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法爾斯剛剛落地,還沒開始看看周圍是啥情況,便已經感覺到一陣陣涼風襲麵而來,讓他幾乎要直打哆嗦。


    他迴過神來,自己家裏麵竟然有魔族寄居,這些寄生蟲一樣的生靈竟然已經猖狂到這種地步了嗎?


    也就是剛剛與那魔族的交戰,將自家似乎很鬆動的地板給砸碎了,自己也是摔了下來。


    幹燥而冰寒的風在法爾斯身邊迴旋,他目光一掃,確認了這附近的情況。


    “這……是什麽密室嗎?”


    周圍空間很寬敞,但是光線很暗,儼然是個地下室。這密室內擺放著基本的桌椅和貨架,牆壁上還掛著許久未曾打開過的靈素燈。


    而這隱秘的地下室,似乎還連接著各種小道,這也是那陰風的源頭。


    法爾斯一抬頭,發現這密室離自家地麵隻有三四米的樣子,不算太深,但是也不淺了。


    法爾斯嘴角一撇,開始迴憶自家的布局。


    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什麽時候多出來這麽個鬼地方?


    地下室倒是有,但沒這麽深。


    法爾斯不打算多想,他再次看看四周,很快就找到了已經塌陷的地下室。


    “原來如此,之前家中用來儲物的地下室,與這片更隱秘的密室相連。”法爾斯微微點頭,但還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我記得爸媽都是農民啊……這種地下室,究竟是要鬧哪樣?”


    莫非是有點隱情?畢竟自己參軍離家已經有很多年了,琪雅當時也隻是讀書的年紀啥也不懂。說不定是在這段時間內,父母在家底下搞出了這些。


    總之先探索一番吧,法爾斯迴來本來就是來打掃打掃家中物件的。如此意外發現,或許能導出些東西。


    他開始搜查這個地下室,把一些無關緊要的雜物清理幹淨後,法爾斯最終在一處陳舊的書桌內找到了一份賬單。


    法爾斯粗略的看了一遍,發現這是某種物資采購清單,而采購的東西……竟是武器。


    “嘖,他們這幾年都在家幹什麽……等等,看這時間……”


    法爾斯再一次瀏覽那賬本,這一次他更加仔細。而這次也是有了更大的發現。


    這賬本甚至記錄了快十年前的各種交易記錄。而最初的交易對象,竟是傑拉德王國!


    傑拉德王國是耶拉王國周邊的一個小國,位於沙漠更深處。


    大概五年前,傑拉德王國在沙漠深處發現了某種異常,那異常現象甚至驚動了火神軍團軍政府,當時的軍團首席諾卡-夫瑞茲更是親自前往傑拉德王國執行任務。


    傑拉德王國的國王舉全國之力發動遠征,意圖查明真相,後來這件事卻是不了了之,隨之而來的旱災與饑荒更是重創了泛沙海聯合王國,甚至動搖了其根基。


    傑拉德王國後來在饑荒之中分崩離析,他們原本的國土也被茫茫大漠吞並,綠洲消失,城市荒廢,和耶拉王國以南的無數古老國家一樣成為了廢墟。


    但是法爾斯知道,傑拉德王國滅亡的真正原因,那便是旱災的源頭。傑拉德王國所探查到的,便是荒天使艾什的本體。他們的遠征完全失敗,國家更是滅亡,國民成為了難民逃亡耶拉王國。


    “若是父母他們在和傑拉德王國的人做交易……不,他們啥也沒有,甚至要靠我養家,怎麽可能牽扯上這些事情。”法爾斯連忙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


    “沒錯,他們頂多是中間人,傑拉德王國不可能和他們那種普通人交易。隻能是其他勢力……”


    法爾斯的視線移向那狹窄的小道,這小道恐怕是聯通著其他地方。


    要搞清楚所有事情,恐怕隻能深入看看了。


    法爾斯一咬牙,朝著那冷風倒灌的狹窄小道走去。


    幾分鍾後,視野再次開闊起來。


    法爾斯感覺自己走了沒多遠,頂多幾百米的距離罷了。他真正驚訝的是,自己屋底下竟然有幾百米長的地道,聯通著其他地方。


    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地下設施,恐怕老早就已經存在於此了。


    法爾斯繼續深入,接下來他看見的才是真正讓他受到驚嚇的事情。


    密道的盡頭,是一片巨大的大廳,大廳中央,赫然堆放著成千上萬的碎裂骨骸!


