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再次迴到江淮市的時候,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明明上一次歸家才是幾個月前,但是家鄉的風貌已經天翻地覆。


    前世她這個時候已經被母親帶離了家鄉,盡管知道江淮市後期被改造,卻也是從別人的口中亦或是電視裏的新聞看到些許麵貌,如今今天親眼看到被政府規劃改造中的江淮市,比起之前的破敗,現在被複古翻新了許多,讓人看了就能感受到煙雨江南的氣息撲麵而來。


    隻不過現在的她顯然沒有心思去多欣賞家鄉的風景,從x市趕到江淮市她已經耗了大半天的時間,為了能夠趕迴來見師父一麵,她對薑導說謊了,因為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夠她去見父母,現在是深夜,天亮之前她就要重新踏上迴去的路途,不然趕不上明天的拍攝。


    等到君九終於趕到山腳下的那幢屋院前的時候,她突然有些明白什麽叫做近鄉情更怯,無論江淮市怎麽變,這座屋院始終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仿佛多年以來也是這般,等候著自己的主人歸來。


    還未進門,君九就已經聞到了濃重的桂花香,一如去年和孤帝飲下的那杯桂花釀般醉人。


    緩步走到院門前,君九伸手推開大門,手覆在門叩上卻是摸到了一層淺灰,似是在昭告著她院裏的主人已經遲遲未歸。


    君九的心漸漸涼了下去,卻還是堅持推開了大門。


    門的兩邊是熟悉的庭院,這些花草許是陪伴孤帝的年歲已久已經有了些靈氣,盡管無人打理依舊綻放的多彩多姿。


    隻可惜花兒再美也已經無人欣賞。


    君九看著麵前黑蕩蕩的屋子,即便不願相信也得接受現實,畢竟師父隻是說盡量趕來,可能會晚一些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今天也趕不迴來了。


    即便君九一開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真正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無比失落。


    她走到當初與孤帝一起共飲桂花釀的石桌旁邊坐了下來,看著對麵空蕩蕩的石凳,似乎還能清晰的迴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情,唇邊笑容微微揚起。


    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那些過去就仿佛已經離她很遠了,每當君九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美好的像是一場夢,或許也隻是她的一場夢,就如同前世的記憶一般,都隻屬於她的過去。


    與x市比起來,江淮市的氣溫剛剛好,所以君九即便坐在石桌旁也不覺得冷,漸漸地,多日的疲累湧了上來,她看著滿院的花草,嗅著滿園的花香沒忍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似乎聽到誰在她耳旁輕輕歎息了一聲,眼皮卻沉重的抬不起來,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東邊的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太陽要出來了。


    君九揉了揉額頭,看著依舊清冷的院落,緩緩地站起身來。


    沒有時間了,她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離開,隻是不知道她這次離開,得什麽時候才能再迴來。


    “睡醒了?”


    思念入骨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君九驀然迴首,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庭院門口,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師父。”


    君九的眼睛倏地亮了,一掃之前的沮喪,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心中的喜悅無法言表,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表達自己多日來的想念,最後隻化作一句近乎撒嬌般的責怪,“您怎麽現在才來?”


    “我早就來了,隻不過一迴來就看到你睡得正沉,便不忍心打擾你。”孤帝伸手去撫了撫她的發,聲線一如既往的溫和寬容。


    聽到這話君九更懊悔了,早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睡過去的,以至於錯過了那麽多可以和師父相處的時間。


    “這個給你。”孤帝從衣袖間取出一根月白色的帶子遞給了她,“生辰禮物。”


    君九看到這東西內心有些困惑,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打量了半天後還是不知道這根帶子怎麽用,隻能不恥下問道:“師父,這是什麽?”


    “發帶。”孤帝說著,目光落到她細軟的短發上,眼底略過一絲尷尬,麵上卻不動聲色。


    發帶?君九聽到這話心裏也有些發窘,想著師父送這東西給她難道是有什麽深意?


    “近日你和謝先生相處的可好?”就在君九想往深一層含義琢磨的時候,孤帝主動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不讓她再去為難自己。


    “先生他很好。”君九不假思索的給了對方一個好評,畢竟對方的確在這段時間裏幫了自己很多,“隻是師父,我知道您讓別人來幫我是您的好意,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聽你這話,你對他似乎有些成見?”孤帝的目光閃了閃,試探著問詢道。


    “先生他……管的有些多。”以至於讓她現在在飯桌上看到酒就會想到他的忠告。


    孤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還經常以公濟私。”就拿這部片子來說,竟然在劇組一呆就是半個月,有哪個領導視察會這麽久?


    孤帝的臉色有些陰沉。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從來不會顧及別的眼光,這會讓我很難辦。”因著他的身份,每次他出現一次,她都要承受一次別人加注於她身上的各種猜測。


    孤帝的臉色徹底黑了。


    君九感知到孤帝的情緒有些不對,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可能有些過,當即又軟了語氣道:“師父您別誤會,先生他對我還是很好的,隻是很多時候我希望我自己可以有一個獨立的空間,沒必要事事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我知道了。”孤帝沉默了一會兒才嗓音低沉的開了口,看樣子情緒還是不太高,“我會和他說的。”


    幾句話的功夫,太陽已經衝出了雲層,自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也灑滿了整個院落,君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必須要走了。


    “師父。”


    她開口剛叫了他一聲,孤帝似乎就已經明了了她的想法。


    “去吧。”他對她揮了揮手,目光裏滌蕩著朝陽,是君九無法做到的灑脫,“總會再見的。”


    是啊,總會再見的,隻不過不知道這個再見又是多久,是一年半載,還是時過經年?


