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管事看她是穩如泰山,不由急道,「要是過些時間的話抬的更高,這可怎麽辦才好?」


    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一下子抬了十幾二十文,總覺得有些多,她喝了幾口茶道,「這價錢是早就開始漲了,還是突然漲成這樣的?」


    「這個……」宋管事又結巴了。


    唐枚微微擰了下眉,這人做事實在不夠細心,她在不了解鋪子的情況都能舉出一二三這些重要的點,可身為管事竟然一問三不知?比起丁管事來,真的差了不少。


    「你迴去把這些都查清楚。」她語氣一沉。


    宋管事接二連三的迴不上來,心裏也很慌張,趕緊應一聲告辭走了。


    「媽媽,這宋管事不如丁管事呀,母親怎會用他的?」唐枚很是疑惑。


    「宋管事一家五代都是咱們唐家的下人,論到忠心,沒人及得上。太太也是怕你管不好,這才派了宋管事,他總會給你看好鋪子的。」


    「看好鋪子有什麽用?賺不到錢,也是白浪費了。」要是在才幹與忠心二者之間選一個,她一定會選前者,忠心是會變的,可才幹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的。


    劉媽媽見唐枚與太太意見相左,便有些不高興,「太太是為少夫人好,這胭脂鋪開了好些年了,都是些老人在裏麵,怎麽會賺不到錢?太太豈會把不賺錢的鋪子給少夫人呢?」


    若是在她與張氏之間選一個,劉媽媽肯定會選張氏,說到忠心,劉媽媽對母親的忠心可謂是日月可鑒,沒有一次不是站在張氏這一邊的。唐枚笑道,「我當然知道母親為我好,隻是媽媽你也看到了,我問了這些,宋管事都答不上來,可見也沒有放多少心思在裏麵,這樣的真算忠心嗎?」


    劉媽媽一時噎住,「這,許是疏忽了罷。」


    「看他下迴怎麽說。」唐枚不置可否。


    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不一會兒就在屋頂匯聚,像河流般不停的從屋簷潑灑下來,很快就濕透了地麵。


    紅玉跟綠翠去關窗子,眼見天色也黑了,便點了燭火。


    劉媽媽想起綠翠說的事,便找了個借口讓二人出去處理瑣事,然後立在唐枚身邊,斟酌了一下,才低聲說道,「老奴本不應該說這些,不過實在擔心夫人……」


    唐枚奇怪的看著她,「怎麽了?」


    「夫人既然跟少爺都好了,怎的晚上從不要用水呢?」


    唐枚想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臉不由得一紅,又有些惱火,身邊的人未免管得太寬,連這種私密的事情竟然還要同她們交代!


    「夫人,難道少爺隻是做做樣子不成?根本也沒有成心同夫人和好嗎?」看她表情似羞似怒,劉媽媽想到白振揚做得那樁醜事,立時便往壞處去猜,心疼道,「哎喲,夫人怎麽不同老奴說呢,卻要受這種屈辱!」


    同床睡在一起,竟然連碰都不肯碰一下,這不是奇恥大辱又是什麽?


    唐枚抽了下嘴角,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劉媽媽見她不說話,越發肯定了,氣得一張臉通紅,又伸手去撈袖子,恨不得把白振揚狠狠的揍一頓。


    唐枚本來想找個借口出來,但轉念一想,這樣子的誤會其實倒也不錯,反正兩個人最終是要和離的,若是一直和和氣氣,表現的夫唱婦隨,那兩家的父母到時候一定會覺得奇怪,尤其是她的母親張氏。


    唐士寧自不必說,肯定是個最大的障礙,可張氏若能夠理解她的處境,也許會事半功倍也不一定。


    「媽媽,他能做到現在這樣也不錯了,我也不苛求什麽。」她歎了一聲。


    劉媽媽聽了心裏更加不好受,「夫人你還年輕的很,就算為了娘家也不至於……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少爺憑什麽叫你守活寡?老奴怎麽也要同大夫人去說個明白!好教她管管自己的兒子!」


    「媽媽。」唐枚拉住她,「其實我也死心了,這樣最好,大家誰也不用折磨誰。媽媽若是去鬧了,指不定連這份平靜都沒有了,這又何苦呢?」


    劉媽媽握著她的手,哽咽道,「真是難為你這孩子了,太太曉得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可是夫人啊,你一定要聽老奴的話,不能再這樣子下去了。你將來還要給白家開枝散葉的,你是正室夫人啊!」她想到白振揚在側室那裏過夜,又惡狠狠道,「那金姨娘算什麽東西?就算生出孩子來,那也還是你的!」


    唐枚頭疼了,原來造成誤會也挺讓人為難,她拍拍劉媽媽的手,「這些道理我也懂,媽媽給些我時間罷。」


    劉媽媽連著歎息了好幾次。


    白振揚迴來的時候就瞧見劉媽媽一張兇臉,那眼睛恨不得變成刀在他身上戳幾個洞,與最近的態度截然不同,他不禁尋思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事,劉媽媽要這麽恨他。


    可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偏偏劉媽媽一直在屋子裏,立在旁邊,那殺氣久久不散,他渾身不自在。


    「劉媽媽是怎麽迴事?瞪了我一晚上。」他忍不住問唐枚。


    「她覺得我在守活寡,你太沒人性。」


    白振揚愣在那裏,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說什麽用水不用水的。」唐枚輕笑道,「看來咱們這夫妻恩愛裝得不像,真是失敗的很。」


    這樣直言不諱,白振揚反倒有些說不太出口,也不知該如何接這句話。


    「不過這樣也挺好,反正咱們都要和離的,你就當迴大壞人好了,等我家人都知道我的苦處,總會答應的。」


    那是把他當冤大頭了,白振揚不由氣惱道,「為什麽是我當壞人?你就不能說是你自己不想麽?」


    唐枚嗤笑一聲,「你難道還是好人不成?這壞人你不當誰當?」


    誰料這句話一下子刺中了白振揚的痛處,聽到她語氣裏的鄙夷之情,白振揚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大吼道,「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要不是你,我也不會……」他惡狠狠的抓起床頭的迎枕往唐枚身上一扔,隨後就走了出去。


    隻聽大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在夜色裏更外的刺耳。


    隨後的幾天,白振揚都沒有好臉色給她看。


    其實那句話實在是無心之舉,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直覺會越描越黑,誰讓白振揚真的做過錯事呢,去澄清的話,隻怕會讓他更加難堪,也隻好順其自然,態度上麵自是以往更友好了些。


    這日見他迴來,唐枚親手給他端來用井水降溫過的涼茶。


    白振揚依舊冷著個臉,無視她的好意,不過在用完飯的時候,倒突然說話了。


    「今日幾位官員聯合彈劾首輔大人,都是王大人的門生,內容精彩萬分,不過你父親竟然沒出現,這一連病了幾日,莫非真想通了,做了縮頭烏龜?」他冷笑一聲,「也真是會演戲,此前表現的對王大人如何忠誠,不惜威脅我父親,臨到關鍵,膽子倒沒了。不過再怎麽樣,也是好事。」


    堂而皇之罵自己的父親是烏龜,唐枚再怎麽想和他處理好關係,臉色也沉了下來。


    看她慍怒,白振揚把手裏抹嘴的絲絹扔在桌上,起身要走。


    「你這番話說與我聽是什麽意思?」唐枚冷聲道,「說就說個清清楚楚。」


    「你父親若能保持這等作為,將來就算有什麽事應也不會牽累到家裏,咱們就能和離了,這不是一直是你期盼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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