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丸、火影忍者,這些是什麽玩意兒?


    薛恭謙滿臉愁容不得地查看網站,再次確認google真的很好用,隨便打上“火影忍者”,就是一千四百五十萬項符合查詢結果。再打上“螺旋丸”三個字,可以找到四十一萬筆和螺旋丸有關的資料,他打開其中幾個網頁瀏覽了一下,才明白高典蓉口中的火影忍者原來是一部日本少年漫畫,螺旋丸是故事主人公旋渦鳴人的主要攻擊武器,至於其他的細節他則是略過不看在眼裏,因為實在是太多了,若要打開每一個網頁,電腦可能一年都不能開機,眼睛會因此而看到失明住院。


    關上google,用手揉兩邊的太陽穴,薛恭謙的頭痛得像要爆炸,其中有絕大部分都是因為高典蓉的關係。


    叩叩!


    這裏門外傳來敲門聲,更加深他的頭痛,薛恭謙不用猜也知道來人一定是高典蓉。


    “進來。”他背靠在椅背上,看高典蓉推門進來。她大小姐倒鎮定,仿佛天天被上司叫到辦公室訓話,早已見怪不怪。


    薛恭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遇見她已經成為他人生中最大的惡夢,她似乎無法停止攻擊他。


    同樣的,高典蓉也不是默默無語。她不是故意要攻擊他,可他真的令人生氣,害她氣到喪失理智,然後就——呃……


    高典蓉其實覺得對薛恭謙滿不好意思的,他實在沒有必要忍受她的壞脾氣,要是他也有相同的認知就好了。


    她在等著薛恭謙叫她滾蛋,說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她,可是他隻是用那雙鷹眼,無奈地看著她,表情充滿挫折。


    她再也忍不住了。“你還不開除我嗎——”


    “你的脾氣非得這麽火爆才行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他們居然這麽有默契。


    高典蓉一臉尷尬,薛恭謙則是忍不住笑出來,原來他們之音還是有共通點嘛!值得好好開發。


    “你就這麽希望被我開除?”他猜她不是故意拿衛生紙塞他的嘴,但她不想待他身邊是事實。


    “非常希望。”她點頭,拜托他成全她,讓她迴家吃自己。


    “既然你這麽希望被fire掉,當初為何還要寄履曆?還要找工作?”幹脆在家裏蹺腳當大小姐不就好了,皆大歡喜。


    當然是因為有經濟上的需要和困難,她才要外出工作。


    說起最現實的經濟問題,高典蓉的心頭就湧上有股苦澀感,但她不可能開口跟他求援,或是告訴他實際狀況。


    薛恭謙見她遲遲不迴答,就知道她不準備迴答,心裏又湧起一股挫折感。


    頭痛又挫折,他還是薛恭謙嗎?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得自己了。


    他歎口氣,打開抽屜從中拿出止痛藥,要高典蓉去泡杯咖啡給他配藥。


    高典蓉猶豫地看著他桌上的藥,遲疑的表情,看得薛恭謙更加頭痛,不禁怨聲載道。“你連幫我泡一杯咖啡都不肯嗎?會不會太狠了點?”他又沒有要求她去把早餐問的咖啡機搬來,隻要求她幫他衝泡咖啡,這樣也被拒絕。


    高典蓉被他抗議了以後,才走到角落的茶水櫃,幫薛恭謙端了一杯水放在他桌子。


    薛恭謙緊皺眉頭打量桌上的白開水落石出,以為她又要作怪。


    “我要的是咖啡,你幹嘛端水過來?”存心整他嗎?


    高典蓉翻白眼。


    “咖啡和藥絕對不能配在一起吃,會引發心悸。”她家就有一個老愛把咖啡和藥一起吃的病人,有關這類知識,她比誰都清楚。


    “是嗎?”薛恭謙愣住。“我沒注意到,你還真清楚這些小細節。”


    他很少吃藥,一年大概吃一次,這包止痛藥被他丟在抽屜放到要過期了,卻還剩一大半。


    高典蓉聳肩,薛恭謙打量她滿不在乎的表情,有預感剩下的藥丸可能在短期內就能消耗完畢。


    “希望這藥對胃痛也管用。”他不隻頭痛,胃也痛,全是因為她的關係。


    “你的毛病還真多。”一會兒頭痛,一會兒胃痛。


    “還不都是因為你——算了。”講了又要生氣。“現在人,哪一個不是毛病一大堆?光壓力本身就是個大問題了。”他隻有兩處器官鬧脾氣,還算好啦!


