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叛軍開始派出了大量的輕裝輔兵出來收屍。


    那些陣亡叛軍的盔甲和武器乃至髒兮兮的棉衣都被收集起來運迴叛軍大營。各個陣亡的叛軍被扒得赤條條扔到新挖掘的大坑中堆放,幾個叛軍的書吏在大坑外側支了個桌子,記錄一下扔進大坑軍士的名字。


    參與過肉搏大戰的郝兆亮也坐在書吏的一側,他的幾個百戶辨認完了屍體後,就過來輪著匯報。


    “李超,戰死,老家遼陽橋林衛。劉夢陽,戰死,老家遼河**。袁華威,戰死,老家梨河鎮。”百戶歐明說道:“我的百人隊戰死了這三個。”


    “嗯,知道了。”郝兆亮聽完就對著書吏說道:“都記下了嗎?”


    書吏顫抖著說:“記下了,大人,記下了。”


    “塵歸塵,土歸土。”郝兆亮說:“有個名字,將來有人祭拜的時候,也知道埋在哪裏,迴去把名單準備好,都拿到大元帥那邊去。”


    幾個百戶紛紛稱是,然後郝兆亮就帶著人在原戰場上巡視,看著輔兵扒拉著戰死的人身上的東西,慢慢地接近戒備著的臨清軍前線大營。


    此刻遊騎兵在柵欄上露著頭警惕地看著對麵的叛軍動向,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員聚集,就會招唿下邊坐著的王樹正上來觀看。


    “王頭,這幾個叛軍在靠近壕溝。”一個遊騎兵總旗喊道。


    “幾個人?”王樹正不在意的問道。


    “七個人,一個當官的,帶著六個披甲的軍士。”那遊騎兵總旗說道。


    “是個當官的啊。”王樹正站起身來,接過下屬遞上來的三角形軍帽往望樓走去。


    此刻在壕溝邊探頭往下看的郝兆亮也看到了柵欄上的異動,再抬頭時,就與王樹正大眼瞪小眼相互看著。


    “喂。”王樹正喊道:“別再往前了,上邊說穿戴盔甲的不能在壕溝邊走動,你別讓我們難做。”


    那郝兆亮也是氣的不行,跟著迴到:“既然都商議好了收屍,你不讓我們前來查看,如何安排人手?你再說,我就不讓軍士來此收拾壕溝。”


    “你這敗軍之將,還這麽囂張。”王樹正喊道:“若是你們再來攻打,也如這焦屍一般都躺在裏邊,還在這裏廢話。”


    幾個東江軍侍衛各個憤怒異常,指著王樹正大罵起來,因為這些人都沒帶武器,所以遊騎兵也是站在柵欄上跟他們對罵著,雙方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直到驚動了在營中巡視的張元彪,才趕緊帶來了親衛隊把柵欄上的遊騎兵統統都拉了下來,這場風波才算結束。


    畢亞龍在陣後看著,起初他也以為臨清軍會動手,已經在琢磨善後的方案,看了一會發現臨清軍都被撤了下去,己方的隊伍也都走了迴來,才鬆了一口氣,策馬迴去,臨走前還再三交代留守東江軍軍官要約束手下,不得擅自挑起戰端。


    王樹正一群人被拉下來,也是各個不服地看著冷著臉的張元彪,不過遊騎兵到底是嫡係中的嫡係部隊,張元彪下令解散了這支防禦的遊騎兵迴去休息,又從李國藩的武裝輜重隊選派了一些老兵前來盯著,自己就把所有的遊騎兵什長以上的軍官都喊道一起開會。


    “大人,死了這麽多的弟兄,現在又讓這些王八蛋收屍換戰俘,弟兄們有些想不明白。”王樹正作為軍頭一直沒有什麽像樣的覺悟,老是給自己的上官張元彪製造難題,但是特也是憑著這股子韌勁讓遊騎兵很是歸心,至少明麵上都是以其馬首是瞻。


