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窩蜂是明軍中的殺敵利器,作戰時常並架數十桶至百桶,“總線一燃,眾矢齊發,龍腹內裝火箭數支。勢若雷霆之擊,莫敢當其鋒者”。這些火箭看似簡陋無比沒啥準頭,卻能在短時間把成千上萬箭矢拋射出去,這樣的箭雨是人力無法實現的,也是在一個側麵證明了科技的威力。


    雖然明末軍器質量堪憂,但是登州一直是抗擊建奴的前沿陣地,囤積的各種武器種類繁多,哪怕是有一大批的武器質量不行,但是一窩蜂火箭的數量在這裏擺著,實在不能讓人小看。


    而此時,正是一窩蜂的最佳使用時機,在灰瓶彈給敵人帶來混亂之時,這些亂七八糟沒準頭的覆蓋射擊就會以亂治亂,萬千沒有目標的飛箭一瞬間覆蓋落下,若不是臨清軍營地內廣設土筐土包避擋彈丸,此刻定然是死傷無數。


    眼見著這一窩蜂飛向天空然後如雨一般的落下,叛軍中傳來了一陣的驚唿,紛紛大聲歡笑。


    耿仲明見此時機已到,就命人揮舞旗幟,一時間鼓聲大作,西邊的叛軍推著盾車就往前而來。幾隻黑狗也被人當場宰殺,接到的黑狗血被潑在了盾車上,一些士兵前排的士兵也趕緊摸了兩把黑狗血塗在自己的臉上,這樣據說可以辟邪。


    雙方本來就離得不遠,有所準備的叛軍繞過火炮陣地就撲了上去,沒多久就打到了壕溝的邊上,此時的壕溝已經不是數日前的兩米深四米寬,而是被將近一千戰俘給深加工過的三米深六米寬的巨大溝壑,在壕溝的底部也放了一些消減的木樁子,走近之後看的人心生恐懼。


    臨清軍的遊騎兵也在軍官的指揮下開始射擊,頓時整個營寨再一次被煙霧和巨響包圍,那些躲在射擊孔後邊的遊騎兵也不瞄準,就是射出銃管亂射,射完之後就接過身後遞來的火銃繼續射擊,上百個設計口上噴射出綿密的鉛丸,打的那些叛軍東倒西歪。


    接下來的戰鬥還是第一戰的翻版,叛軍推下去了盾車,卻發現盾車都被扔到了壕溝裏無法再支撐,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跳,稍有遲疑就會被鉛彈擊中倒地不起。


    身後的戰鼓聲越來越快,後邊的擁擠也是越來越急促,很多人都被擠入了壕溝,好在這一次帶了不少的短梯子,也都知道呆在壕溝裏其實一點也不安全,便紛紛的支起梯子往上攀爬。


    為了防止側翼的明軍出來搞襲擊,耿仲明還拍了五百人在小路上推著盾車往前走,一點一點地把路上的拒馬什麽挪開。


    見到主力部隊開始進攻,兩側隱蔽在樹林裏的叛軍也開始走出樹林,拿著剛剛綁出來的梯子喊著口號就從四麵八方前來助戰。一時間臨清軍前線營盤被四麵包圍,危急萬分。


    張元彪捂著口鼻在營盤內巡視,聽著四麵八方的喊殺聲也是心急如焚,唯一寬心的是剛才的灰瓶與火箭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現在自己的軍士都從掩體裏邊被自己的什長總旗拉扯出來迴到戰位,大量的傷兵也被留守的輔兵拖到營寨的東側進行醫治。


    全線進攻的叛軍麵對的都是壕溝與火銃,整個營寨都在不斷地設計中被煙霧所包圍。


    主要的戰鬥還是發生在西邊的那一段,因為這是兩軍最近的接觸點,叛軍冒著火銃前進到壕溝,就開始瘋狂的攀爬梯子,臨清軍的輜重兵也披著甲胄拎著甲醇的酒壇奔向寨子的頂端,低著頭把一壇壇酒精扔到壕溝裏邊。


    叛軍看到了有人扔東西,後邊的弓箭手更是不要命地往這些人身上射箭,一時間箭如飛蝗,直接就把數個輜重兵大力士射倒下去,好在酒精這玩意扔的夠多,那些頂上去的輜重兵接過火把就往壕溝之中扔去,眼見著外邊就燃起了衝天的火焰,慘叫聲不絕於耳,就算是火銃的猛烈射擊也無法壓住這樣的哀嚎。那一刻,雙方軍士猶如置身於地獄之中。