    “像你這種個性,當然容易招來壓力。”她就事論事。


    “我的個性有什麽不對?”完美無缺。


    “當然不對。”她不客氣地指正。“凡事都要規定時間,誰受得了你?”


    “有效管理時間,才能達到最佳工作效率。”這是管理學上不變的真諦,他舉行不悖。


    “不一定。”死腦筋。“現在的人都追求慢,慢食,慢跑,慢活。什麽事都慢慢來,才能把事情做好——”


    “那是懶人拿來搪塞做事沒效率的藉口,我堅持有效管理時間,這才是對的。”大師的開示不可不聽,切記切記。


    “隨便你。”偏執狂,他們八字不合啦!“你到底要不要開除我?”她已經在他麵前站很久了,站得腳都酸了。


    “我幹嘛要開除你?”這麽愛丟飯碗,怪哉。


    “因為我惹惱你。”這就是原因。


    “若是每個惹惱我的員工,我都要開除,那我早就沒有員工可用了。”他看很多事情都不順眼,能讓他滿意的手下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他不想浪費時間一一跟他們生氣。


    怎麽會這樣?


    事情跟高典蓉想像中很大的出入,她原本以為他把她叫進辦公室就是要她滾蛋,看樣子他還要她繼續留下來。


    “不是!”她不曉得怎麽說,事情全亂了套。“你……你不覺得用一個不甘願的員工很無趣嗎?至少會折損你的自尊心吧!”


    “一點也不。”他涼涼地迴道。“比起我卑微的自尊來,我更在意工作樂趣,你的存在會使工作環境變得很愉快。”


    戰敗戰敗。


    劇情急轉直下,和高典蓉預想中大不相同。一般配人遇到這個狀況,應該會先發飆,然後把她趕出公司,他卻覺得——好玩?


    “你真是不可理喻!”怎麽會有像他這樣的人?


    “抱歉,我比你想像中難纏多了。”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忍耐力超強的——超人!哈哈。


    這倒是,他真的很難纏,難纏程度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接下來你對我有什麽打算?”她懷疑地看著他。“我怕我再繼續待在你身邊,有一點會拿卷筒式衛生紙把你絞死。”成了現成的殺人犯。


    “你絞死我好了。”他輕鬆迴道。“我一直想試試看,衛生紙能不能絞死人,你很有實驗精神。”不錯不錯。


    高典蓉聽了快氣死,不曉得他是講真的還是故意諷刺她,總之痞子相並不適合他。


    “如果沒事的話,我迴去繼續抽我的衛生紙,想辦法在總經理指定的時間郵完。”她懶得再跟他抬杠,幹脆出言諷刺他。


    “你很有上進心,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很好,繼續保持這種態度就對了,這才是一個好員工應該有的行為。


    高典蓉不可思議地瞪著薛恭謙,懷疑他骨子裏麵根本是個冷麵笑將,專講冷笑話。


    “我出去了!”她怕被冷死,還是開溜比較安全。


    嘎——呯!


    沉重的木門竟然能夠被甩出巨大的聲響,可見她有多用力。


    嗯,夠辣。


    薛恭謙人來就不喜歡吃辣,但他現在開始覺得偶爾吃點辣也不錯,人生比較有趣。


    他笑一笑,拿起各部門送來的公文批閱,通貨膨脹這隻大怪獸幾乎吃掉所有利潤,得想辦法調整才行。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薛恭謙的心思都專注在工作上,一直到他不經意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該吃午餐了。


    他稍微翻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十二點到兩點那一欄是空白的,也就是說,他今天沒有約客戶或廠商,難怪秘書沒有敲他的門。


    薛恭謙轉動了一下脖子,站起來舒緩筋骨。本來考慮讓秘書張羅他今天的午餐,後來想算了,幹脆去員工餐廳吃飯好了,反正他也好久沒去巡視了,剛好趁此機會看哪裏還需要改進。


    他決定微服出巡,不帶秘書,也不通知餐廳主管,盡可能展現平民化作風。


    他的立意良好,問題是他那張臉基本上就是特權的象徽,每位員工看見他莫不是張大嘴、睜大眼睛,以為自己看錯。太子親臨員工餐廳,本該卑躬屈膝或趨炎附勢,問題是男員工嫌跟他一起吃飯太緊張,女員工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同樣也不敢太靠近。


