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刑部尚書為難。


    奴告主乃大罪,雖不至於像盛唐時期殺頭,可重刑一番,判個流放綽綽有餘。


    自古尊卑上下,乃天理輪迴,若是奴可以隨意告主,豈不是可以憑借主人的把柄隨意威脅主人?


    奴可以威脅主人,下位可以威脅上位,久而久之,大臣是不是可以理所當然的威脅皇上?


    為了維持整個社會的秩序,上下尊卑等級階層要維護。


    奴告主在哪個朝代都會重罰。


    任何人不得例外。


    刑部尚書陷入為難。


    一者,曹家陷入劣勢,雖說他口口聲聲說早就在二十年前脫離奴籍,可手續沒辦,高家一改口,沒人可以為他們證明。


    二者,孫家購買了曹家的奴契。就算自己大公無私秉公執法審判了孫文舉,可以後的日子,曹家必定用一家老小的命給孫家陪葬。


    要擱以往,刑部尚書可不管那麽多,一是一二是二管他誰死誰活。


    可現如今,朱橚在這兒,刑部尚書不得考慮朱橚的意見。


    畢竟這是朱橚第一次“走正道”為民做主。刑部尚書多少得給點麵子。


    最好是判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兩相無事,皆大歡喜。


    “咳咳,”刑部尚書考慮半晌,拿定了主意,收起身上壓力逼人的威勢,拿出春風化雨的笑容。


    “老夫覺得,萬事可以商量,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皆大歡喜!”


    刑部尚書轉向曹老四。“還是按你們以前私了的結果來,你女兒嫁給孫文舉做妾,孫家幫你曹家脫離奴籍。這樣兩家變一家,壞事變好事,也就不存在什麽告狀不告狀了!”


    至於你,刑部尚書滿臉不情願的看向孫文舉。“你也別想著打擊報複,本官會監督你履行承諾。曹家撤案,對你來說已經免除一大罪過了,你千萬不要挑戰本官的底線。”


    曹老四滿臉不情願。“大人呐,我冤枉啊,我家本就脫離了奴籍,這就相當於我家白吃虧了啊!”


    刑部尚書狠狠的一拍桌上的證據。“可在本官看來,你家還是奴籍,現在無人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本官隻看證據說事兒。”


    孫文舉也覺得不滿。“既然曹家撤案,那我這官是不是不用撤了?小人寒窗苦讀數十載好不容易有了官身,小人還想著造福百姓呢。”


    “就你?”刑部尚書差點把驚堂木拍在桌子上,一臉嫌棄。


    “就你這個強暴女人的敗類你還有臉說造福百姓?本官告訴你,你不要不識抬舉,否則本官依例打你五十大板,再將你徒刑三千裏。”


    曹老四和孫文舉都沉默不語。


    對曹老四來講,他萬不想再奴籍的恐懼裏,奴婢的卑微暫且不說了。他還得罪了主家,隻要主家稍微使點手段,就可以讓他一家老小合理合法的死絕。


    對孫文舉來講,這個結果已經很讓他滿意了,事兒鬧的這麽大,丟官不丟官的已經不是那麽重要,


    再者說了,他的事兒可經不起深查,曹家重歸奴籍,他使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若是捅出來,那就不是什麽打板子,流放的罪過,最少也是滿門抄斬。


    孫文舉和曹老四全都低頭不語,默認了刑部尚書的提議。


    這個結果雖不完美,但他們都可以接受。


    眼見事情完美解決,刑部尚書略顯得意的捋捋胡須,看向朱橚。


    “五皇子,這個結果您滿意不?若是滿意,本官就當堂宣判了!”


    朱橚掏出黃金板磚,齜牙一笑,“你別問我,你問問它滿不滿意。”


    刑部尚書:(|||?益?)—?


    本官都已經完美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滿意?非得讓本官偏心曹家,你才罷休?


    朱橚給了刑部尚書一板磚。“我問你,大明律例是讓你和稀泥的嗎?條例在那兒放著,你為何不依法辦事兒?”


