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我隻是想跟這位小禮公公認識一下,何必如此敏感呢?”


    魏大師兄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


    “師兄,小禮公公也是個忙人,你們見也見過了,真要認識,不如改日親自去慈寧宮登門拜訪。”


    蕭文終也依舊寸步不讓,別人不知道,他對他這個大師兄那可是落地的柿子,熟透了。


    麵上好好先生,隨時都是一副如沐春風般的笑臉,但是下起手來那可是比閻王還閻王,而且此人對敵一向不擇手段,也信奉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換言之,隻要他判定陳知禮屬於有威脅的那一類人,那他可不管這是不是在斬妖司,直接就會下死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這位大師兄並不是魏家的嫡係,屬於分家的庶出子弟,本來其人對魏家本家也沒有太大的好感,但是這位自小不受重視的分家子弟恰恰是那位魏總管在進宮前從小看到大的,二人情同父子。


    而且此人自幼出身不好,在魏家的身份跟奴仆沒多大區別,見慣了弱肉強食那一套,也是個睚眥必報的狠人,當初機緣巧合被總座收為大弟子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魏次輔將當年曾經欺侮過他的所有魏家人一個不剩的逐出魏家,以作為他重新迴到魏家的交換。


    而那些被逐出魏家之人後來的下場都不太美妙。屬於小孩子看了會做噩夢的那種。


    這麽一個草莽出生的狠人可不會跟小禮公公講什麽規矩道義,他隻知道十倍奉還。


    也正是因為了解這位大師兄的性子,蕭文終才會牢牢的卡住身位,不讓他有絲毫的機會越過自己。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蕭文終於是一邊攔住大師兄一邊向李青衿叮囑道


    “送小禮公公迴慈寧宮,我來陪大師兄好好聊聊。”


    得了吩咐的李青衿也是趕忙抓起陳知禮的一隻手就往外跑,說起來其實總座的幾個親傳弟子對於大師兄都屬於畏懼大於敬重,也玩不到一塊,加上李青衿本人屬於鐵杆的蕭家陣營,這個時候自然是聽二師兄的了,而且她也不想看到小禮公公就這麽容易的被大師兄廢掉。


    嗯,絕對不是因為他比較帥!隻是單純的為了正義!為了正義!!


    出乎蕭文終意料的是,大師兄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麽看著小師妹牽著小禮公公遠去。


    見人已經走遠了,蕭文終還是警惕的盯著自己,魏大師兄不禁搖了搖頭


    “師弟啊,這麽多年了,難道師兄我在你心裏依然是個隻會正麵來硬的的莽夫不成?”


    他一邊說一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頗有幾分計謀得逞的味道。


    蕭文終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一時麵色陰晴不定,終於放棄了阻攔他,轉身就要向著師妹離去的方向追去,然而這一次換成了大師兄攔在了他麵前。


    “師弟,不是說要好好聊聊嗎?別急著走啊,為兄可有好多心裏話想跟你好好說說呢。”


    此時的魏大師兄也終於收起了那份營業式的笑容,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師弟,身上的氣勢也慢慢凝聚了起來,氣機將蕭文終牢牢鎖住,手中也多了一柄閃爍著光芒的長槍,隨意的舞了個槍花,隻是頃刻間就完成了從陽光大師兄到擇人而噬的惡虎的轉變。


    “我們也有段時間沒有切磋過了,對吧,師弟。”


    看著麵前的大師兄,蕭文終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中也是多了一柄長劍


    “你要想好了,魏賢,陳知禮可是斬妖司,是師父的客人,而且小師妹也跟他在一起,你難道連小師妹也要下手嗎?”


    盛怒之下,他也不再稱唿魏賢為大師兄而是直接叫出了他的本名。


    “你就不怕師父責怪?”


    蕭文終更是直接搬出了師父,希望能迫使他停止動作。


    然而麵對師弟的質疑,魏賢隻是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


    “師弟啊,師弟,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天真,如果師父要保他,今天我就迴不了斬妖司,至於小師妹,我自然會讓人注意分寸,何況師妹近來確實有些頑劣了,吃點虧,收收性子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


    眼見魏賢已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蕭文終也放棄了交涉的打算,直接舉起了劍。他知道今天想救陳知禮隻剩一條路可走了。


    “那就要好好討教下師兄五品化神第一人的風采了。”


    “我也早就想見識見識你這以儒道養劍道的本事了!”


