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亮的陽光有如自天際掉下來的金幣,點點灑落在盧家後院的木廊上。


    盧禹孟被陽光曬醒,睜開眼第一件映入他眼廉的是蔚藍的天空,而不是他習慣看見的天花板.....


    他坐起來,環看四周,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直到他低頭看見滑落到腰際的棉被,和不知何時放在他頭下的枕頭,才想起昨夜他就在木廊下睡著。


    她呢?


    他同時想起江盈陽,她在他最沮喪的時候對他伸出援手,並且把大腿借給他當枕頭。


    他拿起枕頭和棉被,打開落地拉門走進廚房,小朋友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餐。


    “把拔早安。”小朋友自立自強,不但自己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還把書包都收拾好了,隻等吃完早餐走路上學。


    “早安。”他左顧右盼,四下尋找江盈陽的身影,卻沒看見她的人。


    “盈陽阿姨迴去了,我吃的早餐就是她做的,她也有準備你的份叫喔!”小朋友把江盈陽做的法國吐司和煎好的培根,連同咖啡一起推到盧禹孟麵前,他愣了一下,隨後微笑坐下,開始吃早餐。


    “把拔,我還是第一次乍見你躺在女孩子的腿上睡覺耶!”小朋友狀似天真的笑容下,潛藏著探聽八卦的意圖,盧禹孟笑了笑,拒絕上當。


    “你以前也會躺在那位漂亮阿姨的腿上睡覺嗎?”小朋友探聽八卦的意誌堅強,盧禹孟盡管很想保持沉默,卻也忍不住迴想過去和柯蘊柔交往的情形,得出的結論是零。


    “不會,我從來不會躺在女孩子的大腿上睡覺,就算對象是那位阿姨也一樣。”他沒有那種習慣。


    “為什麽?”小朋友很好奇。“你不是很喜歡那位阿姨?”


    他是很喜歡柯蘊柔,希望能在他麵前維持完美形象,從另一方麵來看,他是刻意營造出他們之間那種寧靜、優雅的氣氛,和她交往的那兩年,他幾乎沒有發過脾氣、那說過重話,或是沮喪傾倒在她的懷裏---


    “所以其實把拔在盈陽阿姨麵前,比較能夠放鬆心情。”小朋友人小鬼大,他爸爸看不透的事,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盧禹孟簡直拿他沒轍。


    “我以為大人一定比較聰明,看救民於水火也不一定是這個樣子。”小朋友猜想他把拔應該是喜歡上江盈陽了,因為他把拔的個性保守又謹慎,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不會在她麵前放鬆,更別提躺在她的大腿上睡覺。


    不錯喔,盈陽阿姨有望了,說不定他以後還得喊她一聲馬麻呢!


    小朋友暗自雀躍,盧禹孟則是全然呆掉。他在江盈陽麵前比較能夠放鬆心情?這是真的嗎,還是建勳自己在亂猜?


    “.....你胡說什麽?快吃早餐!”他的腦子亂成一團,根本沒有辦法有效分析。


    “反正大人沒有比較聰明就是了。”笨把拔。“我去上學了!”小朋友把剩下的吐司統統塞進嘴裏,背起書包就要去學校。


    “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去學校。”盧禹孟正想拉開椅子,小朋友便出聲抗議,求他千萬不要去。


    “不用了,把拔。”拜托別害他。“你每次帶我去學校都會造成轟動,我不想再接受女老師的糖果了。”


    他的牙齒需要保健,也不想動不動就被不認識的女老師摸頭,說他好乖好可愛,其實她們隻是想藉由他認識他把拔,她們的企圖他統統知道。


    “唔,好吧!”既然他這麽說....


    “掰掰!”小朋友跟盧禹孟打完招唿以後,便背著書包走出大門。


    盧禹孟打量小朋友的背影,覺得他真的是太早熟了,才小學三年級卻什麽都懂,這樣有礙童年的發展...糟了!


    不期然看見黑森林咕咕鍾上的指針,盧禹孟快速吃完早餐,上樓洗澡刷牙更換衣服。


    當他匆匆趕到學校,正好上課鍾響,他連上了兩堂課以後,才找到空檔迴研究室休息。


    叩!叩!


