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翻開麒麟衛送來的調查資料,心裏嘖嘖稱奇,賈雨村這幾年的經曆看起來還挺豐富的嘛。


    當日水溶隻是讓人留意了一下,收集到賈雨村貪汙的證據,就把他搞下去了,也沒繼續關注,更沒仔細調查,相比之下,麒麟衛這次的調查資料就詳細了許多。


    原來,賈雨村當了縣令之後仍然納了恩人家的丫鬟嬌杏,看到這裏,水溶心中有所猜測。


    當年,是甄士隱支援了賈雨村趕考的銀兩,嬌杏又是甄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如果甄家沒出事,賈雨村怕是不會如此。


    恐怕甄家仍然像是原著一樣,唯一的女兒甄英蓮被拐,家裏還被火燒了,就是不知道甄士隱是不是已經出家了。


    想到那神秘的一僧一道,水溶對黃九吩咐道:


    “去查一下這個甄士隱和甄家的事。”


    吩咐完,水溶又接著往下看,後來賈雨村老婆病死了,就把嬌杏扶正了。


    水溶在這條下麵畫了個重點。


    林師父這種寵妻好丈夫,標準士大夫,恐怕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守規矩、以妾為妻的人了!


    接下來,賈雨村升官成了知府,但是對下壓榨,對上傲慢,貪汙的事也沒少幹,最後被彈劾得丟官罷職。


    這點水溶並不奇怪,因為這就是他派人幹得。


    然後,賈雨村把積攢的財產和家眷送迴老家,自己開始擔風袖月、遊覽天下。


    看到這裏,水溶有點生氣,貪官居然沒有被沒收家產,還有錢出門旅遊,差評!


    賈雨村到了金陵之後,憑借進士的高學曆,成功應聘上了教書先生的職位,負責教導金陵甄家的小少爺甄寶玉。


    水溶記得甄寶玉,就是和賈寶玉長得幾乎一樣的那個,還是甄應嘉的親兒子,所以賈雨村果然很可疑,居然真的和甄家有牽連。


    水溶又往下看,賈雨村去甄家教書就是在去年,辭館更是在今年年初,理由是,甄家老太太不滿意。


    水溶有些幸災樂禍,這是遇到了熊孩子的熊家長啊!


    甄寶玉可是和賈寶玉連性格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天姐姐長妹妹短,還不愛讀書。


    看到資料上寫著的,甄應嘉多次痛揍甄寶玉,甄老太太抱著孫子哭,責怪兒子打了孫子,還責怪賈雨村這個老師。水溶仿佛就看到了翻版的賈母、賈政、和賈寶玉。


    雖然說賈雨村遇到這種熊孩子,辭職不伺候了也挺正常的,但是水溶心裏還是保留了一分疑心。


    他畢竟和甄應嘉比較熟悉,辭館的時間又很敏感,正好是林如海師父點了鹽政的時間點,表麵再合理都要存點懷疑。


    再看這賈雨村,滯留揚州的原因,是月前偶感風寒,在旅店養病一個來月才痊愈。


    水溶看看外麵的天氣,豔陽高照,這個季節還能得感冒?


    可疑!


    水溶把資料精簡了一下,又把幾個疑點重點標注了出來,然後拿著這份賈雨村的黑料去了林家,卻發現今日林家前院的氣氛有些不對。


    越靠近書房就越發的安靜。靠著功法,水溶能感覺出,他一路走來,都有些如芒在背,而且周圍似乎有很多人細微的唿吸聲。


    水溶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裏卻打開了小地圖,果然見到表麵上空無一人的林府,其實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那些小紅點的頭上都掛著‘錦衣軍’‘護衛’等等的小牌子。


    水溶心中有些驚訝,謔,這是哪個大人物來了?!


    在書房門口等了好半天,水溶才得以進入,抬頭一看,水溶嚇了一跳。


    這不是手串狂魔嘛,他怎麽也來了揚州了?


    不會是追過來送手串的吧!


    水溶自娛自樂的yy了一下之後,趕忙把腦袋裏離譜的想法都清空掉。


    表麵一本正經的上前見禮:


    “臣北靜王世子水溶見過九殿下。”


    手串王,不,九皇子點頭還禮之後,和林如海繼續談起了公事,水溶就降低了存在感,在一旁默默的吃瓜。


    聽了一會兩人的談話,水溶總算弄明白了,原來是南麵發了大水,但是朝廷沒錢救災,所以就想起了外置儲錢罐——鹽商了。


    九皇子就是奉命下揚州,準備從這些大鹽商手裏扣銀子的。


    水溶心裏有些無語:前陣子剛抄了一個吳家,抄出來那麽多銀子,難道都不夠花嗎?


    那可是接近千萬兩白銀啊,砸水裏都能聽個大響的,林師父前腳掙錢,你們後腳攤手說花完了,朝廷的國庫難不成是漏鬥嗎?!


    聽到九皇子說要召集鹽商吃飯聚一聚,討論募捐之事,水溶對此有點不看好,那幾家背後可是有甄家撐腰,甄家後麵是六皇子。


    人家真的會在意區區九皇子嗎?不給你使絆子都算六皇子有良心了!