    搞了半天,堂堂總經理,集團未來的接班人居然沒有人願意跟他同桌用餐,害他隻好拿著托盤,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四處尋找空位,最後終於讓他發現高典蓉一個人躲在角落的桌邊吃惚,對麵剛好有空位。


    “午安。”他一屁股在她對麵坐下來,跟她打招唿。


    她抬頭看向薛恭謙,發現他真的是陰魂不散,走到哪裏跟到哪裏,連吃飯都不放過她,真想撒鹽驅邪算了。


    “你存心害我消化不良嗎,幹嘛跟我同桌吃飯?”還坐在她的對麵。


    “這是最好好的報複方式。”高典蓉心情惡劣,薛恭謙的心情卻出奇得好,總算找到熟麵孔一起吃飯,是不是仇人都無所謂。


    “我看你根本是存心害我變成全民公敵。”高典蓉抱怨。


    “別告訴我,你沒注意到所有女員工的目光都在往我們這桌飄,她們的眼神擺明想殺了我。”仔細想想,這些女人也真可悲。想釣大魚嘛!就大大方方把魚餌丟過來,如此扭扭捏捏,隻會嫉妒有什麽用?機會也不會從天下掉下來。


    “是嗎?”他轉過頭去看其他女員工,原本還在偷偷打量他們的女員工,一接觸薛恭謙的視線,紛紛低頭假裝在吃飯。


    “我都沒有注意到。”看樣子她說的都是真的,大部分的女員工都在偷瞄他。


    “騙人。”連她都注意到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們的眼神幾乎要把你吞了,你還沒有感覺,騙誰啊?”


    是啊!人家都快用眼神剝掉他的衣服,他還沒感覺就太離譜了。


    其實薛恭謙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外表有多吸引人,隻是不喜歡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外表上級,特別是集團的女員工們。


    “這樣子不好。”他無奈地歎氣。


    “為什麽不好?”受歡迎是一件好事啊!像她一樣討人厭,那才傷腦筋。


    “這樣無法專心工作。”所以不好


    專心工作……


    “現在是午休時間,誰還管工作?”她懷疑他根本就是外星人,專說些外星人語言,聽都聽不懂。


    “我還是覺得不好。”薛恭謙依然堅持已見。


    “隨便你。”她懶得跟他說理,再爭辯下去真的要消化不良。


    高典蓉於是決定專心吃飯,不理會薛恭謙。失去聊天的伴,薛恭謙幹脆也低頭吃飯,不到五分鍾,餐盤內的飯菜便被掃得精光。


    “你、你幹嘛吃這麽快?”又不是餓死鬼投胎,從他開始動筷子到清光餐盤,她隻吃了三分之一碗飯和少許的蔬菜。


    “我規定自己一定要在五分鍾內準時吃完飯。”這次他也一樣準時,很好。


    “受不了。”又是有效管理時間那一套,他煩不煩呀。“你遲早會因為狼吞虎咽得到胃潰瘍。”


    “不太可能。”他搖頭。


    “為什麽?”吃得那麽猛,胃當然會來不及消化,過量分泌胃酸……


    “因為上個星期我才剛照完胃鏡,醫生說我的胃沒問題。”健康得很。


    現在,她可以確定他確實有當冷麵笑匠的天分,說話特冷。


    “好吧!”反正無聊,跟他玩個小遊戲好了。


    她從自己的餐盤裏麵,拿了四分之一顆柳丁放到他的餐盤上,薛恭謙納悶地看著那四分之一顆柳丁,不確定她想幹什麽。


    “五分鍾還沒到,你還有時間吃水果。”她學起他低頭看表,她戴的手表雖然是特價二百九十塊的地攤貨,但有秒針可以拿來當碼表。


    “真的嗎?”薛恭謙不疑有他,拿起柳丁放進嘴裏,高典蓉這時卻突然大喊。“五四三二一,時間到!”


    害他被柳丁噎到,拚命捶打胸膛才把柳丁吞進肚子。


    “你——咳咳!”壞女人,居然耍賤招整他。


    “被計較的滋味怎麽樣?很有趣吧?”她笑嗬嗬地端起餐盤離開,剩下的午餐,也不吃了,因為她已經笑飽。他臉上的表情超挫、超可笑,這才是甜美的報複,誰叫他要打擾她吃午餐?