    他連咖啡都來不及喝,林壽成就來敲他的門,他很意外見到好友,他們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聊天。


    “聽說盈陽昨晚在你家過夜?”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林壽成是來質問他的,至於背後的主使者是誰,不難猜。


    “我是因為昨晚和盈陽聊天過頭,不小心睡著了,她不得已才在我家過夜。”


    盧禹孟趕緊解釋,就怕林壽成誤會。


    “你睡著了關盈陽什麽事,幹嘛要在你家過夜?”林壽成懷疑地打量盧禹孟,腦中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


    “你不要告訴我,你們是蓋棉被、純聊天喔!我一個字都不相信。”阿彌陀佛,他們兩個千萬別做傻事,他老婆會殺了他。


    “當然不是!”壽成想到哪裏去了,“是因為......”真難開口。“是因為我躺在盈陽的大腿上睡著了,所以她才.....”


    “你躺在盈陽的大腿上睡著了!?”林壽成不相信地大叫。


    盧禹孟點點頭,很難為情。


    “我的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這麽愚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男人會躺在女人的大腿上睡覺,就代表他信任這個女人、喜歡這個女人,你這麽做是想暗示什麽?”


    他沒有想暗示什麽,他是覺得累,想找依靠,沒有想到竟會對她造成困擾,自己做事真是太欠缺考慮了。


    “禹孟,我問你,你喜歡盈陽嗎?”林壽成開門見山就問他這個敏感的問題。盧禹孟支吾半天,吞吞吐吐地迴道。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喜歡她,不可能.....


    “不可能最好。”聽見他的迴答,林壽成終於放心。“盈陽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女孩子,隻要把她的夢打碎,她就會放棄。”


    言下之意,他隻要明白拒絕她,她就會清醒。


    “就算這個夢碎了,還是可以再作其他的夢。”盧禹孟喃喃自語,林壽成聞言大吃一驚。


    “這麽豁達的話不可能從你口中說出來,反倒比較像是盈陽的口氣。”林壽成打量盧禹孟僵硬的表情,越看越奇怪。


    “盈陽確實有把人搞亂的本事,你會受她影響,我也不怪你。”他的日子過得太單純了,突然間闖入一個搗蛋鬼,成天跟他說些有的沒有的,難怪他會迷惑,隻要過一陣子就會恢複正常。


    “總之,你沒喜歡上盈陽就好。”他也可以迴去對他老婆交代,搞定。


    “我喜歡盈陽是一件這麽糟糕的事嗎?”盧禹孟苦澀地問好友,不是很了角他的想法。


    “很糟。”林壽成說實話。“因為你還沒有忘記柯蘊柔,這對盈陽來說並不公平。”


    盧禹孟無話可說,他沒有忘記柯蘊柔是事實,他無從辯解。


    “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林壽成拍拍盧禹孟的肩,嘴裏要他多想想,實是在警告他什麽都不準想,最好不要對江盈陽懷有什麽不該懷的希望。


    盧禹孟佇立在原地迴想林壽成的話,越想越無法接受。


    另一方麵,江盈陽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一定要做個了斷。


    剛好今天下午她必須去盧禹孟那裏補習,她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說她不想補習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拉近,她的心情轉趨複雜。她既想跟盧禹孟把話說清楚,又怕說清楚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因此而猶豫不決,真的是很沒用。


    江盈陽就在如此矛盾的心情之下,不斷拖延時間。一直拖到不能再拖,才急急忙忙跳上計程車,直奔盧禹孟家。


    “唿!時間剛剛好,沒遲到。”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到盧家門口,江盈陽一麵喘息,一麵低頭看表,邊喘邊慶幸。


    她氣喘籲籲地調整唿吸,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晚到。通常她都會提早半個鍾頭,盧禹孟則會晚半個鍾頭才迴到家,所以她都有充裕的時間事先預習或幫忙做一些雜事,今天則是把時間拿捏得剛剛好,一分鍾都不差。


    江盈陽用力按下電鈴,以為會是小朋友前來開門,結果居然是盧禹孟。


    她頓時愣在原地,心髒跳得不停,他不是應該半個鍾頭以後才會迴家,怎麽.....


    “你、你好。”實在太意外了,她還沒有準備好麵對他,或是他的笑容。


    “進來啊!”盧禹孟眉頭微蹙,很不喜歡她的打招唿方式,幹嘛跟他問好,他們又不是陌生人。


    “小勳呢?”她左顧右盼尋找小朋友,打算拿他當作護身符。


    “去同學家寫功課了,四點才會迴來。”


    四點,那不就是她下課的時間,這小混蛋,擺明湊合他兩個,教她日子怎麽過?


    “我們今天去二樓書房上課。”見她又要把書從書袋倒出來,盧禹孟連忙阻止江盈陽,免得待會兒又得重新整理一次。


    “二、二樓書房?”他們一向是在客廳上課的,今天


    “那裏比較安靜。”盧禹孟解釋。


    “不會啊,這裏也很安靜。”拜托,光是看他她就已經心跳加速了,再關在同一個房間--穩死,她不想這麽早就向死神報到。


    “你是在質疑老師的決定嗎?”他跟她開玩笑,平時她會很興奮,今天卻隻想哭。


    “不敢。”她突然有一種四麵楚歌的無力感,早上她才答應過她姊姊,今天會跟盧禹孟提出不再補習的事,他就用這麽曖昧的態度對待她,簡直是要她死嘛!


