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自從宮裏出了消息,此案不讓大理寺插手。


    周宴南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於是偷偷和秦銘江望等人還在私底下追查這個案子。


    本來三人約好在攬月閣見麵商討的。


    奈何今天雨勢太大,周宴南就沒有出府,一個人在書房。


    本來炎熱的夏季,因為接連不斷的雨水天,氣溫降了下來。


    突然,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小小的門縫,露出一個圓圓的腦袋,“九爺,我可以進來嗎?”虞桑寧糯嘰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兩人有些時日沒有說過話,周宴南有些意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聲音:“什麽事?”言語簡單,幹淨利落。


    虞桑寧嘴巴揚起,笑嘻嘻的說,“我看九爺這幾日公務繁忙,很是辛苦,給你端碗甜粥養養精神。”


    話說著就把手裏裝著蓮子羹的碗放在桌上,輕輕推到他麵前,“請九爺品嚐。”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笑起來的右臉頰會出現淺淺的小酒窩。


    周宴南隻當她是從後廚端來的甜粥,沒有多想,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皺了皺眉頭,起身把嘴裏的東西全吐在痰盂裏去。


    味道和往常不太一樣,太膩了……


    這些人辦事越發敷衍了,這才幾日沒有在府裏用膳,就忘了他的喜好。


    “你現在就去後廚,把做這碗粥的人給我帶過來。”


    “啊……?九爺……這難道……不合您胃口嗎?”虞桑寧心虛的看了看他那很快就要爆發的俊臉,“我讓他們給九爺重新做一份……您看行嗎?”


    出事了這會兒,她又要完蛋了。


    “不必,你隻需把人給我帶過來,立刻,馬上……”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不對勁了。


    她手指緊緊捏著裙角邊緣,“哦。”說完低著頭走出了書房。


    沒一會兒功夫,虞桑寧進來了,腳步有些沉重,手裏還多了一樣東西——戒尺。


    周宴南詫異,再次確定她身後沒人跟來,正要開口。


    “九爺,你罰我吧,這碗蓮子羹是我做的……呐……給你戒尺。”她說完便乖乖跪在地上,雙手舉著戒尺,就像第一次被罰那樣跪在他麵前。


    主子生氣,她就要挨打。


    現在她做的東西不好吃,惹主子生氣,就要受罰。


    大不了,再被打十下。


    虞桑寧心裏默默嘟噥。


    “這是……你做的?”他不敢相信,這丫頭居然會為他親手做甜粥,而且還那麽難吃!


    “是我做的……”


    “那你來,你來嚐嚐這好不好吃。”周宴南不留情麵的拿起碗,舀了一勺,“張嘴。”


    她不敢拒絕,隻得張嘴把那勺蓮子羹咽了下去。


    “這味道……不是挺好的嘛,甜甜的!”


    “九爺難道不喜歡甜的嗎?”她舔了舔嘴角的粥,還在迴味。


    “不喜歡,太甜的容易膩。”


    “那我下次少放糖,多放蓮子,總可以吧?”


    “蓮子太苦,放太多我也不喜歡。”


    虞桑寧:……


    真是個難伺候的主子,太甜不行太苦也不行,哪有人能做出符合他口味的飯菜嘛。


    周宴南看她又一個人低著頭嘴裏吧唧吧唧不知道在說什麽,隻是那張秀氣的臉上多了幾分委屈,看了一眼桌上的碗……


    也沒有那麽生氣了,語氣開始緩和:“當真你親手做的?”


    “千真萬確,不信你去夏嵐和冬凝,她們都能為我做證!蓮子是我親手在後花園摘下來的,我自己生火燒水,你看,我手指還被燙傷了……”說著高高抬著那隻受傷被紗布纏得厚厚的小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沒有逼你做這些,下次不必再做。”他轉過頭,看向雨蒙蒙的窗外。


    周宴南隻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她那無辜的眼神,又會失去理智。


    每次靠近她的時候,他總感覺思緒紛亂,很難控製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一直在默默隱忍著……


    “九爺,小圓跟我說,你也喜歡蓮子羹的時候……我有些驚訝。”虞桑寧微微歎著氣。


    “我最喜歡的甜粥,也是蓮子羹,我娘經常煮給我喝,所以每次喝的時候,都會想起我娘……”


    周宴南頓了頓,聽到這裏眼神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他在認真聽她話,沒有打斷。


    “我娘說女孩子不能吃太甜的,所以她煮的蓮子羹味道總是淡淡的,我總會往裏麵偷偷放糖,因為我喜歡吃甜的。”


    “所以,方才給你做的時候,不小心多放了幾塊糖。”


    虞桑寧說這些的時候,眼角濕濕的,不是擔心周宴南會生氣會罰她。


    而是,她想家了。


    她想那個對她嚴厲卻在背後默默關心自己的爹爹。


    她還非常想念寵著她,慣著她的,把她視如珍寶的啊娘。


    想念兄長,想念妹妹……


    甚至想念虞府的那隻小黑狗。


    “你不會,又想哭吧?我可沒說要罰你,虞桑寧,你敢掉一滴眼淚,我立刻把你丟出府去。”


    周宴南拿這個小哭包沒有辦法,威脅有時候也沒有用,反正好說歹說……她該哭的時候,誰也攔不住。


    話說完,他自顧自起身,從廂房裏取出一把油紙傘,往外麵走去。


    “誒……九爺,你去哪裏……”虞桑寧見他要走,著急的問。


    “出去,散心。”


    “那我也陪你,散心。”虞桑寧連忙爬起來,挪著小步子溜到他旁邊。


    屋外還飄著綿綿細雨,周宴南手裏撐著傘與她一起走出了廂房,往後院方向走去。


    府裏環境本來就綠蔭環繞,寂靜冷清,眼下飄了些細雨,更顯清幽寧靜。


    “你的故事,大多我都知道……你想,聽聽我講的故事嗎?”周宴南並沒有看她,目光一動不動的直視著眼前的大片的薔薇花海。


    或許是天氣陰鬱,也或許是那一碗太過甜膩的蓮子羹,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塵封已久,他不願與別人提起的,他的過去。


    “我想聽,隻要九爺肯說。”


    虞桑寧望向他的時候,眼睛裏閃著光,聲音柔柔軟軟的。


    一陣細雨夾著微風迎麵襲來,她不經意往他身邊靠了靠。


    少女身上的香味充盈著他的鼻腔,撐傘的手指緊了緊,起伏的情緒在內心翻湧,隨後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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