狠瞪向懷中被自己緊緊護住的女人,劈頭就是一頓訓斥,「段九銀,誰讓妳爬這株該死的樹的?」


    若不是自己及時接住她,恐怕她已摔得稀巴爛了,一想到自己可能失去她,他隻能用怒斥來掩飾他的恐慌。


    而段九銀雖然之前也被他抱過摟過數次,但他多半都是調戲愚弄她,讓她拚命想躲,可此時,她卻覺得這具懷抱竟然有種莫名的溫暖安全感。


    她偷偷從他的懷中抬起頭。「我......我隻是看到七姑娘的紙鳶飛到樹枝上去,所以想幫她拿下來而已。」


    「人家讓妳上樹妳就上樹?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妳知不知道剛剛的情況有多危險?」正罵著的同時,鳳麒突然瞪向七姑娘。「是妳的紙鳶重要還是一條人命重要?還有,我怎麽不知道我的人可以隨便任妳使喚了?」


    聶小琦沒想到對自己一向溫和的鳳麒,竟然會為了段九銀而用這麽粗暴的態度對待她,一時之間竟委屈的紅了眼眶。


    「我......我聽說她是你買來的奴婢,又、又聽說她多少會些功夫,所以......所以......」


    鳳麒板著臉下令,「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再隨便命令她做任何事,否則一旦被我發現,立刻逐出麒府!」


    聶小琦幾時被這樣指責訓斥過,自從爹爹去世後,她被鳳麒小心保護在麒府,府內所有的仆從全都視她為麒府的大小姐般尊敬。


    如今他竟當著下人麵前毫不留情的責罵她,心底一酸,淚水便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


    她哀怨的瞪了被鳳麒護在懷中的段九銀一眼,轉身離開這令她難堪之地。


    越風不禁搖了搖頭。他又豈會不知七姑娘對麒少的心意,但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鳳麒怒不可遏。段九銀這個笨蛋,雖然她名義上是他的奴婢,可自從踏進神仙島之後,他什麽時候把她當成仆從對待了?她竟不顧自己的安危,做出這種蠢事,真是氣死他!


    段九銀也是第一次看到鳳麒用這種兇惡的態度教訓人,心底不免同情七姑娘。


    「那個......其實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說以前我在家裏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也經常摔倒,大傷小傷不斷,就算摔下來,也沒什麽啦。」


    她不說還好,一說完,就見鳳麒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被他嚴厲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她隻得硬著頭皮陪笑。「真......真的沒關係,再說我本來就欠你錢,什麽都不做總是不好......」


    「好,既然妳時刻記得妳欠我錢,那我就讓妳慢慢還好了。」


    鳳麒被她氣爆了。他忿忿站起身,居高臨下瞪著她那無辜的小臉。「妳想還,我就給妳機會還。越風,明天開始,給她在府裏安排工作,千萬別讓她閑著了。」


    撂下話後,他帶著一股怒意,轉身離開。


    段九銀覺得自己被罵得很無辜,不解的看向越風,卻換來對方一記無力的笑。


    「你們兩個還真是......」他拍地打開折扇,搖頭歎息的離去。


    獨留她呆在原地,心頭極不是滋味,同時又有些雀躍。鳳麒剛剛氣成那樣,是不是因為她?


    ****


    從迴府到現在,鳳麒每天都很忙。


    他其實是淵國最大的鹽商,各個港口都有屬於他的碼頭,生意越做越大,財富也越來越多,神仙島在江湖上的名號當然越來越響亮。


    他生於皇家,長於皇家,十幾歲帶兵打仗,為泱泱淵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曾經的珞王爺,戰功赫赫,被萬人敬仰。


    現在的麒少,擁有財富無數,同樣也被萬人羨慕。


    但這一切的一切,此刻卻不能為他帶來快樂。


    好吧!他承認自己最近很煩躁,全是因為段九銀那可惡的女人,明知道他心底在乎她,可她卻故意提及彼此那見鬼的主仆關係。


    她欠下的那三十萬兩,明明就是他惡意捉弄,他這債主都不在乎不計較了,她卻沒完沒了的偏要顧及那些有的沒的。


    既然她想履行她的職責,好,他便成全她。


    『越在乎一個人,便越在乎有關於她的一切,麒少,你戀愛了!』


    閉上眼,越風的話不經意浮現腦內。


    這幾日,他故意不去理會段九銀的存在,後來聽越風說,已經安排她在府裏從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並且每天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提到那女人的點點滴滴。


    他聽得很煩,嘴上明明想阻止,可心底卻像個孩子般,很想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麽事。


    聽到她在工作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他會心痛。


    聽到她和府上的男丁偶爾聊天,他會嫉妒。


    聽到府上的那些女人想欺負她時,他又生氣。


    還好,段九銀並非是軟杮子,那些想要欺負她的人,也要掂掂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他可沒忘了,她的毒舌功力可不遑多讓。


    所以,在越風突然下此結論時,他竟然驚愕許久。


    溫暖豪華的臥室內,鳳麒舒服的泡在大浴桶內閉目養神,腦內不斷迴想著自己與段九銀白相識以來的幾次交鋒。


    明明是個漂亮的丫頭,可渾身上下卻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但若說她像個男孩那般粗野,倒也不盡然。


    時而嬌媚柔弱,時而英氣勃勃,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麵目?


