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司徒府,昌繁榮華,門庭若市。


    現如今,喪幡高立,竟隻見禮品往來,不見半個平日好友前來吊唁。


    三具棺材擺在堂前,顯得空間狹隘許多。


    一陣風穿堂而過,白幡飄動,守在靈堂前的小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噓!”另一個小廝立馬噤聲,第一反應竟是擔心被將軍夫人責罵。


    “哎你怕什麽,這又沒旁人,”他摸摸鼻頭,四下看了看,才肆無忌憚的伸著胳膊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大將軍生前多威風啊!沒想到死後連個在靈堂前祭奠的人都沒有,送這麽些個禮品有什麽用啊!”


    “唉——真是讓人唏噓!你信不信,如果有皇上厚葬將軍的旨意下來,那些個大臣肯定巴巴的就趕過來跪拜了!”


    “可是皇上怎麽到現在還沒動靜,不能是忘了吧?”


    “屁!怎麽可能忘了,這明擺著是不想給咱將軍封功!”


    “為什麽啊!”


    小廝嘬嘬嘴,搖搖頭,“誰知道呢!”


    司徒奕如醒來時在自己的閨房,她以為自己會崩潰,沒想到居然很平靜,平靜到她自己都有點害怕。


    樹倒猢猻散,司徒府的老管家找不見了,估計是看情勢不對,自行逃了。


    剩下的可能也有幾個人是真心忠誠的,但多數人估計隻是太過愚笨,還沉浸在司徒一族往日的榮光中。


    司徒奕如如同行屍走肉般來到靈堂前,那兩個偷懶的小廝立馬機警的站直了身子,沉沉低下頭去。


    “娘!”


    司徒雷大將軍和司徒奕東的棺材裏擺的是骨灰壇子,還好司徒夫人的屍骨尚全。


    起碼能夠讓司徒奕如再多看幾眼,記住娘親的模樣,想起父親和大哥的模樣……


    吳愁進來時,正撞見司徒奕如淚如雨下。


    他屏退了門口的兩個小廝,上前跪下燒紙敬香。


    “宮裏有消息了嗎?”司徒奕如問。


    吳愁點點頭,司徒奕如昏倒後沉沉的睡了兩日,宮裏皇上的旨意已經傳出來,那絕對不是他們想聽見的,所以他不知道怎麽說。


    “說吧!”


    還有什麽能是她司徒奕如接受不了的呢!


    “嗯……”吳愁慢慢說,“皇上立江瑩瑩為後,入住千絳宮,已經命禮部盡快準備冊封大典的相應事宜。”


    司徒奕如深吸一口氣,那天聽見江瑩瑩住千絳宮,她就想到了皇上要納她為妃,沒想到竟然直接立後!


    皇上的第一個女人,皇後!


    她憑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皇上還是沒有提到父親嗎?”司徒奕如咬牙切齒的又問。


    “嗯……說了,”吳愁喉頭哽咽,長歎一聲,“皇上說……立後是政國近十年內的第一等大喜事,司徒大將軍的喪事……不,不可衝撞。”


    “什麽!我父親是為政國戰死,死後不立功也就罷了,連風光大辦都不可!”


    司徒奕如一拳錘在棺材上,氣憤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皇上好狠心!難道要我將父親母親大哥草草埋葬嗎?”


    吳愁紅著眼眶偏過頭去,他哪裏會不怨呢,真是為司徒大將軍冤屈啊!


    “有功者屈辱冤死,有罪者一步登天,我倒是想不通了,司徒雷大將軍和妖女江瑩瑩,誰是誰非?”


    一道沉悶的中年男聲,從堂外由遠及近。


    “誰?”


    司徒奕如警覺起來。


    她司徒府就算再沒人,也還有忠心耿耿的司徒軍兵把守巡衛。


    此人竟能無聲無息的尋進來,武力最起碼也是個中天位。


    進來的男人頭戴鬥笠,身著襤褸,經過吳愁時,一股酒味彌漫開來。


    吳愁眯著眼,“先生可是將軍好友前來祭拜?”


    那酒鬼男人一頭拜倒在司徒雷的靈位前,鬥笠飛開,露出一張滿是殺氣,胡子拉碴的臉。


    “屬下衛汌,來遲了!”


    “衛汌!”吳愁認出他了,隻不過,他現在怎麽變成這樣?


    “吳叔伯,他是誰?”司徒奕如問。


    “衛汌,大將軍以前的下屬左將軍。”


    “我怎麽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


    “不奇怪,十幾年前的事了,誰都不願意再提了!”


    說著,吳愁哀怨的小眼神撇向跪拜的衛汌,“沒想到你還有臉迴來啊!”


    “我怎麽就沒臉迴,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大將軍的事!”


    衛汌急得跳腳,梗著脖子紅著臉理論。


    “哎呦嗬!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我都替你臊的慌!”


    吳愁也不甘示弱,“你敢當著大將軍的麵,發誓說你沒叛國?”


    “說就說!”


    衛汌轉身又是撲騰雙膝跪地,三指向天,“我衛汌今天就對著大將軍的靈位發誓,我對大將軍的忠心日月可鑒!永遠都不會背叛大將軍!”


    司徒奕如看得出來,吳叔和衛汌是舊相識,應該和父親也很熟,隻是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麽事,導致大家和衛汌的關係破裂,都不願再提起他了。


    “好你個衛汌!”


    吳愁在衛汌腦袋上狠狠敲了一敲,“你擱這給我偷換概念呢?我說的是你叛國,不是背叛大將軍!”


    “嗬!你也老糊塗了!你睜開眼睛看看你效忠的是什麽國!是什麽糊塗國君!”


    “看看!看看!”衛汌氣憤激昂的大力拍著司徒雷的棺材蓋,“這就是大將軍愚忠的結果!京城的喪雨之辱!!”


    “喪雨之辱啊!你難道不想為大將軍正名嗎?你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戎馬一生,征戰南北,戰功赫赫的司徒雷大將軍,這麽悄無聲息的含冤去世嗎?”


    吳愁和司徒奕如被說得青筋暴起,雙眼通紅。


    衛汌最後重重一拳落在司徒雷的棺材蓋上,當作和舊日裏的大將軍錘拳約定。


    “大將軍,您放心!我衛汌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不敢做的事,我敢!


    喪雨之日的屈辱,我一定為大將軍討迴公道!”


    吳叔緊張的問:“衛汌,你想幹什麽?”


    “哼!”衛汌不屑的擦了下鼻子,“我要幹什麽,跟你說得著麽!”


    衛汌走向司徒奕如,“奕如將軍,雖然是女兒身,但頗有大將軍當年的風采!就是不知道腦筋是不是也跟某人一樣,不會拐彎!”


    司徒奕如攥緊拳頭,指甲嵌入皮肉也一點感覺沒有,心裏默默的記恨著一個名字,江瑩瑩!


    “衛汌將軍,心中可是已有計策?”


    衛汌欣慰一笑,“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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