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邊危機已經解決了,水溶也沒興趣來個現場審問,準備把俘虜拉迴去慢慢篩選審問,這荷香院就留給其他士兵慢慢洗地。


    沒想到剛扶起柳湘蓮走到大堂,斜刺裏就衝出來一個女子,看樣子是樓子裏的姑娘,之前和那些被趕到大堂等候篩查的人蹲在一起。


    這猛地一衝出來,無論是戰戰兢兢的俘虜們還是看押的士兵都被嚇了一跳。


    還沒等士兵上前攔下,那女子就“啪嘰”一個五體投地摔在了水溶身前不遠處。


    水溶:額……倒也不用行此大禮!


    “這位大人,我有重要的內情要稟報!


    我要揭發這荷香院擄掠人口、逼良為娼、殘害人命、窩藏妄濫之祭!”


    人群中某些人臉色立即扭曲起來,而且這種扭曲和普通的驚怒不同,帶著一些瘋狂。


    好在水溶這邊人手充足,水溶當即命人將這些發瘋撲上來的人全部押了下來。


    水溶本來還以為需要花力氣篩選嫌疑人,這下倒是省下了大半的功夫。


    這種不打自招真是多多益善啊!


    水溶努力壓了壓嘴角,沉聲說道:


    “都帶走!”


    ……


    無論是那些麵色有異的,還是其他看似無辜的,為了防止其中有漏網之魚,水溶都命人押送到軍營看押起來,甩鍋給錦衣軍慢慢篩查。


    之所以沒有帶到紹興府的大牢,一個是因為人數眾多,牢房不足,其二是因為被看押的人中也有許多是無辜的,牢獄中條件太過惡劣,連翻個身都難,用來看押無辜群眾還是有些過分了。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這紹興府被吳廉等人經營多時,誰知道裏麵的獄卒有多少是他們的人,關押在府衙的牢獄中哪有軍營中保險。


    至於那舉報的女子自然是一路被帶迴了知府衙門,如今這裏已經被水溶臨時征用了。


    “說說吧,你舉報的那些事情從頭開始說一遍。”


    聽到水溶的問話,那女子行了一禮:


    “這位大人,我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之所以淪落到荷香院這等風塵之地,是被那惡人擄掠而來的。


    也是我性情太過任性,隻帶了一個小丫鬟就擅自離家玩耍,這才被奸人找到機會。”


    水溶想到剛剛那“五體投地”的飛撲,暗暗抽了抽嘴角,這女子的確是有些莽撞跳脫。


    “不知姑娘貴姓,如何稱唿,又是出身哪一家?”


    那女子麵色黯然了一瞬:


    “出了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還哪有臉麵報上姓名出身,大人您稱唿我清霜就是了!”


    水溶搖了搖頭反駁道:


    “明明是惡人所為,和女子何幹,清霜姑娘不必過於自苦,說不定你家人正日日為你憂心,盼著你迴家呢!”


    清霜唇角微揚,麵上多了幾分英氣。


    “多謝這位大人安慰,小女子並未自苦,不過世人對女子多苛刻,既然壞了名聲還是莫要連累族中姊妹為好。


    等風頭過了,再悄悄給家人報個平安也就是了!”


    水溶略有些詫異,這位清霜姑娘倒是個腦袋清明、心有成算的,性情也很是豁達。


    清霜娓娓道來:


    “我被抓到這種地方來一直在伺機逃走,不過剛來的第一日,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一位反抗的女子活活打死,所以便將心思隱藏了起來,明麵上裝作很是順從的樣子,久而久之,倒是叫我找到機會發現了他們暗地裏的勾當。”


    水溶挑了挑眉,這姑娘倒是個聰慧識時務的。


    “你來這地方多久了?”


    “一年有餘!”


    水溶看了看,清霜看起來發育的很好,大概有十六七歲,那老鴇又不是做慈善的,竟然放著適齡的女子一年不接客嗎?


    “清霜姑娘,恕我冒犯,我剛剛粗略的調查過,荷香院的紅倌人或者清倌人的名單中似乎並沒有你,既然是被擄掠來的,姑娘的相貌也算不俗,你又是怎麽逃脫那老鴇的毒手的呢?”


    清霜狡黠一笑:


    “大概是因為我裝的足夠努力、足夠誠心、足夠順服,又足夠愚鈍吧!