    人族、鬼族、獸族……好幾種生靈的骨骸都被堆砌於此,與牆壁化為一體。放眼望去,起碼有上萬屍骨在此。


    骨骸構成的繁複長廊四通八達,宛若一處迷宮,麵積之大,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這……這是什麽鬼……”法爾斯冷靜下來,“是什麽亂葬廳嗎?不,感覺更像是某種集體大墓地……”


    為什麽地底下會有這種東西啊!


    嗯嗯,現在自己的位置應該是在耶拉城郊區地底。而地底有一片巨大的埋骨地。


    就在法爾斯思考的時候,一道道不懷好意的氣息四散開來,讓法爾斯一下子警覺起來。


    墓穴之內,十幾具道還算完整的骨骸竟是緩緩坐起,然後轉頭看向法爾斯的方向。骨骼的摩擦聲在墳墓長廊間迴響。


    法爾斯眼睛微眯,這……是魔族吧?附在了屍骨之上罷了。


    魔族作為自然誕生的靈素生命體,他們的源頭往往是死去生靈的破碎神智核殘骸。


    怪不得此前擊敗的那魔族說自己家位置相當好,和地下這墓穴相連,對於魔族來說當然好了。


    這墳墓裏,怕是有著上萬生靈的殘骸,這片鬼地方殘留大量的廢棄靈素,讓此處成為了魔族的樂園。


    “媽的,果然還是清理一下吧……”法爾斯拔出佩劍,準備應戰。


    這些魔族似乎級別不高,僅僅是自然誕生於此罷了。法爾斯沒感覺到有太大威脅。


    動用遣靈的力量,這些低級魔族,根本不能動他分毫。


    那些被魔族附身的骨骸嘶啞地喊出聲來,似乎是說法爾斯闖入了他們的領地。但是法爾斯沒打算把魔族當生靈看。


    刷刷!


    數十次揮劍,法爾斯便解決了這片區域所有的魔族。


    這些魔族和此前見識過的荒天使眷屬不一樣,他們沒有那種力量,這些魔族可以說是這墓穴裏麵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總感覺,是我先惹他們的……算了,不過是魔族罷了,我還嫌沒殺夠呢。”


    魔族可是害的泛沙海落入如今分裂地步的元兇之一。


    法爾斯收起佩劍,雖說花了點時間,也受了點小傷,但是起碼沒有什麽存在會妨礙他了。


    “這下,總能一探究竟了。”


    法爾斯在墓地內遊蕩,盡可能探查一番。他找到了幾間和辦公室很像的小房間,但是沒找到什麽東西。


    誰會在這種地方辦公?


    這件事很快得到了解答。


    法爾斯最後還是找到了一本筆記,已經很有年代感了,但是上麵的手寫字跡還能辨認。


    筆記上寫著一些斷斷續續的文字,而且不知為何,法爾斯覺得這字跡頗為親切。


    ……


    真是可笑,傑拉德王國那邊似乎又出了什麽事,好像還驚動軍政府那邊了。區區傑拉德王國,明明什麽都沒有,卻還想搞點大事。


    今天我那混蛋老哥竟然私下找到了我,說要我去和耶拉王國打好關係。切,他媽以前為了爭奪王位把我逐出了傑拉德,如今我在耶拉王國成家立業了,卻又來請我做事,我絕對不答應!


    果然,實際見過那玩意後,我還是放不下心來。這次沒辦法忽視兄長的提議了。那可是天使啊,除非出動整個火神軍團,否則泛沙海之內,沒人能阻止旱災!


    該死的軍政府,他們果然不打算插手這樣的事情,難道他們真就想這麽將南方的人民拋棄嗎?


    多虧了我傑拉德王國皇室的身份,我和耶拉家族關係還好。不過看樣子我這平靜生活要過不成了啊,真是的,竟然還要我這老家夥來幹後勤!


    饑荒越來越嚴重了,餓死的人都埋入了地下,我這守墓人也忙起來了。


    法爾斯參軍去了,現在要擔心的隻有琪雅。果然還是不想讓他們參與到長輩的事情來。傑拉德王國隻是我放不下的過去,和他們沒有關係!