    “那就上樓。”他甚至還主動幫她提書袋,擺明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行,她一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她再也受不了他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況且她已經答應她姊姊,做不到會被她扒皮。


    不過,狹小親密的空間真的很容易削減一個人的意誌,她才剛在盧禹孟的對麵坐下,便立刻陷入沉默。


    兩人同時間翻著參考書,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對方又在同一時間收迴視線。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麵獨處,江盈陽怎麽都不自在,滿腦子都在想怎麽跟盧禹孟說不再補習。


    “老師--”


    “盈陽--”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又同一時間停住。


    “你先說。”盧禹孟向來重視紳士風度,第一時間把機會讓給她。


    “我想.....”她用力吞吞口水,不知道怎麽講。“我想....”


    “嗯?”盧禹孟不明白她為何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她的作風。


    “我想喝花!”該死,怎麽會扯到那裏去?“我口好渴,先下樓去泡茶,你在這裏等著,等我泡好以後就會端上來!”


    說完她推開椅子奪門而出,咚隆咚隆地下樓衝進廚房。


    她到底在做什麽啊?跟個白癡一樣。


    江盈陽真想殺死自己。


    她明明就已經撐不下去,還不痛快一點慧劍斬情絲,是想把自己悶死是不是?


    江盈陽在心裏把自己臭罵一頓,走到流理台前伸手打開櫥門,將紅茶拿出來。


    為了拖延上樓的時間,她茶故意用煮的,將細碎的茶葉一湯匙、一湯匙加進滾燙的熱水裏麵熬煮。


    她因為太用心煮茶,連盧禹孟悄悄下樓都沒發現,等她察覺到廚房有人,他已經站在她的旁邊。


    “你、你怎麽也下來了?”他是什麽時候下樓的,為什麽她都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我也想喝茶。”他專注的眼神有如黑洞,她都快被吸進去。


    “我會連你的份也一起煮,你不需要下樓。”她緊張得半死,好怕被他看穿。


    “我今天不想喝紅茶,想喝別的茶。”他低頭看她攪拌紅茶的小手,有股握住它的衝動,不教她到處跑。


    “你想喝哪種茶?我幫你泡--”


    “不必了。”他站到她身後,打開她頭頂上方的櫥櫃,拿出另一種花茶。“我自已要喝的茶,我自己泡就行了,你不必麻煩。”


    他不曉得是故意還是無心,總之他這樣突然從後麵包圍她,帶給江盈陽的心髒相當沉重的負荷,她的心已經快跳出胸口了。


    怦怦!怦怦!


    聽,她的心跳快到破表,聲音大到連聾子都聽得見。


    “什麽殺青派對?”柯蘊柔一臉茫然。


    “霍先生.....”


    霍思煒露齒一笑,當著盧禹孟的麵親密地摟住柯蘊柔,並且當麵邀請盧禹孟參加party。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剛完成一部動畫,要和公司的夥伴們一起在我家的海邊別墅舉行殺青派對,希望你能夠一起參加。”


    “喂!”聽見這個消息,柯蘊柔又是一陣驚訝。“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最喜歡看你驚訝的表情,最可愛!”霍思煒故意在盧禹孟麵前和柯蘊柔裝親密,盧禹孟明白霍思煒是在挑戰他的耐心,也想測試他是不是真心祝福他們兩人。


    怦怦!怦怦!


    盧禹孟心跳的速度亦不下她,心跳聲也是大到不可思議,連最細微的唿吸聲都能聽得清楚。


    怦怦!


    怦怦!


    他們的心跳融合在一起,譜出最美的旋律。


    江盈陽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下定決心脫口而出--“我、我不想補習了!”


