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長河泛舟·大道靈渡


    玄之又玄的天境展開,天尊的小宇宙投射至現實宇宙,包裹住了附近近萬個恆星係,於是燭龍的影響被略微壓製,那些爆炸散開的恆星物質也在不斷收攏,超新星爆發的進程被強製打斷。


    精疲力盡的陰玄關掉了虛化,頭痛欲裂地倒在地上。


    虛化行星持續了十七秒,這是他的極限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嚐試如此大體積的虛化……最終得出結論,消耗似乎和質量有關。


    但在星球之上,燭龍依舊停留在那裏,無意義的野獸般的嘶吼龍吟化作滾滾靈氣浪潮,在無聲的宇宙中傳播,它的身軀隨意一甩,便能掀起時空翹曲和浪潮,大量恆星也因此而隕滅。


    此時,那位靈寶天宗的天尊也麵色鐵青,燭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轄區內已經夠頭疼的了——更頭疼的是,他打不過燭龍。


    在陰玄的視角中,這頭恐怖的巨獸給他的壓力甚至高過當年的血蟲仙,或許能和它媲美的,隻有在亞空間時第一次見到的人惡仙本體。


    他依舊記得當時人惡仙給他的印象——那不是現實中該存在的恐怖集合體,而是某種概念的具象化,隻要看一眼就會瞬間被入侵意識,篡改思維,低階修仙者的神識在其麵前不值一提,因此尋常的攻擊也無法傷害到這種存在,必須要以概念來麵對概念。


    血蟲仙當時雖然強大,但並沒有給陰玄帶來那種感覺,他開著個盜版人惡仙都能將其擊殺。


    但如今的燭龍……在那一普朗克時間內,陰玄看到了創生和毀滅,看到了極熱與嚴寒,看到了陰陽和因果的輪替。


    如果世界的命運是一條銜尾的蛇,那麽一定是眼前的這一條。


    人首蛇身,逴龍赩隻。


    這種超越天尊極限的超級兵器本該是每個門派的底牌,但卻不知為何忽然出現在了這裏。


    在精神受創和神識耗盡的渾渾噩噩之中,陰玄似乎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那時他還在餘暉公司裏,借用星環的ai尋找天地大劫起因,偶然看到一條信息。


    “玄牝教育宣布與龍吟劍宗達成全新協議,使用新一代基因技術和太清遺寶治療燭龍的舊疾,具體治療方案不得而知。”


    當時這條信息隻是他查詢“太清”關鍵詞時跳出來的東西,被他看過一遍就丟了,如今真的遇到燭龍,卻忽然想了起來。


    “玄牝教育……”他喃喃地道。


    此刻,那個在附近勉力維持的天尊也在心中不斷罵人,最繁華的銀河係獵戶座旋臂就這樣在燭龍的破壞下不斷蒙受損失,距離最近一位天尊趕到還需要十二秒,但燭龍可不是一兩個天尊能應對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燭龍目前的情況似乎依舊不太好,完全沒有神智,隻是依靠著本能在行動。


    對燭龍而言,這甚至談不上“破壞”,因為他根本沒有發動攻擊,他僅僅是“存在”,就已經足以對現實宇宙產生難以估量的傷害。


    靈寶天宗自然明白燭龍的恐怖之處,門內天尊幾乎盡數都在往這裏趕來,一艘閃爍著雷光的深藍色硬帆船也在大道的長河中向這個坐標泛舟。


    一分鍾後,整整九位天尊抵達,在虛空之中,他們共同掐了個法訣,無盡仙光亮起,一艘龐大的雷舟緩緩入侵幹涉現實,那是顧子澈曾經在血仙劍宗見過的東西,不過當時他看到的隻是複製品,如今出現在眼前的,才是完整的本體。


    長河泛舟·【大道靈渡】。


    在目視它的瞬間,陰玄的精神再一次被重創了。


    這艘龐大的中式硬帆船有九桅十二帆,上接青冥,下探黃泉,渾身雷光縈繞,乍一看像是某種上古秘寶,如果曆史學家真要追溯恐怕還能追溯到鄭和下西洋,甚至徐福東渡,搞點陰謀論出來。


    但往細了看,便能看到整艘船全都是由小件的金屬和仙材組成,內部有整整十個天尊大腦為其提供算力,細致的虛空靈氣管道如血管般遍布每一個零件,一門門巨炮和武器如陳列架一樣塞滿了每個能放武器的位置,每一處細節都在體現著尖端科技的成果和人類智慧的結晶。


    這並非是什麽上古秘寶,而是當代的輝煌。


    而它體現的“概念”,正是【人】。


    人是一切,人定勝天,人是萬物的尺度,人的意誌和文明產生一切的意義。


    所謂越古越強都是屁話,隻要文明不斷代,科技在發展,那麽曆史一定是螺旋上升的,今必勝昔,今必勝古。


    “人類要主宰自己的命運!”


    這聲恐怖的咆哮聲在陰玄的腦袋中炸響,他痛苦地昏倒在地,而後,他看到了漫天的雷劫,那是隨便一道都能劈死天尊的概念類雷劫,在天劫之下,一位位天尊真君死去,死狀淒慘。


    最終,一位少年大喊:“我要逆天!”


    於是在千百年後,【長河泛舟】一號工程啟動,靈寶天宗以人類的智慧為船,深入大道淺層具象化世界,並將船命名為【大道靈渡】。


    而這艘船的核心源動力,正是天劫——被每一位修仙者在瀕死前截留的天劫。


    以天伐人之偉力,化為人用,轉而伐天。


    這是靈寶天宗的逆天,是人定勝天的悲憤和意誌。


    對此,陰玄是不屑一顧的,這種悲憤完全是莫名其妙,大道就好像父母,她創造了自己的孩子,又為孩子創造了生存空間和發展的條件,將一切的道路都為孩子準備好,結果孩子張口就咬在父母的血肉上,汲取父母的靈氣,仿佛一個個寄生蟲,而且越來越多。


    在這種情況下,父母出於公平起見用天劫懲罰其中一些不聽話的孩子,孩子們反而喊父母為賊老天,發誓要逆天。


    如此的……雙標。


    修仙者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生命、靈魂、賴以生存的一切到底是誰無私地贈予的,卻還要責備於父母問父母為什麽不將自己的全部血肉都交給自己。


    靈寶天宗以為自己的大道靈渡是人類反抗大道暴政的旗幟,但在陰玄眼裏,這隻是不肖子孫對父母揮起的屠刀。


    人類要在父母的屍體上成就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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