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轉頭看向張有為,礙於有長輩在場,她不好當麵發作,隻能用眼神質問,不是和你說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嗎?


    “君九,你也不想想我爸是什麽人,就是幹這一行的!我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張有為也很是懊惱,他自認為和警方的那套說辭已經編的很好了,誰知道到了他爸這裏一點用都沒有。


    用他爸的話說就是他一張口,他就能知道他放的是什麽屁!


    “行了,你飯也吃過了,迴你房間去吧!”張家國皺著眉看著張有為開始攆人。


    “可是我——”他才吃了幾口肚子連墊個底都不夠呢!


    張有為還想再掙紮一下,但是張家國看向他目光實在是太有威懾力,他隻得訕訕的住了口,拉開椅子就迴屋去了。


    隨著房間關門聲的響起,君九知道今天她不向張家國攤牌怕是不行了。


    “那份文件你都看到了吧?”


    客廳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張家國也不再避諱,很是直接的詢問。


    君九看了張家國一眼卻沒有迴答,放下碗筷身體鬆弛的倚著椅子,低垂了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我去小鈺家的時候小鈺就已經死了,我從房間裏出來被躲在暗處的兇手偷襲打暈了過去,從表麵上來看,小鈺是因為拚命想護著那份文件被兇手殺害,但我去她房間的時候她的房間還很整齊,這說明兇手在殺害小鈺的時候並沒有找到文件。”


    張家國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君九,可對方卻沒有給他任何迴應,麵色平靜的讓他很是心驚。


    “在警方來之前,這個屋子裏一共就出現過四個人,兇手、我、還有你和有為,兇手沒有找到文件被你們撞上匆忙逃竄,我昏迷倒地,有為那性子我比誰都清楚,看上去人高馬大膽子卻小的很,沒被當場嚇暈就不錯了,剩下的……就隻有你了。”


    事關她的安危,君九信任張有為,知道他就算是坦白也絕對不會將細節盤托出,隻是在他們趕到之前張家國看到了什麽卻是她不可控的,所以她也料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揭露,故而當下在麵對張家國的時候並沒有很慌張。


    “您分析的不錯,我的確看了那份文件。”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聽到他親口承認,張家國頓時正了臉色,連聲音都凝重了幾分,“那你知不知道這份文件事關重大?”


    “正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我才必須要把真相曝露給大眾,我想,這也是小鈺的心願吧?”


    對比張家國的鄭重其事,君九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從容隨意,仿佛這些事情對他來說,真的隻是順手幫忙的一件小事。


    到底還是太年輕,不知道事態輕重!張家國隻當他是心思簡單、不諳世故,忍不住教訓起來。


    “你這次是運氣好,再加上有些小聰明才沒被警方發現破綻,但是你知不知道,其中一旦有一個環節出了錯,麵對你的會是什麽?”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個——”


    張家國因為情緒激動又要爆粗話,卻被君九下一句話驚得再也沒說出一個字。


    “好一點,我可能會被警方監視,被審訊盤問;差一點,那份文件上的人一手遮天,我可能就會被打上莫須有的罪名強行封口,更甚者就是下一個小鈺。”


    即便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君九也沒有流露出半點不安恐懼,更多的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一個可能性。


    張家國看著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君九,眼中滿是驚愕,半響才呐呐道:“知道你還做!”


    聽到這話,君九臉上才有了絲笑意,“別人與我無關,可是這事牽扯到您,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當時時間太過緊迫,她根本來不及細想,隻能憑著自己的本能做事,事後結合前世從張有為那裏聽到的消息和這次的經曆結合,才大概推斷出了當初的真相。


    如果她和張有為沒有及時趕到,兇手大概會順水推舟把罪名嫁接到張家國的身上,他身處昏迷正好方便的兇手擺布,而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一個女孩獨居的屋子裏,按常理來說本就是不正常的事,再加上兇手有意構陷,屆時警方看到的畫麵肯定會更加不堪。


    再加上這件事情牽扯到太多人,其中不乏一些人身處高位,想要息事寧人栽贓嫁禍實在是太簡單,就算在這個案子中有太多的不合理,最終也能改成合理,所以最後出來的結果就是張家國替兇手背鍋成了殺害周鈺的人——起因是因為他對周鈺起了不軌之心,兩人拉扯中激化了矛盾,張家國一時衝動就起了殺心。


    處置了張家國,唯一的知情人周鈺也死了,他們做的那些事情,就再也沒有人知道。


    君九現在想來,自己之所以會這麽果斷地把文件公布出來,除了降低他們的嫌疑之外,並非沒有想要為前世的張家國報仇的意思。


    不能讓有些人兩輩子都活得那麽滋潤,那樣得多無趣?總該體驗一下不一樣的人生!


    張家國聽到君九的解釋,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可是感動過後,更多地卻是疑惑與探究。


    他認識君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孩子變得這麽沉著有謀了?難道說他外公的去世對他真的有這麽大的影響,能夠讓一個人短短時間內就成長這麽多?


    “無論如何,從今天開始你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你什麽東西都沒看過,聽到沒有?”


    他很感激君九救他的這份心思,他心裏清楚,如果不是這個孩子,自己今天還真不一定能夠坐在這裏和她心平氣和的談話。


    “張叔叔,我和有為也是這麽說的,這可一直都是您在逼問我呐!”君九很是哭笑不得。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吃飯!再不吃的話菜都要涼了。”


    張家國自覺理虧重新拿起碗筷,一上來就夾了好幾隻蝦給君九,還不忘叮囑,“多吃點,你現在太瘦了。”


    君九不好意思拂了長輩的意,隻得一一吃完。


    “小九,有為以後就指望你多照顧他了。”晚飯接近尾聲的時候,張家國似乎考慮了很久,這才說出了這句話。


    君九也吃飽了,放下碗筷不解的看著他。


    “他的媽媽在生他的時候大出血,很早之前就去世了,隻不過我一直沒有告訴他真相,就是怕他留下心理陰影,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像他媽媽所希望的那樣,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單純善良、無憂無慮的孩子,這對我來說足夠了!”


    張家國頗覺安慰的感歎了一聲才又繼續道:“這孩子性子太過簡單、直性子,你對他好,他就會記你一輩子。”


    “我現在雖然升了副局,但這個位子坐不坐得穩還得另說,那個文件中的內容雖然已經被跨市傳給了上麵的領導,但具體如何處理結果還沒有下來,說句玩笑話,我現在坐的位置是會要人命的!”


    “所以小九,我希望你能在平時的生活中多照應他一點,這樣就算我日後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也能夠放心了。”


    “不用您說,我也會的。”可憐天下父母心,麵對張家國投來的真摯目光,君九也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末了又加一句,“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一頓晚飯吃到了很晚,臨走的時候君九主動敲開張有為的房門和他告別,無意間卻掃到了他書桌上的一張照片,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有為,這個女孩是誰?”


    照片上,張家國一手攬過張有為的肩,一手牽著女孩的手,三個人對著鏡頭笑容燦爛。


    而那個女孩,就是那天她在樓梯間遇到的那個少女!


    “誰?”張有為不明所以的轉過頭,順著君九的方向看去,臉上的表情比她還要茫然,“小鈺啊!她就是小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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