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彪問的董姚大吃一驚,趕緊搖頭道:“大人說笑了,俺是朝廷官軍,上官常說民脂民膏保境安民,怎麽會欺壓百姓?”


    “你不會欺壓百姓?”張元彪嚴肅地說:“那你這百戶就別幹了,我得換人。”


    董姚更是摸不著頭腦,聽說要撤換他,慌忙說道:“大人,大人,小的會欺壓百姓啊。”


    這樣的對話惹得身旁的一眾軍士想笑又覺得場合不對,就連忠厚的李國藩都四下張望,想從身邊人的臉上看出些答案。


    “你剛才說不會,現在又說會,我再問你一次。”張元彪大聲說:“你可會欺壓百姓?”


    董姚都快哭了,左右看看,全都在狐疑地看著他,隻能堅定的說:“小人會欺壓百姓啊大人。”


    “這還差不多。”張元彪說:“你都是怎麽欺壓百姓的?”


    董姚看著一臉正氣的臨清軍軍士,完全不知道該咋說,支支吾吾說:“去了飯館吃喝不給錢,到人家家裏搶些吃的,看見好看的女的就去搭話,臨走時拿隻雞····”


    “就這些啊。”張元彪恨鐵不成鋼地說:“不夠壞,你這百戶不好幹啊。”


    董姚呆在當地,李國藩和一眾手下也是忍著笑呆站著不知道大人再賣什麽關子。


    “還有,還有……”董姚說:“一路上強征民夫,不給錢,克扣他們的糧食,一路上還隨時打罵,髒活累活都給他們,自己啥也不幹。看見百姓有些錢財牛馬就找個理由搶走,不給就毆打或者拔刀威脅。看見漂亮的女人就上去調戲調戲,用上官要挾其家人,不能成好事就訛些錢糧。”


    “這還像個官軍的樣子。”張元彪笑著說道。


    一旁的臨清軍看到自己的上官大笑,也是哈哈大笑,這樣的羞恥感讓董姚更是低著頭不敢吭聲。


    “你早說這些不就完了?”張元彪說:“眼下我們轉移,那些俘虜無論山東的還是遼東的,都是要帶走的勞力,你就當他們是強征過來的民夫,你帶著你的弟兄去管他們就是了,一路上隻要弄出人命,你們隨便去折騰,打罵也好,侮辱也行,總之就是壞事幹盡,你能做到嗎?”


    董姚猛點頭,說:“這些都能做得。”


    一幫人又是摸不著頭腦,臨清軍的軍官們更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上官,心道張大人平日裏教習軍士都是勸良勸善,從來不搞喝兵血肆意打罵這些,怎麽今日一改常態。


    “董姚,你這王八蛋可知道我為何這樣讓你做?”


    “小人雖不明白,但是大人讓我這麽做,我就這樣去做。”董姚激動地說:“大人讓我幹啥就幹啥。”


    “惡人由你做,好人是我們臨清軍的。”張元彪說:“要有對比才行,你盡管作惡,我們臨清軍隻要表現的正義一些製止你們,就能讓這些叛軍俘虜覺得有盼頭,這叫唱雙簧,有好有壞,這樣更好帶,所以才讓你這麽做,你不要辜負了本將的一番苦心,跟你說這麽多,也是為了讓我的軍官們明白一個道理,好與壞是比較出來的,否則一味地好往往換來的是更多的貪心與抱怨,這個惡人就由你去做,反正迴去後你也不會再見到這些俘虜,也不用怕被報複。還有就是,隻要你們不虐殺戰俘,都是允許的,但是禍害女人這一條是臨清軍的紅線,抓到就砍了,明白嗎?”


    一旁的人恍然大悟,也就紛紛點頭,戲謔地看著董姚。”小人一定做到。”董姚笑著說:“這些事很容易做到。”


    “我再教你一招,那就是不能給這些俘虜吃飽,要讓他們饑腸轆轆還不停地幹活,隻要他們吃不飽,就沒有什麽逃跑的能力,還要用食物去分化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讓俘虜管俘虜,這樣才能事半功倍。”張元彪說:“剩下的你自己去琢磨,琢磨的好了就給你賞錢,把經驗總結好,每天李國藩都會去找你學習和總結,若是我覺得你總結的好,將來給你個正兒八經的官做做。”


    “小人一定記得。”董姚說。


    “好了,董姚你站在這裏聽好,我要布置明日的事情。”張元彪說完轉向自己的軍官們說:“明日轉移,大車不夠裝東西的,這次繳獲頗豐,我們要盡可能地帶著東西走,所以,咱們的大車主要是裝糧食和、火藥盔甲這些東西,至於繳獲的其他東西,比如布帛金銀,都讓那些俘虜帶著,隻要咱們拿著糧食,他們就不敢跑。咱們的軍士盡可能隨時準備作戰,不要讓他們去背負物資,你們明白了嗎?”