    我詩文不成,歌舞不成,性子還有點冒失,經常惹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禍,但是又不是有意的。


    沒有八麵玲瓏的圓滑手段,沒有一技之長吸引客人,可當不了清倌人或者紅倌人,若隻當那種低等出賣色相的,樓子裏的老鴇又覺得浪費了我的容貌。”


    水溶眨了眨眼,心裏幫她總結道,就是裝成一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是臉好的笨蛋美人。


    嘖,他都能夠想象出老鴇有多麽惋惜和絕望了。


    “所以他們一邊抓緊培訓,一邊準備將我運作到另一條路上。


    因為我過於愚鈍,背後的人找了許多老師來嚐試教我,想要找出一些長處來,因為這個機會,我多了一些和他們背後的人接觸的機會,加上那些人又不知道我會武,所以還真叫我發現一些端倪來。


    不過我之所以能知道那麽多,還多虧了一位姐姐告訴了我很多其中的內情,又盡力護著我,可惜那位姐姐沒有堅持到黎明的到來!”


    見到清霜有些感激的眼神,水溶有些汗顏,他還真的當不起這些人的感激。


    若非他太過謹慎,若是他調查的進度快一些,說不定能早些救出荷香院中遭難的人。


    “沒有早早的發現這醃臢汙濁之事,救出諸位,朝廷和本王都不勝感愧!”


    清霜一愣,原來這位大人竟是位王爺嗎?


    接著她就更加興奮了,是王爺更好,地位權勢越高,說明這荷香院和背後的惡人更加難以逃脫。


    “王爺不必如此,天下何其大,朝廷又怎麽可能事無巨細都關注到呢,總會存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水溶看著談吐有致的清霜淡淡的歎了口氣,聽她說話條理分明,就知道是飽讀詩書的,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方。


    亡羊補牢,卻沒法挽迴這些女子的名聲和性命,就算補上了缺口,那些丟失和撕掉的小羊羔,那些受傷的小羊羔又何其的無辜。


    終究是晚了!


    清霜定了定神,神色堅定又振奮的說道:


    “王爺,小女子這裏有一份名單,我想著應當是極重要的證據。”


    哦?


    水溶很是期待。


    “因為我的偽裝,那青樓的老鴇改了主意,意圖將我帶去另外一組,完成其他的任務,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的罪惡不止是經營風塵之地逼良為娼,還有豢養瘦馬,將這些培養好的女子送到各個大人物的後宅之中。”


    水溶意識到了什麽,就聽清霜說道:


    “小女子手中這份名單,就記載了部分已經在各個大人物後宅之中的女子名單!”


    “名單何在?”


    清霜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還請王爺您賜下紙筆!”


    清霜將名單一一默寫完畢,水溶拿起細看,心中又是敬佩,又是震怒,還有幾分的驚疑。


    佩服清霜能將這名單都背下來,震怒於這名單上涉及到的官員地位之高、範圍之廣,驚異於這樣詳細的名單,聽霜和他說的那位姑娘是怎麽能弄到手的?


    “恕我直言,若非姑娘你是首告之人,這般詳細的名單,我險些要懷疑你才是幕後之人了!


    不知清霜姑娘,你還有那位姑娘是如何得到這個名單的。”


    清霜大禮拜下,說道:


    “此事說來話長,但是小女子也知道打草驚蛇的道理,這些人的手裏不止有荷香院這一處魔窟,還是先把其他地方也清掃掉才是刻不容緩之事,隻是不知王爺您願不願賭一次,又願不願意暫且相信小女子!”


    水溶定定的看了看清霜,麵上的神情不羈肆意又帶著幾分霸道。


    “清霜姑娘,今日去抓人的可是錦衣軍,錦衣軍抓人怎麽能說是賭呢?


    那叫配合調查!所以你直說就是。”


    清霜眸子微睜,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還是當官的心黑啊!


    “既然如此,名單上這些人暫且不說,還請王爺您先把六合賭坊給查封了吧,再晚一些,我怕他們就得了消息跑了!


    我認識的很多姐妹們都是六合賭場送去荷香院的,我曾經見過一個男子和青樓的老鴇王媽媽相談甚歡,聽他話中的意思,正是賭坊的管事。”


    水溶立即出去吩咐人手去把賭坊也摟草打兔子嘍,然後才問道:


    “這麽說荷香院除了從拐子手裏買賣人口,貨源還有賭坊?”