    許是不想讓君九為難,孤帝自行走進了屋裏,消失在了君九的視線中。


    君九也轉身往外麵走去,卻是心不在焉,麵色凝重的在想著一些事情。


    突然間她的腳步一頓,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既然她和師父之間都有各自要走的路,既然他們兩人之間注定不可能會有結果,她總要有個了斷的。


    這麽想著,她的眸光愈發堅定,忽而轉身就往屋內跑去。


    如果要就此結束,那麽就讓她任性一迴,哪怕臨走前能夠得到一個擁抱也好,足以讓她牢記一輩子。


    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孤帝房間的門,結果就看見孤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取下了麵具,因為她闖入的太突然措手不及,隻來得及將麵具拿在手上匆匆轉身。


    君九心底有過一瞬間的驚愕,隨後更多的卻是驚疑,雖然是那麽短暫的一眼,那半張的側臉,卻足以讓她捕捉到一些畫麵,讓她的心髒驟然緊縮。


    “怎麽突然迴來了?”孤帝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麽沉靜,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這突發的狀況所影響。


    “沒事。”君九也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一腔熱血在剛才的一眼中已盡數被澆滅,“我隻是想問問您,這次離開之後什麽時候才能迴來而已。”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錯過你成年的生辰。”孤帝戴上麵具轉過身來看著她,似是想要確定什麽眸光專注的看著君九,就像是要看清楚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但此時的君九早就從最初的驚疑中緩過神來,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給孤帝打量的機會,簡單的告了別就離開了。


    看著君九離開的背影,孤帝背在身後的手漸漸緊握成拳,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而君九在離開的這一路上,腦中都在不斷閃現出她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的畫麵,當時的光線太暗,她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看清楚,或者是近日來謝先生帶給她的影響太大,導致她出現心理作用的原因也不一定。


    但是無論如何,這件事都已經在她心裏埋下了一個種子,她必須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如果真的是……


    君九不敢想,內心卻又為此忍不住的顫動。


    **


    隨著君九如約迴到劇組,整個劇組又開始了緊張的拍攝,薑導也細心的發現,君九迴來之後非但沒有失去狀態,和之前比起來對感情戲的表達反而更加細膩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比起其他劇組歡樂而短暫的時光,在《愛》劇組時間則過得異常的緩慢,每天的拍攝都像是要把人逼入絕境般,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不斷地遊走。


    尤其是最後的一周,君九所飾演的淩承親眼看著身邊除了陳黎以外的最後一個人離開,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的承受力都已經到達了極限,不管是在戲中還是戲外眼中的灰絕都看得讓人後背發麻。


    這過程中陸蔓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顯然都已經入戲太深,每次就算當天的拍攝結束迴到酒店後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除了拍戲的幾句台詞,身旁的工作人員就沒有聽過他們說話。


    “這電影拍完之後我感覺要請個心理諮詢師給我疏導疏導,這兩個月搞得我心情都壓抑的不行了。”a工作人員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不僅僅是你,我感覺我們整個劇組都該要求薑導統一進行精神治療,我做這行也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拍戲拍到沉重到失眠。”b工作人員也很讚同的應和。


    “你們倆說說就可以了,要是真正比起來,誰能比得過這兩個主演壓抑?說白了我們現在之所以會覺得這麽難熬,就是因為整個劇場的氛圍都是被兩個主演帶起來的,我現在是真的擔心拍攝結束之後,這兩個主演會因為入戲太深走不出來。”


    他的一番話,使得許多人紛紛點頭讚同。


    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了最後一場戲,所有的人都在塌方裏失去了生命,淩承從對死亡本能的害怕甚至為自己父親的離開而高興,到後麵摯友離去長期經受漫無天日等待的絕望,一次一次與死神的會麵讓他已經麻木,與每個人離世前的談話更讓他的思想也漸漸轉變。


    劇中的淩承最後還是被死神給帶走了,鏡頭裏隻留下了陳黎抱著淩承哭得撕心裂肺的畫麵,陸蔓似乎將這些日子壓抑著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來,那哭聲裏的悲戚足以讓現場的每個人動容,許多工作人員都背過身子去偷偷抹著眼淚,薑導更是拿著手帕坐在監控器前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哭一邊滿意的點頭。


    電影所需要的鏡頭其實早就已經足夠,但是他並沒有喊停,因為他太清楚這兩個演員這些日子以來經曆了什麽,當初陸蔓崩潰大哭的時候他給攔住,也是為了在這一刻讓她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兩個演員雖然都不是他先前的理想名單,但是隨著一部戲的結束,現在他可以很篤定的說,除了他們,世上再無第二個淩承和陳黎!


    “好了蔓蔓,你要是再哭下去我死了也得心疼得活過來!”


    幾分鍾過去了雖然導演還沒有喊停,但是君九心裏卻清楚這早就過了拍戲的時間,睜開眼睛坐起身子主動安慰陸蔓。


    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就在這兩個月的拍攝磨合裏有了一個質的飛躍,這當然指的是陸蔓,因為君九從一開始就已經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了。


    聽到君九的安慰,陸蔓非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了,抱著她抽噎道:“你別死,你不能死。”


    君九也抱著她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道:“我沒事,你也要好好的。”


    她們兩個人在這一輩子,都要過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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