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共寢,冷耀在最外側,酒意舒緩許多,但意識仍舊迷糊。抱著她隻覺得很舒服,一刻也不想鬆開。


    陳聿說是同意,心中醋的很。


    “過來一點……既然周天相接已成,不需要身體接觸也能互成陰陽之流運轉吧?”


    她與他周身氣脈相互抱流形成太極,像一個巨大的圓形氣罩包籠著兩人,無形、無聲。


    隻有處於其中方能感受到。


    將她抱進懷中,陳紜正麵向著他,主動環住男人的腰,“三哥,睡吧,祝夫君好眠。”


    她湊上去,朝他下頜處啄一下。


    喜歡的都能擁有,是她之幸。


    冷耀因為醉酒緣故,睡的很沉。


    當他醒來看到,陌生的帳帷恍惚片刻,抬手遮住晨光。


    旁邊的人翻了個身,他才往裏側看去。


    “小……師妹?”


    陳聿先她醒來,“八弟可以走了。”


    八……弟?


    冷耀反應了片刻眼前狀況,往常卯時到辰時總要發作的陽焰此刻似乎很平靜。他意外於這一覺睡得如此安穩。


    “我……昨晚……為何在此?”


    兩個男人各自起身穿戴。


    “八弟別以為她處處顧慮你就可肆意妄為,至少在本王這裏,你的身份還要打個疑問。也別讓本王發現,你有任何傷害她之舉動。”


    冷耀麵色沉沉,整理好外袍開門出去。


    亦冷冷留下一句,“王爺也別覺得出身尊貴便高人一等。喜歡她,我們的起點是一樣的。”


    一樣?


    陳聿落在門外的眸光漸漸冰寒。


    被兩人動靜吵醒的陳紜朝門口張望,慵懶似貓兒一般喚他:“三哥……”


    他迴身至床榻邊,冰沉的麵容轉瞬換暖,撫了撫清素白皙的小臉,勾唇,“寶貝兒醒了?”


    “嗯……”她又閉眸,“八哥哥呢?是不是被三哥趕走了。”


    “你覺得呢?”


    她知道三哥雖心冷可不會做那種事。


    扯著被角朝他撒嬌,“三哥抱抱~”


    過了山陰縣便轉入晉國境內。


    不一樣的風土民情使人耳目一新。


    無需出門各種山珍海味便被送到驛館裏。


    陳紜好奇晉王與其王後琴瑟和鳴的佳話,被百姓爭相效仿,傳為美談。隨意走進一家茶話館都能聽到薑王後如何智慧協理陛下解決出帝二年河西水患、出帝四年溳縣幹旱、出帝七年桃浦城蝗災、出帝八年洮陽匪亂等膾炙人口的事跡。


    數十年來其地位無可撼動。


    後宮佳麗三千也無人能與之比肩。


    薑王後更成為晉國許多女子敬仰的對象。


    以此不少達官貴人花重金不惜財力培養女兒,希望能成為第二個薑王後。


    晉國女子所受尊重是其他幾國所無法比的。


    這讓陳紜看到不一樣的方向。如若她也能在後位作出表率以及突出政績,是否陳國女子的地位也能因此有所改善?


    “小師妹!”


    陳紜坐在雅廂品茶聽書,心中有所盤算。


    路過一個糖人攤兒時冷耀執意要親手給她捏一個,做廢了許多,免費派發給路過的小朋友。


    她喜歡吃糖幾乎成為他們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是她沒耐心,叫他隨便捏一個就好他偏要堅持,也不知到底是想捏什麽。看到前麵有個茶館冷耀便叫她先到茶館等他。


    “八哥哥捏了什麽?”看到少年滿臉掛著開心,高舉的個頭卻像個孩子一般,她展顏問道。


    “小師妹看看,喜不喜歡?”


    翡翠從他袖口探出腦袋,噝噝吐著信子,似乎在同主人一起期待她的迴答。


    “嘻嘻,好看。”


    陳紜接過那根同翡翠色澤別無二致的綠色糖串,確實費了心思,栩栩如生。


    “小翡翠,這是你哦。”她把糖棍舉到翡翠跟前逗道。“師兄怎麽想起捏這個?”


