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


    距離那一場決定世界命運的大戰,已過去了半個月。


    深海帝國完勝,世界政府隕滅,紅發海賊同盟與革命軍死傷慘重,這是絕大多數世人沒有預料到的結果。


    設下一個月內消滅敵人的目標,最後反過來,被敵人在一個月內消滅……該怎麽說呢?可笑?滑稽?不可思議?


    隨著世界經濟新聞報社的摩根斯、娜美撰寫的戰爭全過程,以及羅賓翻譯過來的曆史正文,通過報刊向全世界傳播,人們就該理解到,世界變了一副模樣。


    不光是絕大多數世人有這樣的扭曲感,就連親身經曆戰局的海軍本部中高層,也有這種不現實的感覺。


    就好像,做了一場大汗淋漓的噩夢一樣。


    雖說是海軍本部,但是瑪麗弗德已被毀滅,整個海軍組織中高層都在戰爭後期投降。


    世界政府的海軍已不複存在,不,應該說整個世界政府軍隊都不複存在了。


    現在,立場尷尬的中高層世界政府將官們,都待在戰俘營中,趁著空閑時間,聚集到了一起。


    骨瘦如柴的t·彭恩在長桌上鋪好了一張偉大航路海圖,看著圍過來的眾人,個個都不好惹。


    他眉頭一皺,退到眾人身後。


    斯摩格無雪茄可抽,不斷地抖著腿,語氣也有些暴躁。


    他用手指關節敲打著桌麵,質問道:“我們g-5支部孤立無援的時候,你們都在幹嘛?”


    斯摩格望向旁邊坐著的綠色短發的年輕人。


    普林斯·格魯斯連忙擺手:


    “您可別看著我!”


    “德雷克被帶走之後,我雖然繼任了自由度最高的‘利刃部隊’隊長,可我主要在g-14支部附近海域活動,隔著你們那邊遠得很。”


    “再說了,我們在g-14支部海域的海戰中也是拚了命的,一點也不輸給你們g-5支部。”


    戰桃丸忽然把身子探了過來,單手叉腰,另一隻手的食指指著紅土大陸上聖地瑪麗喬亞的標記。


    “要我說,就是天龍人太蠢了,把貝加龐克博士逼到了絕路。”


    “要是有博士給我們及時更新武器,我們的海戰與陸戰不至於輸成這樣,更別提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空戰了。”


    “那群天龍人,每年收刮了這麽多天上金,哪怕是拿一小部分出來,造潛艇、飛艇什麽的,也不至於讓我們敗得這麽慘吧?”


    “天龍人是這樣的。”這時,加計雙手插兜地走了過來,笑眯眯地說。


    斯摩格聞到熟悉的煙味,噌地站起身來,就看到加計嘴裏竟然叼著一根點燃的香煙,不由地問道:“伱哪裏弄來的?”


    加計瞄了自己的香煙一眼,然後笑道:“戰俘營裏也有人情世故,斯摩格,你不懂的。”


    “給我也吸一口。”斯摩格不管這麽多,伸手就要搶。


    “欸欸欸,你別亂來,我就這一根而已……”


    斯摩格戴著海樓石手銬,最後靠蠻力把香煙奪了過來,猛力地吸了一口,舒坦地再次坐在椅子上。


    “你啊你。”加計晃動著手指,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其實……”


    忽然冒出的聲音,嚇了眾人一跳,迴頭一看,原來是存在感薄弱的波加德。


    “什麽啊,別突然出聲,會嚇死人的。”加計拍打著胸口。


    波加德下意識地想要按一按帽簷,手舉到一半,才想起帽子交給戰俘營了,隻好尷尬地摸了摸頭發。


    格魯斯好奇地問道:“您剛才想說什麽?”


    他對這位卡普的副官還是很尊敬的。


    波加德這才繼續說:“其實,這一場仗,我們唯一可能勝過深海帝國的機會,就是母火種轟擊紅港那一次吧?”


