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陳伯伯迴來了。


    他果然沒有食言,給虞桑寧帶迴了一匹黑馬。


    那匹馬,毛色光滑亮麗,背上和腿上的肌肉健碩,一看就是匹難得的好馬。


    虞桑寧隻覺得這馬兒看著有些眼熟,她想起來,周宴南的坐騎也是黑色,而且模樣和這匹大相徑庭。


    心裏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虞桑寧輕輕伸手撫摸著馬背,深深吸了一口氣,隻是顏色相同,長得有些像罷了。


    她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


    三人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事不宜遲,虞桑寧本打算立即出發,可陳大娘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有些擔憂:“姑娘,天色已晚,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晚上難免會遇到危險……不如過了今夜,再出發?”


    陳伯伯也在旁邊附和:“這些日子天下不太平,土匪山賊防不勝防,虞姑娘明天趕早出發會更安全些。”


    “也好……那就聽伯伯和大娘的。”


    虞桑寧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樹林,安靜的有些可怕。


    她膽子不大,很多時候,被逼不得已才會硬著頭皮撐下去。


    那就……再在此處,住一晚吧。


    心裏雖然著急,但是路,總要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可誰知,正當虞桑寧轉身的時候,原本靜謐的樹林裏吹起了一陣涼風。


    把周圍的樹葉刮得沙沙作響,仔細一聽……


    感覺不對勁,這哪裏是風起的聲音,而是人穿過樹林時與葉子摩擦發出的聲音。


    而且是很多人……


    接著,黑漆漆的樹林裏突然冒出了火光,一束兩束……


    眼看那些人提著火把,就要將他們的屋子包圍。


    陳伯伯和陳大娘也聽見了異樣的聲音,看著不遠處來勢洶洶的陌生人,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


    說時遲那時快,陳大娘一把將虞桑寧推進了陳靈的房間,急切的說了句:“姑娘,你且在此處和小女先躲起來,我們去看看怎麽迴事,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


    陳大娘又交待了一句:“床底下第三塊木板下麵有一個地窖,如果我們老兩口出了事,那小靈就托付給你了……”


    虞桑寧:“……”


    說完她果斷關上門,沒有給虞桑寧開口的機會。


    彼時的陳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虞桑寧透過門縫看著外麵的情況,心急如焚。


    不用多想,肯定是他來了。


    陰魂不散的周宴南,猶如地獄裏兇狠的惡鬼一樣,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虞桑寧看了一眼陳靈,又看了一眼陳大娘剛才說的藏身之處。


    此情此景,原本她是可以帶著陳靈一起躲進地窖,但是……


    以周宴南的性情,不找到自己肯定不會罷休,因為她,這陳家一家三口,恐怕是要糟了難。


    屋外,周宴南已經派兵將房屋團團圍住。


    陳伯伯和陳大娘被人捆了起來,跪在院子中央。


    火光照亮了屋子上方那一小片天,看得出來,周宴南這次為了抓她迴去,可是帶了不少人馬。


    周宴南騎在那匹黑馬身上,右手持長弓,左手握韁繩,背後的箭袋裏放了幾隻鋒利無比白色的箭隻。


    在搖曳的火光中,虞桑寧看清了那張冷峻戾氣的麵容,那雙黑瞳隱隱散發著一股子殺氣,額頭上纏著一圈白色的抹額,斯斯文文的外表之下,誰又能想到,周宴南是一個怎樣嗜血如命,瘋狂至極的惡魔呢?


    很顯然,周宴南從不佩戴那玩意,這次戴著抹額大概率就是因為前幾日被虞桑寧打傷了額頭,他才會……


    “虞桑寧!別躲著了,出來吧,本王知道你在裏邊……”


    周宴南的小腿輕輕碰了一下馬背,那馬兒聽話的往前麵走了幾步。


    他望著那道緊緊關閉的房門,語氣清冷:“本王對你的耐心,已經被你磨光了……你若不乖乖自己走出來,本王便立刻殺了這兩人。”


    陳伯伯聽見此話,哆哆嗦嗦說了句:“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饒命……”


    “閉嘴!!”他說這兩個字聲音很大,可周宴南那雙眼睛依然盯著那扇門。


    他鬆開了韁繩,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


    可笑,周宴南這輩子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栽在虞桑寧手裏,中了她的計,還被她打傷了?


    周宴南冷笑了一聲,緩緩從身後抽出一隻箭,搭在弓上,眼眸微微眯起,對準了陳伯伯的胸口。


    “本王隻數三下……虞桑寧,你若是繼續縮在房裏,就別怪利箭傷人了……”


    虞桑寧抓著門邊的手指深深陷了進去,事到如今,事已至此了。


    她知道,周宴南想要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她一人。


    虞桑寧不能讓無辜的人,替自己去死,況且……她逃不掉的。


    逃來逃去,她永遠都逃不掉的。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不逃了。


    虞桑寧終於認命,也終於看清。


    屋外傳來周宴南強勢凜冽的嗓音。


    “一……!”


    “二……!”


    “……”


    還未數到第三個數,隻聽見吱呀一聲,門開了。


    虞桑寧站在門口,一襲白衣,麵容蒼白,心如死灰。


    她提著步子,走到了院中央,沒有下跪,冷唇微張,隻是冷冷說了句:“我跟你迴去……你放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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