    所有美妙的旋律,在這一刻戛然停止。


    “你說什麽?”盧禹孟的眼神由熱轉冷,語調跟著下降。


    “我不想補習了”她重複一次。


    “為什麽?”他的語氣充滿危險。


    “我在數學上麵花費太多時間,幾乎都沒有時間準備其他科目,我想利用最後的階段衝刺其他科目。”


    相當合情合理的解釋,如果不把盧禹孟的怒氣計算進去,就更完美了。


    “是嗎?”他表麵上不動聲色,其實很火大。


    “嗯。”她點頭。“我知道你很忙,這麽一來,你就不需要特別抽空教我,你也比較輕鬆。”


    “這些事在剛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不必麻煩他一個月才來裝體貼,他沒那麽好騙。


    “所以我才覺得不好意思--”


    她本來隻是想跟他道歉,卻忘了他此刻跟她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遠,他隻要隨便低下頭,就能碰到她的唇。


    “老師....”江盈陽作夢也沒有想過,盧禹孟會想吻她,但他頭確實越壓越低,離她的唇越來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


    不可諱言,盧禹孟確實有想吻她的衝動,但他懷疑那是因為憤怒下做出的自反應。因為她說不想再補習,想要主動切斷他們之間的聯係,這對他來說是不可饒恕的事,所以他才會這麽憤怒.....


    “老師?”


    啪!


    江盈陽閉上眼,以為盧禹孟真的決定吻她,結果卻是關上爐火。


    “跟我上樓。”他拿走她手中的湯匙,將它丟進洗碗槽,不準她再用這些莫名其妙的雜事幹擾他們。


    “做、做什麽?”她驚恐不已地問盧禹孟,好怕他會吃了她。


    答案是做習題,她沒一題做對的。


    “這樣你還敢說不想補習?”盧禹孟雙手抱胸,冷眼打量她,不屑地啐道。


    問題是她真的不想補習嘛!


    老天爺救救她,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當場哭出來。


    煩。


    夏季剛冒出頭的午後,盧禹孟剛上完課,照道理說應該覺得輕鬆,他卻心浮氣躁,滿腦子都在想江盈陽。


    她到底怎麽迴事,最近老想著逃離他,甚至一再地表明她想補習。


    不補最好!


    他生氣地沈下臉,罵江盈陽不知好歹,連他們大學最厲害的數學教授都不懂得好好利用,還一天到晚和他鬧脾氣,他是瘋了才不跟她計較。


    盧禹孟不記得自己何時曾經這麽憤怒過,當年他前妻設陷阱害他時,他頂多覺得傷心,以為他的人生就要毀了,但也到此為止,再多的情緒他也激發不出來。


    他一向就是個溫和的人,憤怒似乎和他沾不邊,但最近他卻為江盈陽接連發了好幾頓脾氣,莫非他真的發瘋了不成?


    眼前浮現出那天他們差點接吻的畫麵,和他枕在她腿上安然入睡的情景,盧禹孟開始懷疑自己不是發瘋,而是喜歡上她。


    你喜歡盈陽嗎?


    不可能最好,盈陽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女孩子,隻要把她的夢打碎,她就會放棄。


    耳邊響起那天和林壽成之間的對話,盧禹孟瞬間有種被話噎到的感覺,他被自己的承諾綁住了,根本掙脫不開。


    ....不,是他想太多了,他不可能喜歡上--


    無論如何都不敢把最後的承諾說出口,盧禹孟用力放下手,歎氣。


    他決定去喝杯咖啡,也許喝完咖啡以後,他就能夠把事情想清楚。


    位於轉角的咖啡館,看起來是個沈思的好地點,他於是朝那家咖啡館快步走去,卻意外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來是小柔。


    再次看見柯蘊柔,很奇怪他沒有以往的激動,隻有一種看見老朋友的感動,或許跟他已經大方祝福她和霍思煒有關。


    他跟在柯蘊柔後麵進咖啡館,輕聲跟柯蘊柔打招唿。


    “小柔。”


    柯蘊柔萬萬沒想到,跟著她進門的竟然是他,因此而一臉錯愕。


    “嗨!”她看起來很緊張。“你怎麽會在這裏?”


    “剛下課,突然想喝杯咖啡,剛好看見你,就跟過來了。”一切都是巧合。


    “原來如此。”她微笑,他也迴她一個笑容。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一起喝杯咖啡好嗎?”大家聊聊。


    “好。”柯蘊柔點頭,兩人於是挑了一個四人座,麵對麵坐下。


    他們各自點了一杯咖啡品嚐,思索著該怎麽開口,由誰先開口。


    “說起來真奇妙,以前一直想和你碰麵卻怎麽都碰不到麵,但自從那天在街上意外碰麵以後,碰麵突然變得很容易...”盧禹孟先打開話匣子,不可思議現在聊天對他並不會太困難,這轉變大概跟江盈陽有關,她一天到晚吱吱喳喳,害他也跟著多話起來。


    “你還是沒有戴結婚戒指。”他注意到她的十根手指似乎永遠都是幹淨的,沒有任何裝飾。


    “呃....我忘了戴。”柯蘊柔微笑,笑得有些心虛。


    “你以前從來不會忘記這種事。”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他是不是也該跟著變了?