    提及到母火種,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真是差一點,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那個地方。


    如果不是深海皇帝出手……


    現在,母火種已經轉交給了深海帝國一方,母火種轟出的坑洞也被深海皇帝用海水強行填平了。


    “不太可能。”斯摩格吞雲吐霧一陣,說,“即便犧牲掉我們,母火種也不可能幹掉深海皇帝。隻要深海皇帝不死,一切都是徒然。”


    加計指了指斯摩格,笑道:“他說到點子裏了……我們還是太拘泥於傳統的海戰、陸戰,不知道時代變了。”


    “所以我才說天龍人害死博士,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戰桃丸很有怨氣地嘀咕道。


    這時,數個身影走了過來。


    他們來到了長桌旁,疑惑地往這裏投來視線,在看到長桌上的海圖時,才恍然大悟。


    除了斯摩格以外,長桌旁的眾人紛紛向他們行禮。


    “空統帥、戰國元帥、波魯薩利諾大將、一生大將、卡普中將。”


    空連連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還提這種之前的頭銜做什麽?我們現在都是俘虜。別說這些,都坐下吧。”


    眾人都有些尷尬拘束。


    話是這麽說,可是多年以來對空、戰國、波魯薩利諾與卡普的敬畏是真的。


    斯摩格倒是毫不客氣,用煙頭指了指他們四人:“這場戰爭裏,你們的問題也是很大的。”


    加計雙眼都瞪大了,瞄了斯摩格一眼,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剛好站在彭恩的旁邊。


    空臉色變了變。


    他與戰國對視了一眼,就坐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你來說說看吧。”


    斯摩格直言不諱:“整場新世界大戰,看似是你們在指揮,實際上打哪裏、守哪裏,都是五老星在聖地瑪麗喬亞遙控指揮。”


    “後勤貪腐問題,你們是一點都不管,任由那些投機者把本該送到前線的糧食,抽了不知多少,送到聖地。”


    “還有那些武器裝備,那些戰艦,落後了深海帝國多少?也就和平主義者和海獸兵器能拿出來用用,其他地方我們就任人宰割。”


    “那些王國派來的軍隊良莠不齊,他們負責的防線不知漏了多少風,天龍人又在背後惡心我們,你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情報,我都不想說,我們簡直和瞎子沒區別,深海帝國倒是比我還了解我們的軍隊。”


    斯摩格越說越氣,差點把香煙給丟了,最後還是舍不得,情意綿綿地抽了一口,語氣也軟了下來:


    “我不是說我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隻是你們犯下的錯,影響更嚴重。”


    不久前才被轉移到這裏的一生連連點頭:“斯摩格說的是有道理的。我被生擒,要負很大的責任。”


    長桌前寂靜了一陣,才傳來空的聲音:“所以我們才輸了啊。”


    眾人都看向他。


    他搖了搖頭,說:“的確有很多無可奈何的地方,但我們沒有做出相應的努力,這也是事實。”


    戰國扶了扶眼鏡,說:“聖地與世界政府的腐敗糜爛是到了根子裏的,我們都很清楚,戰事一開始就不在我們的掌控中了。”


    氣氛有些低落。


    波魯薩利諾眼睛轉了轉,望向一旁好像又老了十歲的卡普,故意高聲問:“卡普先生……龍和路飛,沒事吧?”


    換在從前,這種問題肯定不能公開問,現在卻不一樣了。


    卡普愣了愣,隨後故作爽朗地迴答:“聖地被摧毀成那樣,他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殘疾就殘疾吧,總比沒了命要強。”


    “他們前一陣子來看望你了?”戰國也岔開話題,問。


    “路飛在靜養,龍、艾斯、庫讚、薩博等人都來了幾次。”


    對戰俘營中的他們的探視,還是相對寬鬆的,主要是深海帝國並沒有打算把他們關到死,或者處刑,要的就是他們的表態。


    男性戰俘都關在這一邊。


    而祗園、鶴、朵爾、緹娜、達斯琪、孔雀、雲雀等女性戰俘則在另外一個戰俘營。


    當時在紅港,眾人已投降了。


    在戰俘營中了解到“空白一百年”的真相後,眾人的態度更是軟了許多。


    這樣一群天龍人死光了,這樣的世界政府倒塌了,是一件好事,這已經成了俘虜們心中的共識。


    空望著眾人,說道:“我、戰國、卡普、鶴,都老了,今後肯定是要徹底退下來的,你們呢?”


    波魯薩利諾、一生、祗園、加計都是五、六十歲,斯摩格、緹娜、朵爾等人就要更年輕了,還有用武之地。


    眾人麵麵相覷。


    空抿了抿嘴,又說道:“沒必要有太多心理負擔,在深海帝國中貫徹你們自己的信念、正義,這並不可恥。”


    “如果能重新開始,那就重新開始吧……我們作為世界政府的‘武器’,染上了太多無辜的血,這也是一種贖罪吧。”


    擺放在長桌上的海圖被風卷起。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伸手將它按住,然後彼此對視,又望向海圖中的偉大航路。


    重新開始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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