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露重,夜涼如水。


    柳白第一次上夜班,警惕的四處觀望。


    陳楓見狀,取笑道:


    “怎麽,柳詩魁還有害怕的時候?”


    柳白搖了搖頭,沒好氣的道:


    “這不是抓采花賊嘛,這家夥神出鬼沒,竟然能躲過夜部與金吾衛的高手,絕對是個難纏的貨色。”


    “你想多了,這種高手若是真要出手,咱們這種巡察禦史,還不夠人家一巴掌拍的。”趙凱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說道:“以往遇到這種貨色,夜部與金吾衛會出動都禦史以上的高手,在帝京上空布防,但凡有人敢禦空而行,立刻捉拿歸案。”


    柳白想了想,也是,夜部禦史最低也得是七品,兩位同僚都是六品,他們這個級別,按理說已經不低了,但是依舊連采花賊的毛都抓不著。


    出動三品都禦史是勢在必行,金吾衛定然也有三品高手出動。


    配合下麵巡察的金吾衛與夜部禦史,采花賊依舊能逍遙,可見是極為狡猾,且修為不俗。


    這等人物他們不碰到還好,碰到了就有生命之憂。


    巡視一遍,趙凱按捺不住,提議去勾欄摸魚。


    這是常規操作,大多數巡察禦史晚上隻會巡視兩三次,便會去勾欄或者教坊司逍遙快活,剩下的工作交給金吾衛就行了。


    再說這裏是帝京,尋常人是不敢挑事兒的,敢挑事兒的他們也攔不住。


    不如風流快活!


    陳楓搖了搖頭,很嚴肅的道:


    “平時倒還罷了,中秋大宴在即,四方賓客尚未到來,就出了采花賊,這是對夜部的挑釁,若是采花賊在咱們的防區現身,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不會這麽倒黴吧。”趙凱嘟囔道。


    柳白也不太想去勾欄,他想去教坊司,不過聽陳楓這麽一說,他覺得還是得恪盡職守一下的,便說道:


    “勾欄隨時可以去,因為去勾欄丟了差事或者性命,可就不劃算了。”


    夜部有規定,巡視期間,不得玩忽職守,輕則開革,重則斬首。


    趙凱覺得有理,沒了差事就沒了錢財來源,沒了性命可就啥都沒了。


    三人來到夜部專屬的休息處,喝茶聊天,漸漸困意來襲,坐著打盹。


    唳!


    嘹亮啼鳴響徹長空,陳楓霍然起身,一把抓過自己的佩刀。


    柳白與趙凱反應慢了半拍,同時睜開眼睛,麵色嚴肅。


    這聲啼鳴的來源,是夜部豢養的夜梟。


    這些夜梟經過專門馴養,輔助夜部在夜晚巡視。


    它們都是妖獸,最低也是七品修為,雖然戰力不算強大,但是夜晚是它們的主場,天生的夜間視力,讓它們能看透厚厚夜幕中的一切。


    偌大的帝京,隻需百隻夜梟,便足以一覽無餘。


    “夜梟啼!采花賊出現了!”陳楓沉聲喝道:“走!”


    三人衝出屋子,飛身躍上屋頂,呈品字形,巡視防區。


    忽然,離他們不遠處亮起兩道光柱,光柱中一道人影騰挪跳躍,速度極快。


    但是那兩道光柱如影隨形,讓那人逃不脫光柱範圍。


    “這是夜梟的天生神通:目光如炬。”陳楓為第一次夜巡的柳白解釋道:“但凡被此神通盯住,縱然五品、四品的高手,也逃脫不得。”


    “隻怕目光如炬也難以盯住他。”柳白微微蹙眉。


    大多數夜梟都是七品,不足七品是不會出來幹活的。


    而能讓金吾衛與夜部禦史都束手無策,甚至出動夜梟,出動三品高手的采花賊,顯然不可能隻是四五品的小賊。


    果不其然,目光如炬之下,那道身影陡然一晃,留下一道殘影,消失無蹤。


    下一刻,一道道光柱從四麵八方而來,把那片區域如同洗地一般掃視了一遍,最終一無所獲。


    柳白麵色難看,那道影子衝出目光如炬之後,倏然間躲在一條巷子裏,不過數息,一位金吾衛走了出來,混入隊伍中,這支隊伍正往他們這邊走來。


    就算是修士,也隻能看到一道塵埃般的影子。


    但是柳白雙目蘊含大日之力,一切影子在太陽的照耀之下,無所遁形,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往這邊來了。”


    陳楓與趙凱頓時緊張起來,陳楓問道:


    “你能看到?”