    李國藩恍然大悟,點頭道:“金銀和布帛沒法吃,他們拿著也沒啥用,這樣好,我這就把車上的布帛和金銀取下,都裝上糧食。”


    “嗯,這邊天寒地凍,沒飯吃一天都撐不下去,對於背負物資的戰俘統統免於殺頭,還能減輕罪責,隻要安排好,給俘虜們一個較好的選擇,沒人傻乎乎冒險離開隊伍,即便是碰到敵人交戰,咱們隻要能夠打贏,這些人還是要跟著咱們走,等到了羅山寨,這些布帛金銀就能派上用場。”張元彪說:“你們都迴去安排吧,明日一早就開始往東走。”


    眾人領命散去,張元彪也繼續帶著人去四處巡視,看看軍士們的吃喝與過夜的帳篷,鼓勵軍士們的士氣,這麽忙到半夜才迴到自己的帳中,就看到了拉著陳浩南寫東西的朱大誌。


    “朱大哥,你們在寫什麽?”張元彪走近看看問道。


    “寫捷報。”朱大誌興奮地說:“咱們今日七百破一萬,大功一件。”


    “七百破一萬。”張元彪差點沒震暈。


    “捷報都這樣這。”朱大誌得意地說:“寫的少了不行。”


    “咱們沒有砍首級。”張元彪說“如何確定軍功?”


    “我讓人撿了一些旗幟迴來,把這些交上去就行,畢竟是前後都有叛軍,割了首級咋帶走啊,咱們就這樣報,不信拉倒。”朱大誌嚴肅地說:“再說了,我現在也不想升官了,守著臨清就不錯,這次臨清衛的指揮使大人被人包了餃子生死不知,我打算再進一步就不要升遷了,否則離開了臨清,還得去其他地方帶兵,風光是風光,但是壓力更大也沒多少油水。都不說韃子建奴了,你看這些東江軍都厲害成這樣,若不是老弟你日夜練軍,按照上次勤王的戰鬥力來說,臨清千戶所現在都成了叛軍的俘虜,而我已經被殺頭了。”


    這些話讓張元彪都感動了,看來一直以來的銀彈攻勢和思想教育起了作用,比起來升官這種沒意義的事,維持現狀是最好的結果。也就拍著手說道:“朱大哥,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因為大明的官場,不管是文官係統還是軍隊係統,都是一個逆淘汰的製度,有本事的人就意味著要往上爬自然會得罪既得利益階層,留下來的都是熬資曆能陰人的家夥。


    比如熊廷弼經略遼東,已經在廣寧穩定了局勢,朝廷的大人就弄過去了王化貞製衡,兩人就分兵與否的問題爭論,熊廷弼堅持集中兵力固守廣寧,但是王化貞卻非要分兵出去防禦。結果官司打到了禦前,大家都知道熊廷弼是對的,但是為了讓其吃癟,還是投了支持王化貞。


    啥心態呢?純粹是因私廢公。就是因為熊廷弼脾氣不好,得罪的人太多,當初有萬曆皇帝皇帝保他,無論怎樣告他皇帝都不理會,反而是要錢給錢,這才使得薩爾滸之戰後明軍逐漸穩住陣腳轉守為攻。但是萬曆皇帝死後,政治風向發生變化,木匠皇帝天啟在執政初期不明大明官場,放權太多。


    朝堂大人計劃的是,如果王化貞策略奏效,那就是王化貞和大佬們的功勞,熊廷弼吃癟。如果王化貞失敗了,負責軍事的遼東經略是熊廷弼,熊廷弼還是要吃癟。看似左右都不虧,可是大明朝虧了,在遼東生活的幾百萬百姓也虧了。


    王化貞的戰略實施以後,努爾哈赤認為時機已到,策動大軍包圍城外防守明軍圍點打援,數萬明軍前去救援,沙嶺一役全軍覆沒,陣斬的明軍無人收屍,十數年後都沒人敢路過那邊。整個戰役在曆史上就是“廣寧慘敗”。


    當時在外邊巡查堡壘的熊廷弼率本部軍馬數千人趕來,隻是大勢已去,就放火燒了廣寧物資帶百姓跑路。結果是,沒啥責任的熊廷弼被砍頭抄家,傳首九邊。王化貞反而在監獄裏好吃好喝沒啥事。


    有能力的人被人清算,垃圾小人反而是朝堂棟梁,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或許是封建王朝的末期都是這樣,大明朝不亡簡直沒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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