    麵對惡勢力時,她不屈不撓,一副要和他抗爭到底的樣子。


    可當她看到他遭人狙擊時,竟然勇敢的出手相救,甚至為了他的性命,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當著眾人的麵為他的肩膀吸出毒血。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可是......就因為她這般奇怪,才會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吧。


    正當他細細迴味之時,耳邊傳來微弱的腳步聲,他仍舊閉眸,大概是貼身丫頭寶兒,他記得自己吩咐過,半個時辰後進來為他加熱水。


    「把水倒進來就可以出去了。」他輕聲命令,由著對方執行自己的指示。


    片刻後,感覺到一股熱流流進了浴桶內,可耳邊卻沒有傳來寶兒那慣有的聒噪聲。


    他忍不住睜開眼,正端著大木桶往浴桶裏倒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這麽多天的段九銀。


    他心頭有些雀躍,也有些期待。


    「怎麽是妳?」他心裏明明很想見到她,可真見到時,口氣竟然不受控製的惡劣起來。


    段九銀看著氤氳水氣中的鳳麒,光裸著修長的背脊,墨黑的長發,臉龐滲著一層細密的汗潰,竟更增魅力,令人為他著迷。


    她強掩住心頭不規則的跳動,勉強笑道:「寶兒被越公子叫去了,說是有事相談,所以拜托我來伺候你。」


    這幾日,她被越風安排在花園做事,並不辛苦,隻是自從那日起,她已經有幾天沒見到鳳麒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見了他,覺得討厭又反感,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腦中眼中全都是他。


    那天自己爬樹去拿紙鳶,鳳麒因為擔憂她而大發雷霆,事後,像是懲罰她似的避而不見。


    幾日煎熬折磨,倒讓她益發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深深被他所迷惑,他外表兇惡,內心善良,嘴巴雖惡毒,卻為她做了不知多少件貼心事。


    看來自己前些日子忽略了他的感受,才會讓他無緣無故發了那麽一頓脾氣,現在想起,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既然妳代替寶兒,那就給我好生伺候。」鳳麒故意冷著眼,原本自己在洗澡的時候並不習慣被人伺候,但如果是段九銀的話,他倒真想刁難刁難。


    「水溫還不夠,再加些。」


    「是,麒少。」段九銀就像伺候一個任性的孩子,見他俊臉緊繃,眉間卻沒有怒意,明白這男人肯定還在記恨著她沒能體諒他的用心良苦。


    其實對於做粗活她倒是不在意,畢竟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她的確是欠了他三十萬兩,在沒還完之前就堂而皇之的接受人家的好意,不是她的作風。


    心裏想著,手邊也沒閑著,又為他添了些熱水。


    片刻工夫,鳳麒又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加這麽多熱水,妳是想燙死我嗎?」


    「喔,那我再給你加些涼的。」段九銀好脾氣的又拿過裝冷水的桶子給他加了水。


    結果,鳳麒再次瞪她。「妳到底會不會伺候人,是不是想凍死我?」


    他擺明故意整她,但今天的段九銀卻與以往不同,無論他怎麽刁難,她仍是笑臉相迎,讓她往東就往東,讓她向西就向西。


    就連命令她為他搓背,她也答應。


    明明力道剛好,可他卻一會見嫌手勁大,一會兒嫌手勁小,被他這麽欺負,她卻是一點也不反抗。


    最後,搞得他都覺得索然無味。今天的她究竟是怎麽迴事?他記得這小辣椒雖然身為奴仆,可倔強的性子卻從不輕易向人低頭。


    還有,她很少叫他麒少,大都是鳳麒鳳麒的叫,今日為何......


    他猛然迴頭,桶內的水花隨之濺起,兩人四目相對,就見她蜜色健康的臉頰上滲著一層淺薄的汗水。


    額頭的發絲被熱氣熏得濕了一片,卻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嬌媚,眼底含笑,絲毫沒有被他的欺負惹出半點不快。


    麵對這樣的她,鳳麒下身竟在此時傳來一陣熱流,在小腹處來迴湧動。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息,突然他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浴桶裏。


    「啊──」段九銀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粗暴,桶內的水溫依舊溫熱,而他接著出其不意的狠狠吻住她的唇。「唔......鳳......鳳麒......」


    「我看妳剛剛叫麒少的時候,好像喊得很開心。」


    鳳麒懲罰性的啃咬著她柔嫩的雙唇。


    「別鬧了......外麵有人......」


    「我管他有人沒人,段九銀,是妳先來惹我的!」


    「唔......我隻是不希望你再生我的氣,唔......」


    「妳這個笨蛋,知道我很生氣,為什麽不早早道歉?不行,這幾天妳讓本少爺十分火大,本少爺決定親自懲罰妳這個小壞蛋,今天晚上就把妳生吞活剝,拆吃入腹,讓妳一根骨頭都不剩......」


    他的吻火辣熱情,舌尖肆意挑弄著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敏感地帶。


    段九銀嬌喘連連,雙頰染上羞紅。這人嘴上明明說著那麽赤裸的戲謔之言,卻並未讓她感到半分厭惡。


    「鳳麒......」她動情的在他懷中唿喊他的名。「鳳麒......我......我其實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唔......」


    此刻,再多言語都顯多餘,隻剩令人聞之臉紅的呻吟聲迴蕩在室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海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星並收藏海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