    盡管大火還在燃燒,但是酒精壇子還是在不斷地扔向大火中的壕溝,每一聲清脆破壇之聲,就會掀起一陣藍色的大火,那些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叛軍也被大火隔絕在臨清軍這邊,再迴頭時,剛才還爭先往上爬的戰友此刻都在火中掙紮,無論如何的拍打與脫衣服,都不能把身上的火熄滅。


    叛軍鼓聲不停,那些站在壕溝邊上的叛軍依然被擠著掉入燃燒的壕溝,一時間喊叫聲罵聲一片,那個讓人絕望的火牆燒醒了叛軍的絕望,扭頭就往後擠,攻擊的勢頭被遏製了。


    這樣的混亂加劇了被火銃擊倒的風險,等不來鳴金收兵的訊號,如此空耗著軍士們的生命。


    遠處觀戰的耿仲明大吃一驚,也知道那些火牆絕對不是靠人命就能填上的,無奈之下隻能鳴金收兵,前邊的叛軍才如蒙大赦,紛紛扭頭往迴跑去,連火炮都被丟在了原地。


    其餘方向上喊殺衝鋒的叛軍,也在壕溝邊吃盡了苦頭,他們本來就是佯攻,此刻聽到鳴金收兵的訊號,也紛紛丟下戰死的弟兄往樹林跑去,梯子武器丟了一地,跑的慢的就會被散亂的鉛丸擊倒,決計活不過今晚。


    原本側翼小路上阻擋追擊的叛軍也開始緩慢的撤退,他們受命掩護潰軍的側翼,這也是唯一一條會被追擊的道路,主將郝兆亮帶著家丁居後壓陣,引導著自己的隊伍迴撤,隻是他們走的太遠,已經到了營寨的南門二百步外,此刻亂跑定然會被騎兵無情的追殺。


    戰鬥脫節的這五百人看著左側潰敗的大部隊,也不敢再呆著,就這麽慢慢地移動。


    就在此時,南門的吊橋被放了下來,先是一隊白馬騎士疾馳而出,然後就是披著甲胄拿著各種武器的步兵魚貫而出,幹淨利落地在一百餘步外列好陣型就開始大踏步而來,這些軍士正是城市衛隊的兩個百人隊,剛才的防禦作戰主要是輜重兵在放銃,他們近戰部隊就被張元彪調集到南門尋機配合白馬義從進行追殺。


    郝兆亮作為耿仲明的心腹愛將,從東江軍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自然知道此刻的兇險,若是現在就撒丫子跑,那十之**就會演變成一場潰敗,到那時候這五百人又能跑得了多少,隻能強打士氣喊道:“準備接戰,這些王八蛋就會放銃,現在居然敢出來肉搏,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遼東男兒的血氣。”


    這五百人都是東江軍老兵,屬於耿仲明的精銳部隊,這次拉出來堵塞道路就是相信他們的戰鬥力,隻是突擊太遠,此刻居然成了無法支援的孤軍。


    刀盾手在前,弓箭手居後,這五百人在郝兆雲家丁的約束下也不再後退,反而就地防禦,開始拋射箭矢計算距離,準備用弓箭先教訓一下這些武器亂七八糟的明軍。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東江軍在五十步的時候開始放箭,一時間箭雨如瓢潑一般射入城市衛隊的陣型之中,好在這些人都是人人披甲,加上有藤牌兵在前掩護,狼筅手隻要躲在藤牌後揮舞狼筅就能打落不少的箭矢。


    鴛鴦陣的精妙之處就在於這樣的配合,在箭雨洗禮之後,雙方已經是近在眼前了,東江軍老兵大聲咋唿著叫戰,弓箭手也隻能拋射其後的人,這個時候,城市衛隊的火銃手已經把黑忽忽的銃管對準了這些人,什麽盔甲盾牌,這個距離隻要挨了鉛丸,大羅金仙也休想活下去。


    接戰前的對罵與比劃開始了,在邁出這一步前,雙方都是還有一些理智的人,但是這一步邁過去,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死鬥。


    “萬眾一心兮。”薑開泰在陣後大聲喊道。


    “群山可撼。”城市衛隊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得大聲喊道:“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伴隨著戚繼光的《凱歌》,城市衛隊撲向了這支東江軍,伴隨著火銃的鳴放,郝兆亮吃驚地看著這支士氣如虹的明軍把自己的士兵一個個放倒在地。


    “這···這···這是····”郝兆亮絕望地看著前邊勢如破竹的明軍呆立在當場,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戚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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