    “這女人……咳咳!”他指著高典蓉的背影,一邊咳嗽,一邊納悶自己為什麽不開除她?簡直太惡劣了嘛!


    ……嗯,看來偶爾上員工餐廳吃飯也不錯,以後隻要中午沒排約,就來員工餐廳用餐。


    拿起空餐盤,打開椅子,薛恭謙臉上的笑意前所未見,員工個個全睜大眼睛,競相走告。


    接下來幾天,薛恭謙天天到員工餐廳報到,隻要是到了中午用餐時間,一定會看到他的影子。


    “總經理又來了。”


    “就是嘛……”


    過去他一看沒到過幾次的員工餐廳,現在卻幾乎天天往這裏跑。讓他甘心忍受餐廳粗糙夥食的原因,說起來也令人驚奇,竟然是因為高典蓉。這讓所有懷有鳳凰夢的女員工們都快瘋了!姑且不論家世,就說姿色,高典蓉頂多隻能評為中等,比她更妖豔、更有女人味的美眉多得是,她幾乎沒什麽打扮,總是穿著t恤、牛仔褲和一張素顏,她們就不恐怖行動她哪裏吸引人了?


    女人們的嫉妒心,再加上薛恭謙反常的舉止,在公司內部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暴,從台北總店往外擴散,短短不到一個星期,有關他們兩人的各類傳聞就傳到全省分店,並且以無性繁殖的速度,瘋狂增加之中。


    既然是從嫉妒女人嘴裏傳出來的八卦,想當然不會太好聽。問題是緋聞中的男女主角全然被蒙在鼓裏,根本不曉得自己已經成了集團的焦點。


    他們還是每天吵,高典蓉依然說話不好聽,薛恭謙依然沒有開除她。


    高典蓉不明白薛恭謙為什麽能夠忍受她的壞脾氣?他自己的脾氣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可往往都願意包容、遷就她,真的是很奇怪。


    公司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是暗潮洶湧,隻不過這浪頭還沒打到他們身上而已。


    這天,薛恭謙皺著眉頭,喝秘書泡的咖啡。不明白為什麽用同樣的咖啡豆,高典蓉的咖啡可以煮得那麽好喝,他的秘書卻搞得跟毒藥一樣,這大概就是天賦的不同。


    “該死,這牙痛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停止?”讓他緊皺眉頭的罪魁禍首,除了秘書泡的恐怖咖啡以外,還有痛死人不償命的牙疼,他都快被折磨死了。


    叩叩叩!


    “總經理你在裏麵嗎?我是高典蓉,我送報表過來!”


    他正忙著抱怨牙痛,另一個頭痛人物接著敲門,擺明了就想折騰他。


    “進來。”他撫著發疼的臉頰,有氣無力地應門,高典蓉推門進來,看見他一臉愁容,不禁好奇發問。“怎麽迴事?”好像被倒會幾百萬,眉頭全揪在一起。


    “牙痛。”他陰鬱地迴答。


    “怎麽不去看醫生?”


    “忍一忍就過了。”大不了吃止痛藥,不吃也不會死人。


    “隨便你。”最近她經常講這一句,講得都煩了。“報表交給你了,我要迴去工作了。”


    “好。”他牙齒痛得緊,沒心情跟她抬杠,今天暫且饒過她。


    高典蓉將報表放在桌上,轉身就要離去,這時薛恭謙終於忍不住疼叫出聲,她於是又轉身返迴。


    “走,我帶你去看醫生。”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什麽?”看醫生。?


    “我再也受不了你那張臉。”痛到扭曲變形,難看死了。


    “我的臉怎麽了?”一如往常一樣帥氣……


    “像一頭得了憂鬱症的豬!”臉頰都腫起來了他還忍,豬頭呀!笨也要有個限度。


    “你居然敢這麽對我說話?你是你的老板耶!”以前不是他的下屬也就算了,現在靠他吃飯,也這麽囂張。


    “反正你又不敢開除我,是不是老板有差嗎?”她一副天下無敵的拽樣,讓薛恭謙哭笑不得。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


    他在心裏默默糾正高典蓉的話,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豬頭。


    “我認識一個很棒的牙醫,你隻要讓他治療,保證不會再像豬頭。”她看他不動如山,幹脆從牛仔褲袋拿出手機,對準薛恭謙拍照。


    “可是不想去看醫生——”


    嚓嚓!


