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似笑非笑,扭頭看著宋管家道:“溫主子說她是冤枉的,宋管家覺得該怎麽辦啊?”


    宋長河一愣,往旁邊退了一步:“奴才隻是個下人,如何能做得了主子的主?”


    “啊,是嗎?”沈美景眨眨眼“方才不是您說要來繞梁軒要個說法嗎?”


    宋管家:“……”


    他隻是想跟著起個哄,給她指個方向,卻沒想到世子妃會在這個時候將他推出來。


    溫爾雅看了宋管家一眼,低頭道:“管家在世子府多年,若當真覺得是妾身害了世子妃,來要個說法也情有可原,隻是妾身當真是冤枉的。”


    “溫主子說自己是冤枉的,也該拿出證據來。”錦衣低聲道:“現在能害世子妃的隻有您,您光喊冤枉可沒用。”


    沈美景看著溫爾雅。


    溫爾雅咬唇許久,低頭道:“妾身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自身清白。”


    “那該怎麽辦?”沈美景聳聳肩:“我其實也沒證據證明就是你。”


    宋管家聞言,微微一愣,看了沈美景一眼,而後提醒道:“現在如果證據不足,您可以先將溫主子給關起來,再讓人去查。”


    旁邊的玉食點頭,主子的臉這麽嚴重,要將溫主子關起來也半點不委屈她的。


    結果美景道:“都沒有證據,為什麽要關溫主子?冤枉人了怎麽辦?”


    宋管家不解地看著美景:“您不生氣嗎?”


    好歹是臉被毀了啊,結果這一路幹著急的都隻是他們這些下人,世子妃未免太淡定了點吧?正常來說,她早該直接衝到繞梁軒,不說二話就將溫主子給處置了才對。


    “我在生氣呢,你看不出來嗎?”美景指了指自己蹙著的眉頭:“這裏,怒氣都夾在眉心呢。”


    錦衣:“……”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逗樂!自家主子是當真不愛惜臉嗎!


    “可是越是生氣越不能衝動做事,很容易被人利用的。”美景道:“這次我還真的相信,溫主子是冤枉的。”


    溫爾雅一震,驚訝地抬頭看著她:“世子妃…”


    “藥材我也認得一點,玉食將藥方和藥材拿迴來的時候,我仔細看過了。”沈美景笑了笑:“沒有什麽能令我的臉變成這樣的東西。”


    宋長河心裏一跳,她一早知道?


    既然知道,方才在相思苑怎麽一聲不吭的?還聽他們的話來了繞梁軒。


    背後有點發涼,宋管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世子妃一眼。


    世子妃沒看他,隻是溫柔地將溫爾雅給扶了起來:“這後院有人要生事,看樣子矛頭對準你我,爾雅你要多小心了。”


    “您……”溫爾雅坐在了旁邊,眼裏滿是意外:“您當真如此信任妾身?”


    “不是信任你,隻是信任我自己。”美景道:“雖然沒能防住人對我的臉下了手,但是在被害了一次之後,我還不至於昏頭轉向隨意找人來分擔痛苦。這樣一旦冤枉人,世子爺迴來,痛苦的不還得是我嗎?”


    心裏一跳,溫爾雅輕輕吸了一口氣。


    好謹慎的人。


    恍惚間溫爾雅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老奸巨猾的燕王爺,然而麵前的,不過是區區女子罷了。


    “不是溫主子,那還能是誰?”玉食皺眉道:“藥裏不能動手腳的話,還有哪裏能動?”


    錦衣腦子裏一閃:“那珠子!”


    今日她拿兩顆珠子去研墨的時候,就覺得顏色不是特別雪白,隱隱有點兒藍光,還以為是珠子成色太好的緣故。


    會不會是有人把藥裹在珠子上了?


    沈美景怔了怔,浦東明珠也是溫爾雅送的啊,隻是在於氏那裏放了幾天。而於氏,怎麽看也不像是想害她的,繞了一圈,還是溫爾雅嗎?


