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的牛車是在酉時進村的,在村口時,遇見了幾個村裏人。見到村長都過來打招唿,村長也給大家介紹江秀才,又招唿幾人一起去村學幫著江秀才一家人安頓下來。


    大柱也跑來可冉家說道:“可冉小姨,村長帶著新請的夫子迴來了。”這件事是可冉請大柱幫忙的,如果在外麵玩看見村長迴來了就過來告訴她一聲。


    蔣晨瑞今天迴來得挺早的,明天要和劉可冉去雲山寺“教學”,他打算趕馬車去。李木匠已經將馬車趕做出來,小月亮迴來休養了快10天。身上的毛色都有了光澤,一匹駿馬不能一直圈養在家裏,適度的運動對它來說更好。


    聽到有夫子來村學了,劉可冉和蔣晨瑞都一起過去看看,還有兩隻小尾巴大小寶。走到村學時,大夥都幫著江秀才一家安頓完畢了,因為他們家真是沒有什麽東西需要安置的。


    江心月和周氏很喜歡這個地方,三間正屋在村學旁邊,有一個小門連通。屋子自帶一個小院子,院中一間偏房是廚房,還有一口井。在村學吃飯的孩子,每天在廚房做好飯,從小門端過去就行。


    李村長和族老們商量要選個吉日開學,江秀才一家也先休息幾天。可冉看著他們家簡陋的行李,知道他們家房子倒了,陷入窘迫。於是說道:“村長、族老,你們趕了一路,也辛苦了。江秀才你們一家剛剛搬過來,也沒有什麽食材,今晚就先去我家吃晚飯。”


    周氏想拒絕,但是江一白沒有推辭。家裏隻有妹妹去撿的半筐野菜,連一粒米都沒有,明天去鎮上買了糧食再說吧。


    江心月是個15歲的姑娘,平時就幫著周氏一起做繡活。早年間家裏還有幾畝田地,江父利用農閑時走街串巷做行商,一家人日子也還安穩。但是五年前,江父出門賣貨後就再也沒有迴來,現在人是生是死不知道。


    江一白和可冉同歲,去年就中了秀才,但是因為江父失蹤,家中日漸窮苦,賣了幾畝田地供他考上秀才後,已無力再支持他去府學了。這一年來江一白大部分時間在書院幫著夫子抄書,有時也在書社抄書賺趕考的銀子。


    然而此次家中房屋倒塌,如果要修建,手上那點銀錢勉強夠。但是趕考之路就要停下來了,周氏堅決不同意。所以江秀才想到找個地方當夫子一邊滿足溫飽,還能讓母親和妹妹有個安身之處,趕考的事再做打算。


    從村學到可冉家的路上,江心月都躲在周氏身後。自從江父失蹤後,她和周氏在十裏村的生活也不好過,本不愛說話的江心月變得更膽小了。


    在坐牛車那段路途時,李村長也給江一白介紹了大石村的情況。自然也提及了劉秀才的事,剛才聽見李村長稱唿劉可冉時,江一白知道這個姑娘就是村學原來的夫子劉秀才的女兒。


    一起來到可冉家裏,陳桂華剛剛鹵好一鍋豬下水。蔣晨瑞招唿大家在院子裏坐下,又去幫忙去拿碗筷。可冉幫著把豬下水切好,陳桂華調製了麵糊,開始烙小餅。


    劉可冉又去後院摘了青瓜、小蔥洗幹淨,切成絲,端了一碗醬汁上桌。還沒有等可冉教大家怎麽卷小餅,小寶就拿了一張小薄餅對著江一白說道:“江哥哥,你看我這樣,先刷上醬汁,放上一塊肉,加上青瓜絲和蔥葉,卷好就可以吃了。”


    可冉覺得小寶現在有蔣晨瑞這個表哥後,自來熟的功夫混得更好了。大寶不像小寶那樣,但還是有禮貌的說道:“村長叔、族長爺爺、江哥哥,”還有兩個不知道怎麽稱唿的,他也對著人笑了笑,才繼續說道:“表姨鹵的豬下水很好吃哦,我最喜歡的是豬大腸。”


    有了大小寶的開場白,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是滿足。江一白很久都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看著笑意妍妍的女孩,他心裏難以平靜。父母雙亡,自己撫養兩個年幼的弟弟,但在劉可冉的臉上完全看不到陰霾。自己也要努力一點,成為娘和妹妹的支柱。


    臨走之時,陳桂華拿幾斤粗糧和一些青菜給周氏。江一白先一步說道:“娘,你收下吧,我們以後要在村裏長住,有來有往,今天來得倉促,多謝陳姨拿的這些東西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謝過之後,李村長、族老就和江一白一家離開了。蔣晨瑞關好院子說道:“這個江一白要是繼續科舉,想必能成一番大事,他竟然是去年會寧縣的案首。”


    這下讓劉可冉驚訝了,原來江一白不隻是一個普通的秀才。又聽見蔣晨瑞說:“他考中案首但是拒絕了縣城那些富戶的捐助,他名下可以免除50畝田地的賦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同意十裏村人掛在他名下,所以才處境艱難。”


    劉可冉聽完沒有說話,確實,如果同意掛名免稅賦,確實也是一些收入。這也是劉明遠去世後村裏有些人家心存不滿的地方,之前掛在劉明遠名下的田產今年就要交稅賦了。


    這些事也不是可冉能管的,忙活完家裏的一些事,看了看雪球,每天能站立的時間更長了。照這個樣子下去,不出半個月雪球就可以自由的出門。


    早上,蔣晨瑞給小月亮套上車架,哇,馬車。雖然隻是很簡單的運貨馬車,但還是讓大小寶興奮不已。兩人看著新馬車久久不願下來,眼巴巴的望著可冉和蔣晨瑞,一臉討好。最後蔣晨瑞說道:“可冉,那就帶著大小寶一起吧,他倆也是很聽話的孩子。想必法師也不會見怪的。”


    為了方便馬車出入,蔣晨瑞這些天還叫上李二壯幫忙在後院開了一個門。這樣馬車就可以直接從後院進出,可冉也貢獻了一點力量,幫著上山扛了幾根木頭。蔣晨瑞找李木匠借了工具,幾天後後院大門完工。


    劉可冉覺得蔣晨瑞在這小山村真是屈才了,憑借這手木匠活蔣晨瑞都能自己做一番大事業。結果蔣晨瑞說道:“別的,幹活還是太累,我覺得我動動嘴就行。”


    嗬嗬,這小子現在還得意上了。馬車從可冉家駛出來,又引起了村裏人的一番轟動。小月亮進村時見到的人幾乎沒有,後來隻有幾個相熟的人家知道可冉家有了馬。


    可冉和大小寶坐在後麵的車廂裏,蔣晨瑞坐在車轅上趕著馬車,和村民打了招唿就駕著馬車前往雲山寺。


    他們走後村民都議論開了,都說劉可冉家本以為父母死後就要垮了,結果還越來越好了。在馬車上的可冉遠遠的也聽見了這些議論,說就說吧,自己又不會少幾塊肉。


    但是有一雙狠毒的目光一直看著馬車離去,隻聽見一個聲音喊道:“林二妮,還不快去河邊洗衣服,你這個死妮子。”


    林二妮端著一盆衣服朝河邊走去,心裏卻把可冉罵了個遍:走了一個小傻子,家裏還有一個能幹的表哥,劉可冉你可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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