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樓,聽名字大概是一座酒樓,亦或者觀光閣樓。


    但是到了地方,柳白才發現,這是一座青樓。


    白鶴樓占地極廣,裝修豪奢,甚至比帝京的教坊司還要精美。


    每個州城都有教坊司,亦有勾欄,教坊司是官營,勾欄是民營。


    叫法不同,實質上是一樣的。


    每年不少犯官被抄家,發現有好苗子,禮部會優先挑選出來,留在帝京教坊司,伺候達官貴人。


    次一等的,便發配到各州府教坊司。


    所以,州府教坊司,比起帝京教坊司差了不止一籌。


    而州府勾欄不同,比起本地教坊司,高了不止一籌。


    世間美人無數,強取豪奪,威逼利誘,自由培養,總能挑選出一批優質美人。


    白鶴樓便是如此,雖是民營,但是規格之高,美人質量之高,直追帝京教坊司。


    柳白所沒想到的是,楊元清一州知府,竟然選擇勾欄宴客。


    這不符合大佬的逼格。


    張甲一早就在門口等著,見柳白來了,諂媚的迎了上來,躬身道:


    “見過柳大人。”


    柳白麵色不變,哂笑道:


    “去請本官的時候,你並未問過本官姓名,本官住店用的也是化名,看來本官的行程,有人告知爾等了。”


    張甲一低眉順眼,諂媚道:


    “柳大人說笑了,大祭酒於我家大人,有授業之恩,此事還是大祭酒知會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才起了結交之心。”


    這話鬼都不信,大祭酒桃李滿天下,你家大人算個屁,值得他操心?


    柳白不動聲色,走了進去。


    張甲一亦步亦趨的在前引路,不多時,來到了一間寬大豪奢的房間內。


    精致華美的地毯,不知用何種皮毛製成,落腳如在雲端,八扇屏風,皆是以美玉雕琢,上麵的詩詞,赫然是柳白所作,風靡天下的那些詩作。


    桌椅板凳,皆是以名貴紅木打造,檀香清雅,顯然也非凡品。


    房間內,有清倌人操琴歌舞,中央的一張錦榻上,一個俊朗不凡的中年人,一身白色袍服,側臥在錦榻上,有美人飲酒,以香唇喂下。


    那些美人衣著清涼,溝壑草叢依稀可見。


    柳白皺了皺眉頭,就算浪蕩如他,在教坊司混的風生水起,大白天的也沒幹過這種事情。


    他來到近前,拱手道:


    “夜部禦史柳白,見過楊知府。”


    楊元清醉眼昏花,這才起身,美人們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笑嘻嘻的看著柳白,拱手道:


    “青州知府楊元清,見過柳大人。”


    一番客套,二人落座。


    清倌人們上前重新換上瓜果,斟滿美酒。


    柳白打量了一下這些美人,質量確實不錯,比起帝京教坊司也不差,隻是沒有秦佳人、碧落、小雅那種絕色罷了。


    柳白鱔餓有鮑,早就看不上這種質量的美人兒了。


    酒過三巡,楊元清把美人驅散,笑道:


    “久聞柳詩神之名,今日一見,倒是與傳聞有些出入。”


    柳白嗬嗬一笑,自嘲道:


    “關於本官的傳聞,不外乎教坊司風流之事,不足為奇。”


    楊元清微微一笑,淡然道:


    “楊家亦是武勳,說起來,先祖與柳家淵源不淺。”


    攀交情?柳家落難的時候,沒見你們楊家出手幫一把,現在過來攀交情來了?


    不過人家楊家能長盛不衰,楊元清能入太學學習,出任一州知府,顯然楊家早就改換門庭,已經不是單純的武勳了。


    柳白自斟自飲,毫無表情道:


    “如果楊知府找本官來是敘舊的,大可不必,本官差事在身,沒有這麽閑。”


    楊元清愣了愣,沉吟片刻。


    官場之上,你來我往,講究一個羚羊掛角,我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把想說的事情透露給你,至於你能不能領悟,那是你的事。


    沒有領悟能力的,早就被淘汰出官場了。


    可是他忽略了,柳白是雲台中人,夜部禦史。


    這個衙門,是大夏最特別的衙門,誰也不鳥,誰也不慣著。


    官場的那一套,對他們沒用,不如直來直去來的爽快。


    不愧是粗鄙武夫......楊元清心裏感慨了一句,嘴裏依舊笑道:


    “那本官就開門見山了。”


    說罷,他摘下腰間一枚半月玉玨,輕輕一按,一個透明氣罩把房間籠罩。


    柳白不動聲色,知道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偷聽而布下的陣法。


    楊家底蘊不俗,這個楊元清隨身的寶物倒是不少。


    “柳大人,本官想請柳大人相助。”