    清霜語帶不屑:


    “是啊,其實拐賣隻是零售,賭坊那邊才是批發,大部分人其實都是被自家人賣過來的。


    好賭的爹,或者撈錢的哥,殺紅眼的時候,什麽老婆女兒妹子都隻是換銀子的工具罷了!”


    水溶聽到這裏心情沉重,大晟的律法是不允許典妻賣子的,但是這隻是理論上,實際執行上卻有很多漏洞可以鑽。


    一個是民不舉,官不究,主要也是管不過來。


    一個是那些買賣的人有很多法子繞開律法的限製,譬如瘦馬,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麽勾當,但是大多數豢養瘦馬的打的名號都是收養女兒。


    律法總不能限製別人收養女兒和許配親事。


    而逼良為娼,這在大晟律上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實際上大晟那麽多秦樓楚館,女子又是哪來的呢,其中黑暗不言而喻。


    水溶暗中歎了口氣,話鋒一轉:


    “我已經派了人手過去了,現在來說一說吧,你是如何得到這個名單的。”


    水溶迴想起名單仍然有些觸目驚心,江南大大小小無數的官員後宅,甚至京中許多官員的府邸中都有這名單上的人。


    如果這是真的,恐怕真的會引起軒然大波。


    清霜的目光變得悠遠:


    “我雖然裝作無能勉強避開了最初在青樓裏的危機,但是這一年裏能保全性命還是靠了一位好心的姐姐,她才是真正的聰慧之人,這名單也是她臨終之前交給我的。


    那時我還沾沾自喜自己瞞過了王媽媽,沒想到卻被蓮心姐姐識破了,但是她卻沒有揭穿我,反而把我繼續護在了羽翼之下。


    蓮心姐姐當初教導我的是圍棋,沒想到她一眼就通過我慣用的落子手法識破了我不會圍棋是偽裝。”


    水溶頷首:


    “擅棋之人想來心有丘壑!”


    清霜眼睛一亮,仿佛比自己得到了誇獎要更加的開心。


    “王爺您說的不錯,蓮心姐姐是極為聰慧的,不止識破了我的小伎倆,還能瞞天過海,在幕後人的眼皮子地下收集整理出了這份名單。


    蓮心姐姐當初就是被她的賭鬼爹賣給了賭坊,又淪落到荷香院。


    她當初也是紅極一時的清倌,後來又成了紅倌人,等年紀大了之後,就留在了荷香院當教習,教導新人琴棋書畫。”


    水溶意識到了什麽:


    “她不止是荷香院那些女子的教習,同時也是那些瘦馬或者所謂的“養女”的教習,所以才能整理出這麽一份名單?”


    清霜輕輕點頭,有些神思不屬的望著這位王爺。


    這就是聰明人的世界嗎?還真是一點就通啊,不過清霜旋即就清醒過來,蓮心姐姐已經不在了。


    “蓮心姐姐很擅長抽絲剝繭,她隻是通過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和外界的消息,就分析出了那些女子被送去了何處。”


    水溶捋了捋思緒,如果說賭坊是用來進貨的,那荷香院就相當於培訓學校,中間還有一個環節,將這些女子送去各家高官大戶府上,就相當於銷售。


    如果這買賣不是建立在無數女子的血淚上,水溶真想誇一句厲害,好家夥,都做成了產業鏈了!


    水溶定了定神,問道:


    “你可知道今日在荷香院搜出了密道、神像、祭壇還有許多女子的屍骨?”


    清霜震驚的抬起頭,旋即垂下眼簾:


    “我雖然不知,但是過往許多企圖反抗的人,都會被拖走處置掉,卻從來沒見過那些人去了何處,所以這也不算出乎意料。”


    水溶又畫了一個火焰的雲紋,指著紙上的紋樣問道:


    “你可知這個圖案還有水芝娘娘?”


    清霜頷首:


    “我知道,王媽媽還有一些院子裏的姑娘都宣揚說水芝娘娘是我們風塵女子的保護神,很多樓裏的姐妹也信奉她,但是我覺得這就是王媽媽他們用來控製人的把戲。


    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麽很多人對此極度的狂熱。


    至於這紋路,聽說是水芝娘娘賜予虔誠信徒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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