    “你和翡翠,都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我想把最珍貴的,給你。”


    感動一瞬漫過心尖。


    那誠摯的雙瞳,映入她眼簾。


    這最為普通的物品、卻也最為珍貴的情意。


    “八哥哥,”她將一盞茶水遞給他,“你健康快樂,就是阿紜最珍貴最想要的。”


    “哼,小師妹,你怎麽這麽好。”他握住她的手,將臉頰貼到她肩頭。


    “既然師妹這麽好,八哥哥,晚上陪人家去晉宮好不好?”


    “小師妹想去哪裏都好。”少年疏朗聲道,片刻反應過來,“晉宮?去那裏做什麽?”


    “嗯……就是想看看,這晉國王宮與我陳國有何不同。”


    夜行,他最擅長了。


    迴去時路過一道河橋,發現許多人圍坐在一方石亭周圍,站在橋上望去,石亭中央一位綠服公子,風度翩翩,淡雅孤霜,映著亭外柳樹流泉成畫。


    他正在講道,底下圍著多是姑娘。


    夏玄邑……


    聽眾們十分安靜,公子玉石之質的聲音清晰傳遞到石橋上來。朗朗悅耳,如擊鍾磬。


    陳紜也很喜歡聽他講道,默默駐足在石橋。


    夏玄邑卻望見了她。


    “小師妹,這有什麽可瞧的?”


    “八哥哥也要好好讀書,要像夏公子這般通懷暢達才好。”


    “你認識他?”


    “嗯,以前見過。”


    “夏公子。”結束之後,見他過來,陳紜朝他一笑。


    傾城之色皎皎。


    “陳姑娘何時來的晉,怎能不叫上我一盡地主之誼。”人群中的她可太打眼了,就連橋上原本一些聽他講壇的人也忍不住頻頻將目光投向她。


    少女身著石榴紅暗金雲紋廣袖收腰長裙,銀紅色絲折枝梅外裳,秀發上簡約一支孔雀銀步搖,雖無繁麗修飾,卻愈顯神清骨秀,輕妙悠婉。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出來遊玩。


    這一身入鄉隨俗的服飾,絲毫沒叫人瞧出她非晉國人。


    “夏公子太客氣了。”她盈盈道,“隻是今日恰巧路過這裏,不想有幸見到公子在開壇,夏公子的‘越名教而任自然’、‘審貴賤而通物情’主張,可叫小女子一直銘記在心。”


    夏玄邑作東,請她去竟陵城最出名的酒樓品嚐美食。陳紜知他爽朗性情,便也不再推辭。


    “上一次來,還很想念翠玉豆糕的味道呢,還有那道酒炊淮白魚。”


    “今日一定叫陳姑娘吃了盡興。”


    陳紜沒有叫他破費,悄悄叫冷耀先去結了賬。


    因為她身旁跟著的神秘少年,以至讓他後來對溫長然提及,“你這個前王妃可真非等閑,上次見,身邊似又換了男人。”


    雖然冷耀以侍衛的身份跟隨,可是看他的眼神,絕非一個奴才對主子該有的目光。


    對他也隱有敵意。那分明是護著自己心上人的神情。


    “溫兄還真是喜歡了不得了的女人。”夏玄邑調侃。


    他隻覺得苦澀。


    怎麽、她又有新歡了麽?


    為何總也輪不到他?


    “哎呀溫兄,你這是什麽表情?天下美人兒多的是,你怎麽非死心眼盯著這一朵花?況且……還是許多人賞玩兒過了的……”


    “住口!”手中酒盞猛然碎裂,酒液連同碎片一同落在桌麵,“不許這麽說她!”


    “好好好,不說不說。”見向來溫雅穩重的溫兄竟然慍色,夏玄邑連忙打住,叫一旁侍奉的琴女換新的酒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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