    刑部尚書委屈的很。“大明以禮治國,法外不能無情。我若依法辦案,曹家孫家都得毀了。雙方都退一步挺好,有禮有法,兩相無事。”


    朱橚又給了刑部尚書一板磚。“國家法律是讓你拿來當好人的?好人你當了,你置國家法律為何地?”


    刑部尚書:(|||?益?)—?


    “那不是給你麵子嗎?要是其他人,我管他們死活?也就給你麵子才放他們一馬。”


    朱橚又是板磚。“讓你當刑部尚書是來審案的,是讓你放馬的?你這麽會放馬,你怎麽不去北元啊。”


    刑部尚書一身鎧甲,不會受那麽重的傷,朱橚索性騎到刑部尚書身上瘋狂輸出。


    “曹家說他們二十年前已經脫離奴籍了你為什麽不查?”


    “錦衣衛上下聽你召令,你為什麽不問問有什麽線索?”


    “牛兒姑娘身為苦主,你為何不聽聽她的想法?”


    “本皇子給你機會,你為何不好好把握?”


    “……”


    刑部尚書被氣的頭昏腦脹,雖有鎧甲保護,挨揍不疼,可是丟人呐。


    他看在五皇子的麵子上,才決定給曹家一個相對較好的結果。


    五皇子非凡不領情,還上來就一頓揍?


    “你來審,你來審!”刑部尚書氣急敗壞,直接把驚堂木塞到朱橚手裏。


    “今兒我把話放在這兒,你要是審理出合理合法,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老夫跟你的姓!”


    朱橚斜撇刑部尚書一眼,不屑道。“你想什麽美事呢?小爺是皇族,你想沾小爺的光,你還沒那個資格。”


    刑部尚書:(|||?益?)—?


    他是那個意思嗎?他是想沾光嗎?


    這兔崽子最會氣人,不論誰碰見他,都能少活十年。


    刑部尚書氣哼哼的將主位讓出來,看朱橚能審理個什麽結果。


    此案他唯一的瑕疵就是沒有詳細調查曹家二十年前已經脫離奴籍的事兒,


    可衙門底賬在此,已經可以算證據確鑿。


    他的意見已經是偏向曹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曹家好。


    “啪……”朱橚狠狠一拍驚堂木,看向二虎。“二虎,把錦衣衛調查出的事實拿出來,萬事咱們靠事實說話。”


    二虎微微一笑,從懷裏取東西,雖然去東倉縣的時間不多,可經驗豐富的錦衣衛還是查出不少東西。


    “小的打聽過曹家曾脫離奴籍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往高家。有十二位高家老仆可以證明此事為真,當年管家親自去往衙門幫曹家解除奴籍。”


    刑部尚書:???


    那衙門怎麽還留著曹家是奴籍的底賬?哪裏出錯了?


    二虎又拿起了孫文舉提供的衙門底賬。


    “後來,我們查看了衙門留底兒,雖然印璽,日期歲月痕跡,蟲蛀鼠咬都對,可是紙不對。這紙是滄州紙,不是濟寧紙,二十年前,濟寧紙大行天下,衙門采用的都是此類紙。最近三年滄州紙物美價廉,各衙門才換了紙張。”


    刑部尚書:(|||?益?)—?


    你的意思是孫文舉假借縣令職位之變,擅自改寫縣衙底賬?


    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過,前一段時間,空印案剛殺的人頭滾滾,他怎麽敢?


    二虎又拿出幾張證詞。


    “隨後我們又查出孫文舉假借縣令之位,威逼利誘高家做偽證,此乃高家上下一十三口的證詞,繡春刀一亮,他們立馬招供。”


    刑部尚書:(?′??益??)


    你查這麽多,你倒是說啊。


    你們啥都不說,光坐那看笑話?


    二虎聳聳肩,迴了刑部尚書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你不問你怪誰?五皇子都吩咐了,錦衣衛上下配合你審案,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怎麽?


    看不起我錦衣衛?覺得我們錦衣衛髒,怕汙了你的手?


    告訴你,你們犯罪的證據都在我錦衣衛存檔呢。


    隻要我錦衣衛想查,祖宗十八代都能給你查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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