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在座位上坐好,水溶都還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打哈欠。


    牛賁對衛淲說道:


    “來,咱倆一起幫溶哥兒精神一下!”


    水溶連忙掙紮,你們兩個放開我啊!


    不過水溶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還是被衛淲和牛賁按住手臂,然後兩人一人伸出一隻手,邪笑著扯了扯水溶的耳朵。


    牛賁得意的晃晃腦袋說道:


    “怎麽樣,清醒了沒有?哥這個辦法好用吧?”


    另一邊衛淲猥瑣的笑了笑補刀道:


    “溶哥兒沒睡好,肯定是昨天晚上夢到了小姐姐!”


    水溶揉著有些發紅的耳朵,沒好氣的說道:


    “你倆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啊,我昨天可是通宵沒睡,誰要是再說風涼話,我就把他也抓去幹活!”


    牛賁和衛淲聞言老實的閉嘴了,還用手在嘴巴上比了一個貼封條的手勢。


    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曆,水溶也是滿眼都是淚啊!


    昨天,水溶一時好心,就提醒了九皇子一句:


    “拍賣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一大筆錢,消息恐怕瞞不住。


    財帛動人心,且不說江湖上有膽大包天的盜匪賊寇,現在暗地裏還有個居心叵測的試圖搞破壞,誰知道運迴京裏去會不會夜長夢多,有人半路動手。


    不如就在本地換成糧食物資,直接送到災區去。”


    水溶這麽提醒,也是想著朝中那些官員上下其手、層層剝皮的習慣,他可不想辛苦搞來的銀子便宜了貪官。


    沒想到九皇子聽了之後,給水溶點了個讚,深表讚同,然後就把水溶給抓了壯丁,讓他帶著邸寧和賬房們連夜把賬目整理出來,這樣九皇子就可以立馬上折子給皇上稟告此事。


    水溶忙了一夜,快天亮了才對完賬。


    水溶對著自己的黑眼圈發誓:他以後再也不在手串王麵前多嘴了!


    要不是想著書院的集體榮譽感,水溶今天就擺爛不來了!


    嗯,就是這樣,絕對不是他想看小姐姐們的輕歌曼舞!


    思緒迴到場中,今天是品花會的第二場,考察的是文學詩畫。


    參賽的選手們要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中任選其一進行展示。


    水溶習慣性的望了望前麵,發現屏風已經撤走了,看來錢薅到手,九皇子和林師父就功成身退了。


    第一位出場的蘭花芳君吟了一首原創的詩,然後就開始和場中的文人對答聯詩。


    那文人作了前兩句詩:“阮籍驚長嘯,商陵怨別弦。”


    蘭花芳君不過思索了片刻,就補上了後兩句:“猿羞啼月峽,鶴讓警秋天。”


    牛賁抓著水溶的胳膊,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溶哥兒,他們文人原來這麽可怕嗎?阮籍我知道,這個商陵是誰啊!”


    水溶沒好氣的甩開了牛賁的手,人家小鳥依人的小妹妹做這個姿勢也就罷了,牛賁這個鐵條一樣的,手勁有多大自己沒點數嗎?!


    “人家文人作詩詞、寫文章都是要用典故的,商陵就是一個周朝的人,因為老婆沒生孩子,被爹娘逼著休妻,他特別傷心就做了個《別鶴操》的曲子。”


    牛賁又問李璠和李樸兩人:


    “兩位李兄,你們平時文會上也這樣?”


    李璠兩人答道:


    “自然是如此!若是那等才思敏捷、擅長詩詞的,確實經常聯詩對句”


    “也有選一個題目,比如秋天,大家圍繞著這個題目來作詩的,然後評選出魁首。”


    牛賁感歎道:


    “這麽複雜的嗎?我還想著讓李兄幫我代筆一首詩,然後去找梅梅姑娘試試呢!”


    水溶翻個白眼,就你這樣啥典故都不知道的,人家姑娘和你聊幾句天,你就分分鍾露餡啊!


    不過水溶看著台上的這位蘭花芳君出口成章、文章典故信手拈來的樣子也有些佩服,怪不得頂著一張隻能說清秀的容貌,也敢來競選花魁呢。


    水溶雖然不擅詩詞,但鑒賞能力還是有幾分的,這位蘭花姑娘顯然是博覽群書,而且在詩詞文章上很有天賦。


    水溶又聽李璠帶著歎息的說道:


    “聽說這位蘭花芳君原本也是仕宦之家、書香門第的女兒。後來家逢變故,又被人擄走,才淪落到了風塵之地。


    她能詩善畫,尤其擅長畫蘭花,所以也有‘沄蘭’的雅號,在揚州一地也算是小有名氣的。”


    又是拐子造的孽,水溶心中有些氣憤,明明大晟律法對拐賣的量刑極重,為什麽這種行為就不能杜絕呢?