    柳白巋然不動,飲了一杯酒,淡然道:


    “如果是青州之事,那楊知府找錯人了,此事楊知府應該上奏朝廷,而不是自不量力的想要獨自解決。”


    柳白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從進入青州以來,種種怪事說明,青州絕不是一兩個人能解決的。


    隻有朝廷派遣高手,以雷霆之勢拿下青州高層,犁庭掃穴般的把青州犁一遍,找出幕後黑手,才有可能解決青州的問題。


    楊元清歎了一口氣,幽幽道:


    “太康二十年,本官高中探花,入翰林院為編撰,十二年來兢兢業業,仕途順遂。


    去歲青州知府因貪墨入罪,本官才有機會外放。


    不曾想來到青州,發現此地已然沉淪。


    能把一州主城腐蝕,甚至延伸到青州各地,這青州之內,絕對有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本官本以為,是萬化門蠱惑人心,誰料本官去萬化門之後,才知萬化門已然被人滅門,滿門死絕。


    從那以後,本官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監視,甚至一日出恭幾次,都有人記錄下來。


    不得已,本官隻能在這白鶴樓中渾噩度日。”


    賣可憐?老招數了。


    柳白聞言,搖頭道:


    “白鶴樓就安全了?楊知府未免太天真。”


    楊元清喟歎一聲,說道:


    “一個貪墨成性,沉淪美色的知府,總比一個銳意進取的知府,來的安全。”


    柳白沉默了,能把一個銳意進取的知府,逼到這種境地,說明這青州的水,遠比他想的要深的多。


    更何況,能擔任一州知府,除了要有背景,有學識,更重要的是,修為要足夠高。


    楊元清的修為絕對不低於四品,這等高手,放眼天下都能橫行一方,卻困坐愁城,這已經是逼到了絕境了。


    “我幫不了你。”柳白沉聲道:“我的使命,不過我會幫你上奏朝廷。”


    楊元清涼笑一聲,無奈道:


    “本官也曾上奏,可惜奏表上去,如泥牛入海,朝廷竟然沒有反應,此事絕非尋常。”


    “朝廷之中有人勾結青州高層,而且權位不低。”柳白篤定道:“此人位高權重,甚至能壓下各地奏表,必然是內閣或吏部成員。”


    楊元清點頭道:


    “柳大人能想到這一層,足見柳大人已經做了一番調查,青州百姓已經十室九空,本官雖不才,也是大夏官員,為君王牧民,乃是本官職責,民若沒了,還牧哪門子民?本官隻有自裁以謝天下了。”


    柳白聞言,沉吟不決。


    楊元清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不做揣度,甚至楊元清是否還是以前的楊元清,他都心裏沒底。


    所以,柳白絕不會與楊元清合作,青州城內,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包括楊元清!


    於是,柳白起身,歉意道:


    “恕在下愛莫能助。”


    我隻是個五品的小卡拉米,你一州知府想帶著一個五品禦史幹翻深不可測,甚至連見都沒見過的人,你咋想的。


    楊元清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收起玉玨,舉起酒杯。


    舉杯送客。


    柳白歉意的點了點頭,隨即離去。


    迴到客棧,柳白立刻聯係群裏。


    【太一:查的怎麽樣了?】


    【巡天卒:楊元清,出身代州楊家,十四歲入太學,十八歲科舉,為太康二十年中探花,入職翰林院,後入戶部任主事、郎中,為人清高,才華不凡,頗有抱負......】


    【淩霄宮主:楊元清修為不俗,在帝京之事,依然是四品巔峰,修成浩然氣,正氣盈體,百邪退避......】


    柳白仔細看完兩人的資料,在群裏@素衣。


    【太一:@廚神的小跟班,修成浩然氣,是否心魔難以入侵。】


    【廚神的小跟班:稍等,我問問老師。】


    不多時,素衣迴話。


    【廚神的小跟班:浩然正氣是邪魔克星,不過若是修為過於強大的邪魔,倒是能壓製浩然正氣。】


    柳白明白了,楊元清是否為所謂心魔全所侵,現在還不確定。


    【太一:據楊元清所說,萬化門為人滅門,一個不剩。】


    【巡天卒:怎麽可能!萬化門雖然不算頂尖宗門,但是萬化魔經卻極為詭秘,掌教萬化真人隻差一步便能踏入超品,想要滅掉一個半步超品,非超品不可為!】


    【淩霄宮主:若是與超品操縱青州,本宮勸你速速離開,你的一舉一動,說不定都在那位超品的眼皮子底下。】


    柳白心中一凜,若真是超品布局,以他的段位,摻和進去就是找死。


    【九天玄女:還有功夫在這說話,趕緊收拾一下跑路,出了青州再說。】


    其他人也紛紛出言,勸柳白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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