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皺著眉,臉色有些難看,問道:“王爺什麽意思?酒也賠你了,為何我不能走?”


    “因為,本王沒讓你走。”


    “你……!?”


    周宴南將虞桑寧拉到身後,往前麵又走了兩步,低著頭,靠近那人的耳邊,慢條斯理的說了句:“你知道本王最討厭什麽人嗎?”


    賀老爺問:“什麽人?”


    周宴南笑了笑,語氣邪魅道:“本王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


    聲音不大,但身後的虞桑寧卻聽得一清二楚。


    那賀老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周宴南長腿一伸,重重踢在他的下麵。


    他痛苦的捂著那個部位,疼的在地上亂滾……


    “這人肯定廢了……”


    “廢不廢不好說,但以後肯定來不了攬月閣了……”


    有人小聲議論。


    ……


    旁邊看熱鬧的人又往後退了一圈,生怕這靖王瘋起來把這裏砸了。


    周宴南還想往前,繼續收拾賀老爺,可這時江望趕過來,小聲道:


    “主子,別髒了你的手……交給我吧。”


    “把他手剁了……”


    江望:“是。”


    虞桑寧見他氣勢洶洶的朝著自己走過來,手指不知所措的抓著裙邊,腳步退了退……


    不是害怕,就是有點……無顏麵對。


    早上一時嘴快把人氣走了,到頭來,還要人家救。


    周宴南看著遍體鱗傷的她,心裏氣的要命。


    虞桑寧……總是那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有那雙永遠閃著光,清澈又無辜的眼睛……


    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他低著頭看她,眼裏還冒著熊熊怒火,那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是從喉嚨處發出來的:“攬月閣,好玩嗎?!”


    虞桑寧不敢看他,沉默著不做任何迴應。


    “我問你,好不好玩?虞桑寧,你啞巴了是不是?說話!”他壓著嗓子怒吼道,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的樣子,尤其是最後那兩個字,簡直震耳欲聾。


    把周圍看熱鬧的眾人嚇出一身冷汗。


    也把虞桑寧嚇的一怔。


    她眼裏含著淚,害怕又唯唯諾諾的搖了搖頭。


    周宴南劍眉微皺,壓著心底的怒氣,問她:“還要不要留在攬月閣?!”


    虞桑寧抬眸看著那雙深黑犀利的眼睛,粉唇微微動了動,帶著哭腔小聲迴:


    “不要,不留。”


    話說完,再也忍不住,眼淚刷刷往下掉,她想哭但又不敢哭出聲,怕惹他生氣,就隻能張著嘴小口小口唿吸,用盡力氣憋著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


    見她開了口,也終於說出了那兩個字,周宴南嚴肅的表情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不想留下就跟我迴家。”說完邁著步子闊步往外走去,沒有一絲猶豫。


    虞桑寧轉頭看著那道背影,有點鼻酸……但還是不敢耽擱,提著步子跟了上去。


    隻是剛才從台上摔下來的時候,她膝蓋受了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根本就走不快……


    周宴南都上了船,她還剛剛走出門。


    他以為虞桑寧緊緊跟在後邊呢,這一迴頭……人都被她甩開好幾條街了,看見她每一步都走的那般艱難,有些不忍,最後還是轉迴去,二話不說把人抱在懷裏,三兩步就上了船。


    船上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個劃船的船夫。


    周宴南把她放下之後,也一直陰沉著臉色,沒有想開口說話的意思。


    他應該還在自己的氣……


    虞桑寧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緩解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一直僵著,迴去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坐馬車,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就到了靖王府。


    下了馬車,周宴南依舊是一言不發將人抱迴了北苑。


    終於……又迴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傷著哪兒了?”到了廂房,周宴南將她放在椅子上後柔聲問了句。


    虞桑寧指了指自己的膝蓋,“這兒。”


    他瞥了一眼虞桑寧指的地方,起身去桌子上找藥。


    恰好這幾兩天,他也是有傷在身,所以房間裏備的藥比較全。


    趁他找藥的時間,虞桑寧也自覺的將裙子往上提了提,剛好露出膝蓋……


    被磨破了皮,流了一點點血,但膝蓋骨那裏卻是肉眼可見的淤青。


    周宴南拿著藥酒,蹲在她腳邊,細心的幫她擦拭著傷口,手沒閑著,嘴也沒閑著:


    “早上的時候不是挺能說嗎?怎麽現在變啞巴了?”