    “去檢查看看,讓大夫帶著珠子過來。”美景說著,忍不住補充一句:“一共是十八顆珠子,可別給我弄丟了。”


    錦衣領命就往外走。


    溫爾雅咬唇道:“那珠子也是妾身經常在用的,而且珍珠上,能動什麽手腳?”


    “查查看就知道了。”宋管家道:“也正好還溫主子清白。”


    溫爾雅不做聲了。


    錦衣帶著大夫迴來,大夫手裏就抱著那個漆木盒子。


    “世子妃,老夫在路上就看過了,這珠子表麵有藍銀草,無色無味,卻能讓傷口腐爛。”大夫進來就行禮道:“世子妃臉上傷口潰爛的原因,想必就在此。”


    眾人都嚇了一跳,溫爾雅站起身道:“世子妃,珠子最先是妾身送給您的,可是您拿著就看過,並沒有什麽異常。”


    “溫主子沒聽大夫說麽,無色無味的草,主子拿著能看出個什麽來?”玉食有些惱的道:“事到如今大家心裏都清楚事情的始末,溫主子為何還要狡辯?”


    溫爾雅欲言又止,看向沈美景。


    天色不早了,美景打了個嗬欠,笑眯眯地道:“明日爺就迴來了,這件事不如就交給爺做主吧,我就不管了。”


    “主子?”錦衣有些不解:“您就什麽都不說嗎?”


    “天有大霧,什麽都看不清楚,你要我說什麽?”沈美景起身道:“溫主子早些休息吧,咱們先迴去了,帶上那盒子珍珠迴去洗洗。”


    “主子!”玉食也不滿,跟在她身邊小聲道:“您總是這樣溫和,會讓人看不起的,人家都以為您好欺負,個個都想爬到您頭上!”


    沈美景拍了拍她的手:“玉食今年多大?”


    “迴主子,十五。”


    “太年輕了。”她笑道:“你該多經曆一些事情。”


    真正厲害的人,從來不會急著一爪子拍死誰。宋管家今日態度奇怪,她的臉又毀得突然,恰好都在世子爺迴來的前一天。


    這個時候抖世子妃的威風,實在沒有任何的必要。


    玉食皺眉,還想說話,卻是硬生生壓住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忿。


    小姑娘年輕氣盛,美景也沒急著解釋,抱著她的明珠就往相思苑走。


    溫爾雅與宋管家相互看了一眼。


    沈美景就這麽走了,連在場的丫鬟都覺得她太沒氣勢,簡直是紙折的老虎。


    一晚上就這麽平靜地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宋涼臣就到了世子府門口。


    沈美景戴了麵紗,笑吟吟地出去接駕:“爺迴來了。”


    滿身的風塵,宋涼臣好像曬黑了些,眉目間英氣更甚,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後頭。


    寧淳兒和於氏都出來接他了,一向站在最前頭的溫爾雅卻不在。


    “爾雅呢?”他邊往裏走邊問了一聲。


    美景也好奇,宋管家卻開口道:“溫主子在佛堂閉門思過。”


    佛堂?宋涼臣有點意外:“好端端的思過幹什麽?”


    沈美景也有點意外,昨天她可什麽都沒說,溫爾雅咋就這麽自覺自己去佛堂了?


    “昨日出了點事情,世子妃的臉毀了,所以奴才將溫主子帶去了佛堂思過。”宋管家躬身道:“此事實在較為惡劣,還望爺替世子妃做主。”


    宋管家不愧是宋管家,當初她被貶,就要她一個人去買布,現在又見風使舵使到她頭上了?


    美景笑了笑,往宋涼臣身邊一站:“昨日妾身就說過不關爾雅的事情,宋管家如何就將她給送去佛堂了?”


    “這。”宋管家看了她兩眼,頓了頓,十分委屈地低頭,朝宋涼臣道:“是老奴擅自做主了。”


    宋涼臣可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麽心思,聽聞美景的臉又毀了,他便伸手將她的麵紗取了,仔細瞧了瞧。


    紅色的傷疤,看起來更加可怖。他皺眉:“你為什麽天天都給我驚喜?”


    竟然不先關心關心他的溫爾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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