    傑拉德王國撐不下去了,兄長他們已經戰死,我得想辦法多救些同胞!即使是以我這被放逐之身!


    耶拉家族也察覺到不對勁了,旱災壓製不住,而北方那兩國還忙著內鬥,明明最大的威脅就在家門口!


    耶拉家族準備叛出聯合王國,這散沙般的軍政府不加入也罷。隻不過,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把地下墓穴當作反叛的據點啊。


    那諾卡簡直不可理喻,耶拉家族完了,諾卡不打算放過叛軍的任何人。現在我得走了,得保護家裏人。


    若是有人看到這份筆記,我希望是你,我那前往軍隊的兒子法爾斯。法爾斯,我沒能抵禦旱災,沒能保護族人,甚至沒能保護自己的家人。但是你可以,我早就知曉你的天賦,畢竟你體內流淌著的,是傑拉德王國皇室的血脈。


    取迴自己的真正姓氏吧,法爾斯-傑拉德。你若是迴來了,就放下那放逐者的偽姓,接受自己的身份吧!


    ……


    法爾斯默默看完這筆記,久久不能平靜。


    看著這字跡這麽熟悉,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父親的。而且,父親他表麵上是普通農民,沒想到有著更深的身份。


    父親不願意從這綠洲邊緣的郊區搬走,果然是因為自己家地方,是墓穴的入口。父親他是耶拉家族任命的守墓人。


    這也是為什麽,法爾斯自己能和耶拉家族搭上關係。而且看樣子,傑拉德王國滅亡後,他們的殘黨還在和耶拉王國的統治者耶拉家族聯係。


    父親有著傑拉德王國的王族血脈,隻不過他被放逐離鄉罷了。父親和母親在之前的叛亂中離世,但實際上,他們也是叛亂的發起人之一!


    耶拉家族確實發動了叛亂,這片土地的人們,更是早就開始不滿軍政府。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法爾斯默默的將破舊的筆記合上,然後放入自己的口袋裏。


    他捂住胸口,內心很是疼痛。今天的他發現了真正的自己,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法爾斯表情扭曲,自嘲般地笑道:“好啊,法爾斯-傑拉德,原來你不是普通人,從頭到尾都不是啊!”


    “我還以為我這平凡的人,能在這片沙海上,做出些什麽事情。我還以為我這種家夥,也能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感受到我的憤怒。我還想證明自己,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可以……也可以……”


    法爾斯垂下腦袋,內心極為失落。


    五年多前的自己加入火神軍團,參與了戰爭,在一眾大人物間周旋,曾經的自己以為自己隻能隨波逐流。


    直到法爾斯發現了自己的天賦,直到法爾斯確認了自己的怒火,直到法爾斯察覺到,像他這樣的普通人,也有著掀起一番風沙的力量。


    “原來我根本不是普通人!”法爾斯雙手捂住麵龐,淒厲地嘶吼一聲。


    這不是什麽都證明不了嗎?


    因為自己是貴族,才會有很高的天賦,才能覺醒遣靈,才能達到第三層次,成為軍隊中舉足輕重的力量。


    正因如此,他才能對抗強敵,協助好友加利爾恢複耶拉王國。


    法爾斯漸漸冷靜下來。


    “切,就算我不是什麽普通人,也不會影響我要做的事情。”他重新打起精神,“倒不如說,我對自己應該更有信心一點。”


    “我不是普通人,我能做到更多,我能影響更多!”


    一個新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升起。這個想法讓他很害怕,但也很興奮。不過最多的還是惶恐不安。


    此時,琪雅的身影,傑克那桀驁的臉龐,菲尼克斯的忠告,接二連三的在法爾斯腦海中穿梭。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銳利,直到下定決心。


    “我,能做到……我是法爾斯-傑拉德,我可以做到更多!”


    法爾斯咬緊牙關。


    “先想辦法出去吧。”


    法爾斯收拾好可用的情報,他沒有原路返迴,而是繼續深入,打算將這地下墓穴探索幹淨。


    這墓穴,便是過去饑荒席卷沙海大陸的五年內,數萬被餓死民眾的安魂之所,是貧瘠而混亂的沙海大陸的一處縮影,法爾斯已經見識過很多很多了。


    法爾斯在骨骸中穿行,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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