    虞桑寧知道他心裏還記著早上那些話,就算周宴南真的迴攬月閣接她了,但那股氣還是憋在心裏,沒地撒。


    “九爺……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倒是不至於……況且你說的也沒錯。”周宴南幫她塗好了藥,然後轉身走到屏風後麵的盆架子上擰了塊濕方巾,給她擦了擦臉,順便也將她手指上的鮮血一並擦幹淨了去。


    他說:“寧兒……以前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我隻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虞桑寧抬眸,柔聲問:“什麽事?”


    “以後,當你陷入困境的時候,你都要像今晚一樣……堅定果斷的說出那兩個字……不要,不留。”周宴南雙手捧著她的臉,滿眼都是她。


    虞桑寧不知道的是,其實他做了這麽多,忍了這麽久,就是要讓她明白……有時候善,並非好事。


    “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


    “因為,我恨透了你的善良和軟弱。因為,你不像我這般虛偽狠毒又自私。所以,你總是受傷……總是讓自己處在各種各樣的危險之中。”周宴南無奈的將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語氣瞬間軟了下來:


    “寧兒,我愛你,我不知道如何去愛你,但我可以答應你……以後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我也不允許你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寧兒,你的寬容和善良不允許你見死不救,不允許袖手旁觀,但我卻總想讓你多考慮考慮你自己的安危,有些時候,你的善不但救不了別人還會害了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嗎?”


    虞桑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個憋在心裏很久的話:


    “九爺,其實……你並不是想真的把我留在攬月閣對不對?”


    “沒錯。我這麽做,隻是為了讓你看清自己的能力……”他說,


    “要想保護別人,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讓自己變強,要麽就先保護好自己。”


    聽完,好像心裏也沒那麽委屈了。


    虞桑寧拉著他那隻被燙傷的手,假裝生氣委屈巴巴的說道:“可你先前一直逼我,還說什麽要救宋婉煙,就讓我去攬月閣……兩者隻能選其一,若不是你逼著我,我又怎會這樣選?”


    她說:“我知道我性子軟弱,虞家出了事……若不是你從北漠將我帶迴來,可能我早就死在那裏了……還有今日,我原本想著,誰欺負我,我就和他同歸於盡魚死網破了。”


    “九爺,是我惹你生氣,我沒想過你會迴頭。”


    周宴南歎了口氣,轉身背對她,淡淡說道:“若非今日我逼你走到這一步,這輩子你都會像個孩子一樣,永遠長不大,永遠都以為天真和善良能拯救別人拯救一切。”


    “我知道。”虞桑寧起身,看著他寬厚的脊背:“先前我不懂,可是我現在知道了。”


    “知道最好,但不知道也無事,我會保護你。寧兒,你先歇息吧,我還有事,今夜我在書房睡。”


    說完周宴南準備離開,可才走了兩步就被叫住。


    “九爺……”


    虞桑寧站在他身後,小聲的說了句:“你能抱抱我嗎?”


    這語氣,像是懇求又像是撒嬌。


    周宴南轉過身,一言不發的走到她麵前,然後緩緩張開了手臂,他低著頭寵溺的看著她,眼裏盡是溫柔和心疼。


    虞桑寧同樣也伸著手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溫聲細語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說:“九爺你放心吧,桑寧會長大的。”


    這句話,像一隻柔軟的利箭,射中了周宴南的心窩。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心動又愉悅的感覺。


    虞桑寧乖起來的時候,像隻小貓,喜歡粘人,撒嬌,讓人愛不釋手。


    周宴南咽了咽口水,輕輕咳了一聲,低著嗓子道:“再敢勾我試試……?”


    虞桑寧滿臉無辜:“九爺,我沒有……”


    她紅著臉又大聲解釋了一遍:“我真沒有,是你自己想歪了。”


    無語。


    周宴南莫不是瘋了?剛才她說的那句話,哪一個字有勾他意思嗎?


    答案是,沒有。


    虞桑寧又羞又氣,幹脆一把將他推開,一瘸一拐的往床榻方向走去。


    周宴南看她走的不容易,於心不忍,於是從後麵將人撈起,徑直往前麵走去,把懷裏的虞桑寧嚇得哇哇大叫:


    “誒!你幹嘛!你不是說有事嗎?”


    他沒理會她的掙紮,嘴角微微揚起:“明天再說,睡覺要緊。”


    “啊?”虞桑寧用手擋在胸前,滿臉不安的說道:“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你想歪了吧?寧兒,我說睡覺,又沒說要睡你……”


    他也學著虞桑寧的語氣,說了同樣的話。


    “你!無賴!”虞桑寧紅著臉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可後背還是傳來了他溫熱的氣息,他從後麵輕輕摟住她,小聲的說:“寧兒,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別人傷你一分一毫。”


    虞桑寧沒有迴頭,也沒有迴應他,隻是默默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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