    就在他忙著推托的同時,高典蓉已經拍照存證,把他的蠢樣都拍下來。


    “如果你不乖乖聽我的話去看牙醫,我就把你這張豬頭照傳給全公司的人看,大家一定很感興趣。”然後發揮一傳十、十傳百的傳播工夫,最後搞到人人手機裏都有這張照片,嗯~~想起來就可怕。


    “你敢!”可惡,竟敢威脅他。


    “我有什麽不敢的?”她理直氣壯地迴道。


    這話倒是沒錯,她確實沒有什麽有敢做的,真正不敢不從的人是他,他的豬頭照片還在她手上。


    話雖如此,他還是極不願意去看醫生,高典蓉隻好走過去踢掉他的椅子。


    “小姐,你會不會太粗暴了——”


    “走啦!”她硬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我保證,醫生不會吃了你。”她猜想他大概害怕看牙醫,所以死也不肯離開座位。


    “我不是怕看醫生——”


    “那就走啊!”


    兩人拉拉扯扯,從總經理辦公室一路拉到門口,凡是經過的員工都看見他們之間的親密互動,背後話說得更難聽。


    “不是,你至少讓我去停車場開車。”薛恭謙想盡借口逃走。


    “憑你現在的狀況開不了車,隻會發生車禍。”她知道他打什麽主意,發誓絕不讓他得逞。


    “我可以的——”


    “計程車!”


    高典蓉不管三七二十一,招來計程車硬是將薛恭謙押上車。他很想報警說他被自己的員工綁架了,但又怕說出來會丟臉,隻要閉嘴隨便高典蓉處理。


    “你不會是想直接把我丟到河裏麵棄屍吧?”事先警告她,他可是很會遊泳的,是一名遊泳健將。


    “不會。”疑心病真重,高典蓉翻白眼。“我是要帶你去看醫生,我認識的那位牙醫,醫術真的很好,你不用害怕。”


    “誰說我怕看牙醫——嘶!”可惡,牙齒又在抽痛。


    “明明就很害怕,還喜歡逞強。”高典蓉撇撇嘴,最瞧不起他這種死要麵子的個性,隻會欺侮好人。


    “我什麽時候害怕——哎喲!”


    懶得聽他辯解,高典蓉索性用力按住他的患處,讓他痛得更厲害。


    “我最喜歡聽慘叫聲。”她對他露齒一笑,整齊健康的貝齒白得可恨,他懷疑她這輩子不曾看過牙醫。


    她當然看過牙醫,不然她怎麽會知道隱藏在巷內的老醫生,並對他的醫術豎起大拇指。


    “陳醫師是這地區最有名的牙醫,他一定會治好你的牙痛,你盡管放心。”高典蓉為他選擇的診所,就在過去的早餐店附近,隻要經過兩條巷子,就可以迴到他們全家住了十幾年的租屋,不過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房客。


    “放心,你既然是小蓉帶來的人,我一定會盡力為你醫治。”老醫生手拿著洗牙機跟薛恭謙打招唿,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裏挫得要死。


    “我相信陳醫師醫術一定很好。”他打量破舊的診所,邊看邊冒冷汗。診所內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的:老醫生、老護士、老舊的機器設備,甚至連房子都是日據時代留下的古董,唯一年輕的隻有他們兩人,其中一個還皮皮挫。


    “你快到診療椅上躺好,陳醫師要幫你檢查牙齒。


    皮挫挫的人當然不會是高典蓉,事實上她的心情很好,因為她又迴到熟悉的地方,看見熟悉的老鄰居,心情自是特別興奮。


    “真的要躺上去?”薛恭謙敬畏不已地看著缺了一大塊皮的診療椅,懷疑它怎麽還沒報廢。


    “請躺上來。”老醫生用微微顫抖的語調請薛恭謙入座。他腳步蹣跚地往前移動,擔心老醫生連話都說不穩,待會兒要怎麽幫他治療,他手上的洗牙機會不會變成兇器?


    “動作快一點!”高典蓉反倒比醫生還兇,看不慣薛恭謙動作慢吞吞,硬是把他罵到臭頭。


    薛恭謙再次懷疑自己的腦袋有毛病,這種惡劣的員工還不開除她,莫非自己真的有被虐狂不成?