    魏賢長嘯一聲,衝向了自己的師弟。


    蕭文終亦是舉起長劍迎了上去。


    下一刻,整個斬妖司以二人為中心爆發了一股不小的氣浪。


    神奇的是,這股氣浪在即將波及到四周的房屋時都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消弭於無形。


    同時,三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升入了斬妖司高空,分別坐鎮在了不同的方位。


    “唉,大師兄也真是的,一迴來就這麽讓人不消停。今日整個斬妖司都算是停工了,俸祿必須得好好克扣一番了!”


    其中一名身穿斬妖司千戶製服的頗為圓潤的胖子開口抱怨道。


    “我們真的不用管嗎?大師兄這次找的人好像有點狠啊。”


    另一邊,一個身形高挑,戴著一副厚厚眼鏡的知性女子不時的向下方李青衿和陳知禮的方向瞟一眼,有些擔憂的問道。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師父的吩咐不要多管。”


    最後一邊的,不是別人,正是蓬頭垢麵的三師兄了。


    斬妖司深處的二層閣樓,身形高大的老人不知何時站立在了窗邊,正輕輕摩挲著手心裏的古樸令牌。


    過了一會,老人抬起頭,他的目光似乎透過了層層疊疊的阻礙看到了那個正被他的小徒弟牽著往外跑的的年輕小子


    “讓我看看吧,他選擇你的理由。”


    老人輕聲說道。


    一樓,那柄被多條鎖鏈團團束縛住的石戟不知為何輕微的抖了抖,似乎抖落了一些細碎的灰塵。


    另一邊,李青衿正拉著陳知禮一路狂奔,身為修行者的她拽著陳知禮就跟拽了個布娃娃似的,一路飛奔,讓像塊彩旗一樣在李青衿手裏飛舞的小禮公公頗有些前世去歡樂穀坐過山車的體驗感,當然,如果有安全帶就更好了……


    突然,李青衿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


    終於得以喘息的小禮公公也是不顧形象的扶著一旁的院牆開始給斬妖司的草地施肥。


    “嘔……咱……嘔就是說……嘔……下次能不能……嘔……慢那麽……嘔……一點嘔!”


    小禮公公覺得自己快把胃給吐出來了,還好早上沒吃什麽東西。


    然而李青衿卻沒有理會一旁吐的不亦樂乎的陳知禮,這個從一出場就一副嬌憨可愛模樣明明比陳知禮大卻像個小孩子一般被陳知禮哄了一路的少女此刻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麵,她麵色嚴肅的掃視著四周,一隻手示意陳知禮不要說話跟在她身後,另一隻手按在了背後的劍柄之上。


    看著李青衿如臨大敵的嚴肅模樣,陳知禮也是趕忙調整好了狀態老實的跟在了她身後,還很禮貌保持了一定距離,防止與李姑娘發生不必要的親密接觸。


    誰知他剛剛湊到李青衿身邊,想著自己該紳士一點,李青衿卻是猛地抓住他一個用力,轉身直接把他抱進了懷裏,肩膀上傳來的柔軟觸感除了讓小禮公公直唿臥槽之外也讓小禮公公明白了李姑娘那是正兒八經的波撼嶽陽城,不存在任何海克斯科技。


    然而還沒等小禮公公好好銘記一番此番柔軟,一道寒光已是貼著小禮公公的發梢,將小禮公公稍稍有點偏的帽子削掉了一小半,順帶幫小禮公公剪掉了有些歪的細碎發絲。


    如此生死一瞬讓小禮公公亡魂大冒,剛剛要是李青衿動作慢個半拍,這會小禮公公已經是物理劈叉了!


    驚魂未定的陳知禮再次被李青衿護在了身後,冷汗直冒,想想上一次經曆這般生死間的大恐怖還是在淨身房....