    如果沒有了這些風月場所,那麽是不是擄掠女子的行為就會少很多呢!


    “雖然日逐笙歌樂,常羨荊釵與布裙。”


    如果這些女子能夠選擇,又有多少願意淪落風塵呢?


    台上女子仍然是吐辭流盼,手邊的點心也精致甜蜜,水溶卻覺得有些食不下咽起來。


    ————————


    第三天,牛賁一見到水溶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溶哥兒,怎麽無精打采的,可是病了?”


    衛淲也放下了桃桃姑娘的花牌,湊過來說道:


    “難道晚上又沒休息?”


    李奕甫遞了一杯茶過來,勸道:


    “師弟迴去休息也是無妨的!”


    水溶擺擺手:


    “沒事,隻是昨晚做了個噩夢罷了,我自來不是逞強的,若是身子不爽,早迴去躺著了。


    何況,今天咱們評花榜上,要和其他兩個書院比賽的,我哪能缺席?!”


    雖然水溶詩詞不行,但是他可以當啦啦隊啊,氣勢上也要幹翻其他兩個書院。


    而且今天可是最最最重頭戲的絲竹歌舞表演啊,水溶對小姐姐們的歌舞還是很好奇的,不知道和他家宴會上的孰高孰低。


    梅花芳君今日換了一襲紅衣,翩翩起舞之間,真的如同雪中紅梅一般,連有些平凡的相貌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桃花芳君一手箜篌餘音繞梁;牡丹芳君一舞傾城,眼波中都是纏綿嫵媚。


    蓮花芳君也後期發力,群舞之中,領舞的蓮花芳君如同芙蓉泣露,羅衣飄飄,顧盼生輝。同時鶯聲燕語的唱著:“蓮花複蓮花,蓮花相交加……”


    水溶私以為,這歌舞水平不比宮中宴會上差教坊司的舞伎要差,可惜沒有什麽舞台背景做配合,這要是來點幹冰,再加個光影效果,那天宮仙娥也不過如此了。


    水溶向四周看去,幾個小夥伴的眼神都變得直愣愣的,唯有水溶一個,被抬高了審美眼光,想要打動他,估計得是千手觀音那種等級的,隻此青綠都不行,因為缺少舞台背景,很多舞蹈就差了點震撼度。


    一舞完畢,果然許多彩綢和金花雨點一樣鋪天蓋地的從頭頂飛過,向著花台砸去。


    水溶還聽到李璠和李奕甫感歎道:


    “沒想到蓮花仙子相貌小家碧玉,竟也有如此清麗的一麵,可惜是個天足,缺了些三寸金蓮的小巧搖曳,果然這動人的舞姿和纖纖玉足,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三寸金蓮,水溶感覺自己過電了一樣,立刻精神起來,腦海中立刻劃過了裹小腳這個裹小腦的邪惡習俗。


    水溶迴憶了一下,從小到大,他貌似沒有見過身邊人有裹腳的啊,無論是他母妃祖母,還是敏姨,還有身邊的白鷺等人,鞋子都是正常的尺寸啊。


    水溶湊過去問道:


    “李兄,三寸金蓮是什麽?”


    李璠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道:


    “師弟再大點就知道了,就是一些女子腳比較小巧,因當年李後主的讚歎之語,就被稱之為三寸金蓮。”


    水溶幹脆直接問道:


    “我知道,那個是裹小腳吧,我隻是好奇,這裹腳在南麵難道很流行嗎?畢竟我在京中和北地從來沒見過這個。”


    李璠整理了一下語言,才給水溶講解道:


    “一些文人騷客對三寸金蓮頗為追捧,所以南麵很多書香人家的小姐都流行裹小腳,一些平民人家就有樣學樣,為了讓女兒嫁個好人家,給女兒也裹腳。


    至於京中,文官人家也有給女兒裹腳的,不過想來是男女友別,所以師弟未見過罷了。”


    什麽,文官家很多都裹腳嗎?水溶大吃一驚,拉過牛賁和衛淲問道:


    “你們家裏女眷難道也裹腳嗎?”


    牛賁搖頭:


    “咱武將人家可不興那個!”


    衛淲想了想說道:


    “我叔父有個小妾是別人送的瘦馬,隻有那個是裹腳的!”


    牛賁連忙捂住他的嘴,斥道:


    “溶哥兒還小呢,和他說什麽瘦馬!”


    水溶無語,他知道什麽是瘦馬哦!


    水溶一想,他敏姨好像是確實是將門虎女來著,堂堂大將軍榮國公的女兒,都是敏姨平時太文藝了,水溶總是不自覺的把她當成是書香門第的江南女子。


    不過她母妃可是正經的江南書香世家的閨秀,也照樣沒裹小腳啊!


    水溶覺得以林師父和敏姨疼愛女兒的心,應該不會給黛玉裹腳吧,雖然這樣想,水溶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


    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下次去林家,他就去旁敲側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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