    他緊張地躺上診療椅,老醫生手握尖鑽朝薛恭謙逼近,在他的眼裏看起來就像惡魔。


    老天,他最怕看牙醫,不要過來……


    “把嘴巴張開。”


    他死也不張。


    “請你把嘴巴張開,呃……”


    “他姓薛。”高典蓉在一旁搭腔。


    “把嘴巴張開,薛先生,我要幫你檢查牙齒。”


    通常這個時候,患者一定會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可薛恭謙偏偏不合作,兩片嘴唇哈得比蚌殼還要緊。


    “小蓉,他這樣我沒辦法為他治療。”老醫生向高典蓉求救,他看過不少怕看牙醫的患者,但沒有遇過像他症狀這麽嚴重的。


    “我來。”經過連日來的集訓,她已經練就出一套對付薛恭謙的招數,交給她就對了。


    “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合作項目,我就要親手扳開你的嘴巴,請陳醫生把你嘴裏所有的牙齒都拔光,到時候你不隻會變成豬頭,還會變成一個無牙的老人。”


    她的威脅立刻奏效。


    薛恭謙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她真的會親手扳開他的嘴巴,把他的牙齒拔光芒萬丈,然後他從此再也不必做人。


    一方麵也是基於牙齒痛到受不了了,一方麵也擔心高典蓉翻臉,薛恭謙這迴沒再搞怪,和老醫生充分合作。


    老醫生治療牙齒的技術很好,他判定薛恭謙是蛀牙,至少還得再治療個兩、三次才能補牙。


    在治療的過程中,薛恭謙慢慢克服對看牙醫的恐懼。雖然他還是會對洗牙機轉動的聲音感到緊張,雖然還是會害怕看起來有如兇器的各式治療器具,但比起剛剛開始的寧死不屈要好上太多,他甚至和老牙醫預約好下次的治療時間。


    “陳醫師的醫術真不錯,都不會痛。”在迴程的途中,薛恭謙不禁褒揚起老醫生的治療技巧,本以為他的手會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沒想到卻意外輕巧。


    “就跟我對陳醫師的醫術有信心,他對待病人最溫柔了。”耐心十足呢!


    “你是怎麽知道陳醫師的?”薛恭謙納悶。“那個地區的居民幾乎都快搬光了吧?而且陳醫師的診所還藏在巷子內,一般人應該不容易找到。”


    “我厲害呀!”她拽個二五八萬。“我懂得能靈術,知道哪裏有好醫生,而且不會迷路。”


    切,才怪。


    薛恭謙直覺地想和她抬杠,但剛治療好的牙齒容不得他放肆,他隻好收斂表情。


    “活該。”高典蓉撲哧偷笑,看得薛恭謙好想敲她的頭。


    “對了,陳醫師交代你這段時間吃飯要細嚼慢咽,盡量不要動到蛀牙的部分,最好用另一邊的牙齒吃飯。”她想起老醫生的囑咐,於是說道。


    “什麽?”不會吧!“那我不就無法在五分鍾內吃完飯,這樣就有違我的原則……”


    “把你的原則丟掉,不然我拒絕跟你同桌吃飯。”她威脅他,受夠了他多如牛毛的原則。


    “但是……”


    “你要學習慢食。”不要狼吞虎咽,雖然他狼吞虎咽得很優雅,但仍是狼吞虎咽。


    “慢食?!”他大叫。


    “還要學習慢活,你的生活步調太快了,遲早有一點會過勞死。”她是為他好,別不識抬舉。


    “我不認為——”


    “今天中午,我要一個人吃飯,你不要跟我同桌。”


    好啊!他這是在威脅他,不一起吃就不一起吃,誰怕誰?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


    “我不是說過,不要跟你一起吃飯嗎?你怎麽又來了!”


    對,她是說過,當時他也很有誌氣的迴答說絕不會跟她同桌吃飯,但他的腳就是會自動朝她走去,他自己也很無奈。


    “放心。”他歎氣投降。“我今天會慢慢吃,這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很滿意的低姿態,至少他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不是當作放屁。


    中午這頓飯,可以說是薛恭謙除了應酬以外,吃得最慢的一次。奇怪的是,他也沒有覺得怎麽樣,沒有以往達不到目標的焦躁。


    “就算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吃完,天也不會塌下來,對不對?”見他一臉錯愕,高典蓉俏皮地提醒薛恭謙,他愣了一下點頭。


    “是啊!天也不會塌下來,過去我太緊張了。”他微笑,高典蓉也一起跟著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撫比和諧。


    在他們感情默默向前大躍進的同時,對高典蓉不利的傳言,也如野火燎原一樣地展開,範圍越擴越大,火越燒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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