    就他以前寥寥幾次見麵的經曆來看,水溶不覺得六皇子是什麽良善仁慈、友愛兄弟的。


    不過水溶也沒有說出來,畢竟空口無憑的,他和九皇子又不是多熟,交淺言深啊,還是先讓九皇子去碰碰壁吧!


    不出所料,九皇子募捐到的銀子,最大頭的是馬家捐的一百萬兩,其他的都是幾十萬,十萬的,十幾家大小鹽商加起來,也不過湊了二百五十萬兩,比起九皇子需要的數目,那是遠遠不夠的。


    看著九皇子皺著眉頭,盯著林如海,水溶心說,手串王你盯我師父也沒用啊,他才剛到任不久,總不能剛抄了一家大鹽商,再去抄一家吧,那以後這官還怎麽做。


    想到這裏,水溶眼珠子一轉,有了個損注意:


    “殿下,想讓鹽商主動捐款,這怕是行不通的。


    我也聽說過,之前朝廷每次賑災或者用兵,都找鹽商募捐報效,次次數十萬、上百萬不等。


    長此以往,鹽商也怨聲載道,從踴躍捐輸變成了勸輸攤派。


    至於抓把柄,威脅那些鹽商捐錢,先不說大把柄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弄到的,若是這樣做了,九皇子也容易被人彈劾逼捐擾民。


    所以我倒是有一些歪門邪道的辦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了。


    我聽同窗說,這些鹽商不但生活奢靡,還喜歡鬥富,其中捧花魁就是他們鬥富的方式之一。


    今年的花魁大賽正好就是在不久之後,到時候幾乎全揚州城大半的人都會去參與,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如果暴露了他們有錢捧花魁,沒錢賑災的嘴臉,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可不是什麽好聽的名聲。


    所以便是為了自己不差錢的名聲,到時候各位鹽商也是會慷慨解囊的,殿下到時候再找一個托,抬一抬氣氛,說不定他們為了鬥富,還能比賽看誰捐得更多呢。


    除此之外,咱們還可以借著這選花魁的場地搞一個慈善拍賣會。


    拍賣一些宮內的禦用物品,或者名家的字畫手稿,區別就是拍賣所得都用來賑災而已。


    那些商家不管是為了虛名,為了鬥氣,還是為了得到宮中的禦物,八成都會搶破頭,比賽著抬價。


    如果能說服聖上,賜一篇禦筆,為了聖人的真跡,那些鹽商哪怕是掏百萬兩都不會嫌貴吧。


    不過這事對名聲不太好,九殿下和師父都不適合親自出麵,還要找個人代理才是。”


    說得有些口幹舌燥,水溶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抬頭看向兩人。


    給點反應啊,他的主意怎麽樣?


    九皇子沉吟了一會,才點點頭說道:


    “世子的辦法的確可行,而且隻要能達到目的,用點手段也無可厚非,倒也不必說這是歪門邪道。


    隻是我雖然不在意一些虛名,到底身份所限,作為皇子不方便做這等事,所以這花魁大賽上找鹽商募捐的事交給我,慈善拍賣的事情就交給世子了!”


    啊,水溶石化!


    水溶心說:


    九皇子,咱倆不熟吧,手串之交淡如水,你是怎麽好意思把自己的事直接扔給我辦的?!


    你不合適,我就合適嗎?


    水溶心裏狂翻白眼,他就出個主意罷了,沒想自己上啊,怎麽就把自己給裝進去了呢。


    九皇子似乎感受到了水溶強烈的怨念,又補充了一句:


    “自然不是讓世子親自出麵,不過安排布置和找人主持的事情就拜托世子了,至於父皇那邊,全交給我就好。”


    九皇子離開之後,水溶才哀嚎著趴在桌子上,哭訴道:


    “師父,你剛剛也不救我,眼睜睜看著九皇子壓榨我,我才十四歲,我還是未成年啊!”


    林如海敲了敲水溶的腦袋,冷哼一聲:


    “坐直,這般像什麽樣子!


    哼,你自己傻,還能怨誰!


    自作孽,不可活,都是你自找的!”


    語氣一轉,林如海又囑咐道:


    “日常少接觸這些皇子,哪怕九皇子看起來還好,你也離遠點!”


    水溶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師父放心,我們不熟,我自來是離所有皇子都遠遠的,隻談公事,不談私交。”


    說完了正事,水溶才想起來這次來林家的目的,把賈雨村的黑料掏出來遞給林師父,說道:


    “師父,賈雨村的資料都在這裏了,時間緊迫,隻查到了一些表麵上的,不過我覺得他和甄應嘉恐怕是有些藕斷絲連的關係,有點可疑,後續該怎麽處置、怎麽利用就交給師父了。


    至於師妹的西席一事,我求了外祖父,正好外祖父有些好友過些時日會來揚州,他們弟子眾多,我想著總有那等不在意男女之別的,願意收師妹為徒。


    師妹這等良才美質,若不是性別限製,怕是任何一個文人,都會見獵心喜的。”


    林如海一臉淡然的說道:


    “這些我自會和你外祖父商討,你與其操心這個,不如趕緊想想九皇子交代的事要怎麽辦。


    尤其是該找誰主持和操辦拍賣會,你想好了嗎?”


    水溶捂住胸口,紮心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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