    第一次偷襲失了手,那隱藏之人也是不再遮掩身形,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那是一個提著一柄巨斧的壯漢,身形魁梧,光頭,滿臉橫肉,很符合龍套二愣子反派的形象,就是這麽大的塊頭剛剛也不知道是怎麽藏起來的。


    那壯漢顯出身形來了也不惱而是灑脫一笑,拎著那把有小禮公公整個人那麽大個的巨斧一掂一掂的看著麵前的李青衿和陳知禮,說道


    “可惜了,不愧是總座大人的關門弟子,七品金丹的境界就有如此程度的感知力,倒是可惜了灑家這一斧頭了,本來以為可以直接收工的。”


    然而這壯漢話音剛落,李青衿卻是皺著眉頭,手裏掐了個劍訣,背後的寶劍噌的一聲出鞘,瞬間來到了陳知禮的背後,留下了一記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鏘!”


    第二名襲擊者也是顯出了身形,一擊不成,迅速後撤,落在了遠處,這第二名埋伏之人倒是與第一名壯漢截然不同的體型,是個身形纖細的瘦高個,手指處散發著淡淡的銀光,似乎是他所使用的武器。


    此人落在陳知禮與李青衿身後,隱隱與那壯漢形成了包夾之勢。


    “失算了,沒想到這一招也被李姑娘識破了啊。”


    壯漢見到同伴的偷襲一樣被攔截了下來,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李姑娘,我們的目標隻是那位小公公,跟李姑娘無冤無仇,我們也調查過了,這位小公公跟李姑娘也非親非故吧,剛剛李姑娘已經是救了這小公公兩次了,接下來就算不出手,也沒人能挑出來半句刺,我們兄弟二人賣李姑娘一個麵子,李姑娘也賣我兄弟二人一個麵子可好?”


    壯漢站在原地開始勸降,雖然他們是受了那位小總座的命來的,那位甚至還專門給他們二人準備了能自由進出這斬妖司大陣的令牌,剛剛也是借著那令牌調用了大陣的部分隱匿身形的功能才成功埋伏起來的,可惜沒有得手。


    不過他們也是懂事的,有了斬妖司大弟子背書,在斬妖司殺個與斬妖司無關的外人就算了,這要是傷了那位總座的寶貝小徒弟,那是有多少條命也不夠死的,雖然那位小總座已經再三保證哪怕是給小姑娘弄傷了也沒事,他負責。


    但是他敢說你敢做?怕不是今天動了手,明天斬妖司的清繳名單上就多了兩個光榮上榜的名字了。到時候怕不是親自來執行命令的就是這位小總座了。


    所以若是能勸這位小姑娘不動手那就是再好不過了,這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純純的自保。


    然而麵對壯漢的勸降行為,李青衿卻是一言不發,俊秀的小臉上寫滿了嚴肅,隻是一手抬著劍,一手將陳知禮護在身後,活像隻護崽的母獸,死死的盯著二人。


    陳知禮都準備出言好好勸勸這位救命稻草萬萬不可聽信敵人挑撥離間的話術之類的,都打算要不就當場把那首青青子衿整首丟出來得了,看看能不能勸的動李青衿不要丟下自己。


    不過看李青衿現在的模樣也沒有丟下自己的意思,心裏有些慶幸之餘又有些許的愧疚,畢竟李青衿跟他確實非親非故,這麽讓人家護著他沒有道理的。


    就在陳知禮內心充滿矛盾之時,壯漢見李青衿沒有交出陳知禮的意思,也是麵色一沉,手中的巨斧猛地下墜,砸落在地上,像菜刀切豆腐一般輕鬆的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李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不過金丹修為,哪怕你這金丹境比之他人再不凡,我們兄弟二人可都是元嬰修為,這一但動起手來,刀劍可不長眼睛。”


    壯漢一邊說還一邊給對麵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微前壓給二人最後通牒。


    陳知禮聽著壯漢的話語,心說這下完蛋了,對麵竟然兩個元嬰境,看著麵前依然不言不語的白衣少女,陳知禮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不決了,於是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青衿一愣,迴過頭看向了陳知禮,隻見身後那漂亮的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人兒隻是溫柔地笑著對她搖了搖頭。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你沒必要為我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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