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看著五人分別端著不同美食一一呈上。


    “公主,好吃嗎?”


    “公主,這是人家親手做的哦。”芰裳將薜末擠開,遞上自己的蒸餃。


    “太膩……”陳紜咬了半口。


    “公主可要清粥?”立於一旁的容予淡淡開口。


    “不若來份清甜解膩的銀耳雪梨羹。”世舉輕挑眼梢,唇邊掛著淡笑。


    陳紜勾了勾手,他便恭敬遞上。


    “還是世舉最懂得觀察人心,”陳紜攪了攪手中的勺子,“客人喜好你們還是要記清楚為好,攻其心,才能得其位,懂麽?”


    “謹遵公主教誨。”


    他們不止稱她公主,隻要選擇體驗館模式的姑娘,都被尊稱為“公主”,享受成為公主的尊貴待遇。


    看她被一圈男色圍繞,陳逸早已經氣得青筋暴跳。壓不住的火氣噌噌往外冒。


    五個人都注意到了公主身後的黑衣男子,隻是誰也沒有多嘴開口去問。


    “蘭古公子今日很安靜嘛。”


    少年默默走出來,捧出的琉璃盞中盛著清露。


    “小人特地為公主自鮮花上采集的晨露,凝聚淡淡花香精粹,有養顏功效。”


    她闔唇而笑,接過飲了下去。


    “不錯,今日蘭古優級,可休假一日。”


    “哼,又是蘭古!”


    芰賞不滿地嘀咕了句,轉而向她撒嬌,“公主姐姐,人家也有很努力了,什麽時候也給人家記個優嘛?”


    不得不佩服自己挑人的眼光,從前做侍衛真是可惜了。


    “都給我滾出去!”陳紜還沒迴話,陳逸已然無法再忍耐,淩空一掌劈了一道屏風。


    幾個人一怔,繼而警惕。


    “公主殿下……”


    陳紜笑了笑,寬慰眾人:“沒事,一個脾氣不好的隨從而已,未來也有可能成為你們的夥伴。”


    “……”


    “公子們先去各自休息吧。”


    “陳紜,你每天就這樣?”


    虧他為她不思飲食,為她潔身自好,為她努力朝局。


    “七哥要生氣,咱們迴屋生。”


    她毫不在意他將自己下巴捏得發疼,扣著他的手讓他坐下,“先吃點東西。”


    她波瀾無驚的樣子,反倒襯得他仿若一個撒潑求寵的無理婦人。


    自是無心飲食。


    她端起一碗蔥花瘦肉粥喂他,斜了眼地上的狼藉。


    “這屏風可是妹妹特地托人訂製的,大老遠運來,七哥得賠我。”


    “你跟我走!”


    他扯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就要出去。想到門口水泄不通,幹脆帶她從窗子越過。


    大街上,黑袍男子扯著絕色少女形成詭異畫風,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擄劫,還如此明目張膽。


    有好心人悄悄去報了官。


    還有些人認出這是昭華公主,緊緊跟著兩人行蹤。


    救下昭華公主大功一件啊,說不定下輩子吃喝不愁。


    陳紜被他拖著步履生風,跑得有些接不上氣。


    “七哥,你再走下去,該被官兵們圍起來了。”


    陳逸扣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輕巧一躍跳上房頂。很快甩掉幾個跟蹤的百姓。


    紅英閣高處,蘭古默默立在窗邊,看到這一幕。


    外城一片林溪之地,陳紜扯住他的手,“七哥真打算帶我迴去?”


    林七突然出現,不由分說攻向黑袍男子。


    兩個人一頓切磋,眼見要上升到生死博弈,陳逸無意傷她,處處避其鋒芒,卻使得林七殺招逼近。


    “停停停!”她急忙叫停,攔在陳逸麵前,“阿七,收手。”


    “主子!”林七不解。


    “他……他不會傷我,阿七放心。”一時不知道怎麽跟她說,雖然林七的身手不及陳逸,可對付他,她從來也用不到武力。


    林七奉命退去。


    她轉頭看了看山水風光。


    散懷山水,蕭然忘羈。


    “七哥,你說,想叫我怎麽做?”


    他沉默了片刻。


    紅英閣開與不開,都隻是代表一種局勢、一個立場,他知道自己無法掌控她。


    “阿紜,你怎麽就不能聽話些呢?”


    “七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被父王罰的那一迴嗎?”


    她牽著他的手,行羈河邊,太陽很烈,林蔭很盛。


    思緒不自覺念起小時候,那是父王唯一一次罰她。


    “阿紜是為了七哥。”他心中有所觸動。


    他永遠記得那日,她跪在承明殿外,倔倔的身影,最終為他的母妃求得入葬妃陵資格。


    如果連入葬妃陵的資格都沒有,陳逸在宮中的地位,隻會更加低下。沒有妃敢收養他,去得罪王後。


    撒潑打滾沒用,她被罰跪到外頭。


    連跪了三天。


    陳帝隻罰她半個時辰,小孩子胡鬧,不懂大人的是非。


    可她就是不起,直到小小的身子跪昏過去。


    等被太醫醫醒來,又跑去繼續跪。


    為了達到一個目的,她跟他一樣,能忍耐、能心狠。


    也許從那時開始,陳逸心中,對她已不再單是利用。


    那年他九歲,唯一的庇護、最愛他的、那個軟弱的女子,任由王後設陷,永遠離開了他。


    他恨王後,也恨她。


    她幫他時,他覺得諷刺。


    甚至無數次想過,殺了她,讓王後痛不欲生,讓他那個薄情寡義的父王痛不欲生。


    每一次她軟軟甜甜地喚他七哥,毫無城府相信他說的一切,都不知道,他笑容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陰鬱、黑暗。


    如今陳紜身上許多特質,倒也都是他言傳身教的感染,推波助瀾,教她不必恪守《女誡》《女四書》,反而帶她看《大學》《孟子》《中庸》《禮記》這些皇子的學習書單。


    以至後來陳紜不滿於公主的教習課程,非要跟著哥哥們一起上課。


    她今日的叛逆,有一半功勞在他。


    “那會兒隻覺得心疼七哥,失去立嬪娘娘,孤身一人。可現在卻有些羨慕七哥,妹妹至今都不知自己親身父母是誰、是否還在這世上……陳紜真正孤身一人……沒有血脈相連的親人,或者有、我也不知道。”


    他頓住步伐。


    看向她淒涼神色。


    “阿紜……七哥會永遠護著你。”


    他向她唇角一吻,若春雪消融暖意複蘇。


    眉梢眼角都是舒展開來的情意。


    “七哥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他墨眸深凝,轉向他處,“去肅清渚夷反賊。”


    目標轉向二哥了,她該不該去通個信?


    “不查我的紅英閣了?”


    “妹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罷。”


    他期待她能做出別出心裁的藝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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