    柳白緩緩點頭,取下腰間手弩,拔劍出鞘,麵色肅然道:


    “他混入了金吾衛的隊伍,正往這邊走。”


    趙凱冷笑一聲,惡狠狠的道:


    “怪不得數日都沒有抓到他,原來是靠這種齷蹉手段。”


    陳楓聞言皺眉道:


    “這幾日並沒有金吾衛失蹤或者被殺害的消息。”


    柳白注視著那隻隊伍,冷靜的道:


    “想來是從別的途徑,獲取了鎧甲。”


    陳楓聞言,緩緩搖頭道:


    “不可能,朝廷鎧甲,都是有標號的,但凡損壞、維修,都需要報備,但凡丟失一套,便是大罪,金吾衛拱衛帝京,管理的隻會更嚴格。”


    “這采花賊有鎧甲在身,隻有兩種可能。”柳白分析一波,冷笑道:“要麽他本身就是金吾衛,要麽金吾衛內部不幹淨。”


    趙凱與陳楓麵麵相覷,若真是盜賣鎧甲,這罪過可就大了,株連三族的大罪。


    “來了!”柳白指著隔壁的街道,沉聲道:“示警,拿人!”


    “不可!”陳楓阻止了他,急切的道:“通知都禦史,讓都禦史處理。”


    柳白眉頭微蹙,在與佛門鬥法之時,他就能斬殺一群修行武道的五品妖獸,如今他已經是六品,按理來說,四品也是能拚一下的。


    但是沒有思想的傀儡與一位四品高手,差距還是很大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


    陳楓手持一根管子,管子噴出一道火光,在空中化作一隻獬豸形象。


    這是夜部信號,都禦史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柳白雙眸閃爍金光,看向那位冒充金吾衛的采花賊,果不其然,采花賊身形一晃,消失在街道上。


    “大鵬一日同風起!”柳白輕吟一聲,背後浮現一雙大鵬羽翼,縱身飛去。


    “來不及了,你們在此靜候都禦史,我去攔下他。”


    “太一,不要衝動!”趙凱想要喊住他,但是柳白速度極快,眨眼間消失在夜幕之中。


    陳楓麵色大變,衝趙凱道:


    “你在此等候都禦史,我去追他。”


    趙凱修為比陳楓差一籌,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去,氣的直跺腳。


    柳白猶如一道金光,在夜幕中穿行。


    不多時,他落在了屋頂上,俯視下麵的小巷子,手弩對著巷子中,冷笑道: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本官把你逼出來!”


    “現在的巡察禦史,都這麽玩命嗎?”黑暗中,一道人影從翻滾的塵埃中緩緩顯出,他一身黑色勁裝,戴著黑色麵具,隻露出眼睛和薄薄的嘴,手中拎著一根軟鞭。


    柳白毫不客氣的扣動擴機,弩箭激發,帶著破空聲射向采花賊。


    采花賊右手一抖,軟鞭猶如靈蛇一般,在麵前畫了一個圈,一股磅礴的元氣形成了一麵透明盾牌。


    弩箭射在盾牌上,如陷泥沼,頹然落地。


    柳白丟下手弩,持劍而立。


    “幹什麽不好,做采花賊,是勾欄的姑娘不香,還是教坊司的姑娘不浪?”


    采花賊沉默片刻,嗬嗬一笑,不屑道:


    “被人玩過的,哪有未經人事的來的有意思。”


    柳白大怒,厲嘯一聲,喝道:


    “大夏律:但凡采花賊,可格殺勿論!”


    “那你倒是動手啊!”采花賊好整以暇,雙眸四下逡巡。


    柳白怎會輕易動手,這采花賊少說也是四品,隻要盯死他,等都禦史一到,在三品修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采花賊自然知道這一點,區區一個巡察禦史,最多不過六品,殺掉浪費時間,而他現在缺的就是時間。


    “你不動手,我可動手了。”采花賊微微一笑,軟鞭一抖,猶如靈蛇一般,向柳白電射而來。


    “誰將倚天劍,削出倚天峰!”


    柳白快速吟誦,八麵劍陡然爆發出煊赫璀璨的金色劍光,耀的夜空猶如白日。


    一口長達十丈的倚天長劍懸浮在他的頭頂,隨著八麵劍的揮動,向采花賊斬去。


    采花賊麵色大變,他本想逼退柳白,繼續逃命,不曾想這家夥一出手便是如此淩厲的招式。


    這一劍蘊含的力量,讓身為四品上的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立刻全力施為,軟鞭得他元氣相助,登時變作一根十丈鋼鞭,狠狠的抽打在金色長劍之上。


    當!


    金光炸裂,猶如洪鍾大呂一般的巨響,在帝京炸響。


    帝京之中,數道身影當即衝著金光四散之地衝去。


    柳白悶哼一聲,這采花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生生打碎了詩仙劍訣凝聚的倚天長劍,讓他遭受了反噬。


    而采花賊也不好受,從軟鞭上傳迴來的反震之力,幾乎讓他五髒移位。


    心知這個巡察禦史非同小可,這麽大的動靜又驚動了那些三品之上的高手,采花賊當即身形一晃,化作縷縷塵埃,就要融入沉沉夜幕。


    “想走!”柳白冷笑一聲,強忍著反噬力量,厲嘯一聲:“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


    一輪大日從他腦後升起,綻放出煊赫璀璨的金光,金光射入巷,猶如沸油潑進了冰窟。


    “啊!”淒厲的慘叫聲中,一道人形火炬從黑暗中出現。


    他妄圖撲滅身上的火焰,可惜那火焰乃是大日之力所化,非同尋常,一時間又怎能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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