    張元彪看著自己的頭號猛人,其實數次想要把他給換了,但是考慮到他在遊騎兵的威望,隻能耐心地勸說道:“這次戰鬥我軍已經取得了勝利,這叛軍在萊州城下頓兵苦戰,定然討不得好,且聞朝廷的數路大軍已經開始派來支援登萊戰事,那叛軍的好日子沒有幾天了,咱們隻需要堅守就可以以逸待勞,等著這些叛軍撐不下去了,再去趁他病,要他命,這樣就能給戰死的弟兄有個交代了。”


    因為張元彪在對戰時動用了遊騎兵刺刀突擊,當時就下令人人各升一級,這遊騎兵的老兵基本上都成了總旗與百戶,幾個還成了副千戶,所以此刻的帳篷裏站了一堆的人,但是這些人看起來不太滿意於張元彪的解釋,畢竟前幾天還在打生打死,現在就和談換人,好像大家的命去賭博,贏了些籌碼就收手,這就有些用人命給自己謀福利的意思。


    雖然曆朝曆代的統治者都是這樣的喊著愛兵如子和為大家打天下的口號幹著“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勾當,”但是這讓一向以“精誠團結”的臨清軍係統接受不了,王樹正說出來這些,也是代表了那些接受不了的人的心聲,獨裁的方法可以壓迫大家不提出異議,但是不信任的萌芽就在人人心中滋生,他們就會想著“看吧,我們也都是張大人的棋子,隨時都會被棄掉,那麽拚命作戰還有什麽意思?”


    知道其中利害的張元彪不由得打出十二萬分的精神謹慎對待,解決這種事再用“雞湯”來鼓舞士氣就太沒效果了,隻能把這樣結果的發展與眾人的前途命運綁在一起,才會取得最好的效果。


    張元彪思慮一下,看著一群熱切的眼神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大家對於這次的休戰有些想法,覺得這仗打的有些窩囊,很是對不起戰死的弟兄。但是大家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繼續打下去會怎麽樣?”


    看著一群不吭聲的軍官們,張元彪也知道說這個大家能理解,但是無法調動起積極性,於是說道:“這次趙大雲兄弟帶著後軍趕來支援,才打退了敵人,看著那些新招募的軍士戰鬥力,當時我就在想,咱們不能在這裏都戰死,咱們要挺過去,趕緊結束了這一次的大戰,為的就是增強我軍的實力,咱們可以把“占山為王”的事再做大一些,把整個山東南部的山區都撒上我臨清軍的種子,然後在各地練軍,當一個山頭有三到五個百戶兵力,咱們就可以動員出來一萬人,甚至兩萬人與那些敵人們對戰,到那時候,誰還能攔得住我們?“


    這樣**裸的擴軍指標,直接就和遊騎兵的軍官們掛在了一起,若是擴軍如此,這些在座的軍官們都能混到至少百戶或者副千戶,到那時候,還真的是什麽都不怕。


    “所以。”張元彪環視著周圍眼裏冒出星星的軍官們說:“我們不是在逃避戰爭,相反的,我們是在積蓄力量,你們都是臨清軍的骨幹與基石,我們今天為此事有多麽的難過,一年後、兩年後,當我們大軍驅動,軍旗招展時,就會有多麽的自豪,我的軍官們,你們有沒有信心?”


    這一番說辭下來,軍官們真的是一掃剛才的頹勢,各個摩拳擦掌,大聲唿喊著:“我臨清軍威武,我臨清軍威武。”


    隻有進取和一直勝利的軍隊才是穩定的,所有的矛盾與缺陷都會在勝利的光環下被縮小,好在臨清軍夠小有足夠的前進空間,不至於陷入到內卷的困惑中。


    但是將來發展成龐然大物之時,軍頭們為了自己軍種的利益會不會大打出手?會不會出現打破僵局的“下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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