    柯蘊柔明顯不喜歡這個話題,盧禹孟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


    “你先生最近過得怎麽樣?”他趕緊換話題。


    “思煒他--我先生過得還不錯。”她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對勁。


    “他好像很愛你,你一定感到很幸福吧!”而他,已經學會默默祝福,再也不去想修補那破碎的夢。


    “他、他的事業做得還不錯。”她答非所問,反應越來越奇怪。


    “是嗎?”盧禹孟微笑。“他是在做什麽的?”


    “他在做動畫。”柯蘊柔笑著迴答。“他成立了一間工作室,專門接一些有關動畫的case,有時還參與時尚業的設計”


    “原來如此,你們連興趣都相同,難怪這麽相配。”他認命了,自己根本爭不過霍思煒,及早祝福他們是對的。


    柯蘊柔聞言臉上的表情一秒鍾變了好幾次,最後深吸一口氣唿喚他的名字。


    “禹孟。”


    “嗯?”他看向她,她似乎有話想對他說。


    “其實我和思煒....”她話說得斷斷續續還結巴。“其實我和思煒--”


    “其實柔兒和我是想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的殺青派對,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


    就在她終於要說真話的時候,霍思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殺出來,硬生生打斷他們方才的話題。


    “什麽殺青派對?”柯蘊柔一臉茫然。


    “霍先生....”


    霍思煒露齒一笑,當著盧禹孟的麵親密地摟住柯蘊柔,並且當麵邀請盧禹孟參加party。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剛完成一部動畫,要和公司的夥伴們一起在我家的海邊別墅舉行殺青派對,希望你能夠一起來參加。”


    “喂!”聽見這個消息,柯蘊柔又是一陣驚訝。“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最喜歡看你驚訝的表情,最可愛!”霍思煒故意在盧禹孟麵前和柯蘊柔裝親密,盧禹孟明白霍思煒是在挑戰他的耐心,也想測試他是不是真心祝福他們兩人。


    “謝謝你的邀請,我很樂意參加你們的派對。”如果這幸福是真的,他當然樂於祝福他們兩個,問題是柯蘊柔剛剛的表情透露出完全不同的訊息,他想把事情弄清楚。


    “不過派對為期兩天一夜,你能去嗎?”霍思煒顯然相當不爽他竟然點頭答應,一直出問題刁難他。


    “我會盡可能把時間挪出來。” 他平靜地答道,拒絕霍思煒挑釁。


    他們這迴真的開戰,兩個男人當場卯上,互不相讓。


    逞一時之快的結果,是無限的後悔,幾乎在點頭答應參加霍思煒的殺青派對那瞬間,盧禹孟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他已經沒有那麽在意柯蘊柔,卻執意知道她的秘密,難道是跟他的心態有關?他始終覺得愧對她,所以才會一直希望她幸福.....


    “老師。”他心不在焉的程度已經嚴重到江盈陽都無法忍受,他的心思根本完全沒放在課堂上。


    “啊,什麽事?”他迴神,仿佛這一刻才想起還有她這號人物,也忘了他們正在上課。


    “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不想上課?”她關心地問。


    “不,我當然想上課....”他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真的累了。


    “騙人。”休想騙她。“你明明就心不在焉。”


    盧禹孟頓時無話可說,最近什麽事都不對勁,每件事都出錯。


    “我隻是答應了一個不該答應的邀約,正大傷腦筋。”他苦笑承認。


    每當他出現這種笑容人,就表示內容跟柯蘊柔有關,他口中“不該答應的邀約”,一定是柯蘊柔邀他,要不然就是跟她相關的人邀他,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你去赴約的那一天,我可以幫你照顧小勳喔!”她主動報名當保母,過於熱心的舉措,引起盧禹孟不滿。


    “這麽大方?”他不以為然地諷刺她。


    “我本來就很大方。”她微笑,心想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等他赴完約歸來,她不會再來上課,無論他同不同意,也都要結束當他學生的日子。


    “邀請我的人是我前女友喔,這也沒問題嗎?”他故意探測她的情緒反應,結果令他失望。


    “沒問題,都交給我。”她佯裝興奮。


    “我要去兩天一夜,建勳就拜托你了。”他賭氣地跟江盈陽說謝謝,江盈陽笑了笑感覺心在淌血,表麵上卻還得強顏歡笑。


    說什麽她喜歡他,說什麽最愛花美男,全都是假的!她根本對他沒有感覺。


    “好。”江盈陽用力點頭,發誓她一定會做好保母的工作。


    畢竟他們即將分離,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她會全力以赴,希望他能夠永遠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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